第二日,宴傾還在睡著,小院周圍靜悄悄。


    裴憬離去的時候,特地留了一隊人看守這裏,以免有人亂闖擾了清靜。


    他則是叫上梁賓,往內庭大牢去。


    這裏關押的大多是一些犯錯宮人,尤其劉彥進宮之後,動不動就愛往裏麵丟人。


    內庭大牢裏大多是些宮裏刁鑽的老人在看守,凡是進來的,大多沒幾個能活著出去或是善終。


    昨日派人止了劉彥的血之後,裴憬就把他丟進了這裏,短短一夜之間,他已經被那些人打了個半死不活。


    前胸後背都是血跡,估計肋骨折了個差不多,意識昏沉的喃喃自語,瞧著似乎在發燒。


    先前作下的孽,到底還是報應在了自己身上,且數倍還了迴來。


    進了大牢,裴憬聞著裏麵潮濕陰暗的一股黴味有些反感,遂讓人提了他出來,在冰冷冷的皇宮大殿廣場之前準備動刑。


    有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就在不遠處看著,似乎是對劉彥心存怨恨的人,如今也要親眼來瞧一瞧他落魄失勢的樣子。


    梁賓親自動手,行大夏三十一酷刑。


    斷指、宮刑等已經沒必要了,劉彥早已沒了。


    命太醫給他灌下足量的湯藥之後,劉彥沒一會兒便醒了過來,眼底依舊充斥著血色,迷茫的往前看去。


    梁賓皺眉,冰冷的刀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定睛一看後瞥向裴憬。


    “眼瞎了。”


    裴憬頭也沒抬,低頭喝茶,“無妨。”


    “是。”


    梁賓深唿吸了一口氣,手搭向了胸口,裏麵的口袋裏放著女兒此生最愛的一支金釵,她在出嫁前留給了老父親,算是念想。


    這麽多年來,梁賓其實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上她一迴……


    細想下去,又是淚濕雙眼。


    他顫著聲音吩咐身邊的人。


    “把他衣服扒了,留著裏麵的中衣中褲就行了。”


    如今雖然從節氣上來說已經快要入春,但天還是極冷的,尤其是早晚。


    眼下不過晨光初朦,天地間似乎還繚繞著清新的霧氣。


    劉彥現在如同一個木頭一般,任別人如何折騰自己也不出聲了,梁賓猜測著他的嗓子應該也壞了。


    內庭大牢那種地方的人,心中多少有些扭曲,損著人的身體不說,更多的是淩辱人的心智。


    見他身上隻剩下單薄的衣物,人也已經被綁在了石柱上,梁賓接過手下人遞來的鞭子,毫不猶豫的對著他的後背抽了下去。


    鞭子以銅鐵合金製成,算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其上遍布無數堅硬倒刺,略帶彎鉤,一鞭子甩下去,衣服爛了是肯定的,後背的皮都被沿著掀起了一大塊,可見底下血肉之色。


    十鞭之後,換烙鐵,一陣肉的焦香裏,劉彥頭一倒便暈了過去。


    裴憬擺擺手,“弄醒。”


    太醫連滾帶爬的往前去,“是是是。”


    劉彥一刻鍾之後才醒過來,梁賓便立馬起身,行割耳刑罰。


    而後,裴憬的人捧來了一樣東西,他這才放下了手裏的茶盞,饒有興致的起身。


    這刑罰中,最有意思的便是“鐵麵具”,從外麵瞧著,不過就是個正常的青麵獠牙的青銅麵具,還有些銅鏽附著在表麵,已經許久沒有人用過了。


    而這麵具翻開後麵一看,則變得極為恐怖,裏麵接觸麵部的各種地方布滿尖刺,邊緣更是有鋒利的刀刃。


    將麵具戴在受刑人的臉上之後,隻需輕輕一按,刀刃切入皮膚,鑿刻入骨,被緊實的皮肉咬住不會掉落。


    但凡敢掙紮一下,便是無邊的疼痛。


    裴憬走去,有些厭惡的看著劉彥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下人把他臉扶起之後,裴憬毫不猶豫的便給他戴上了這麵具。


    劉彥感受到自己下頜的血肉似乎被削掉了一些,痛苦的抽動麵目,卻發現越來越疼。


    鮮血順著眉峰、眼尾流入眼睛裏,徹底遮擋住了他本就已模糊非常的視線。


    眼看著人又快要撐不住了,裴憬便讓人把後麵的刑具一口氣都端了過來。


    最後的最後,劉彥被抬上皇宮大殿的最上方,原本站在這裏也是可以眺望整個廣場的,如今劉彥已軟癱,更是再也瞧不見了。


    雕刻龍紋的漢白玉石階上方,梁賓握緊了手中磨了一夜的重刀,看著麵目全非的劉彥,毫不猶豫的對著他的腰砍了下去。


    劉彥早已毫無知覺,此刻死得無聲無息。


    腰斬是一套刑罰的最後一個,原本是用重斧將犯人從腰部砍成兩截,但裴憬今日心情不佳,不想讓他撕的那麽潦草。


    他的手上未沾染一滴血,站在了廣場下方,仰起的目光往大殿石階上看。


    鮮紅的血液正順著雕刻之間的弧度緩緩往下流,將那每一片白玉的龍鱗浸潤的紅中發亮,日光下,猶如鍍了一層金光。


    血跡持續往周邊散開,延伸到了雕刻的祥雲上,那雲瞬間好似活了,和當下天邊掛著的雲彩一般無二。


    要一個人死,其實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而其中關鍵,在於死出些花樣來。


    這幾月以來,裴憬一直都在學著做個正常人,站在尋常人的思維角度去思考一些事情,努力的如同普通人一樣去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而在此期間,有些人偏借著這一點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的底線。


    時間久了,裴憬差點都忘記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了。


    事實證明,那一層柔軟的人性隻適合藏在心底,而外表所表露出來的嗜血殘忍,才是最好的鎧甲。


    血跡已至腳下,似乎有靈性一般停住了。


    在抬頭往上看,那血氣中的熱氣已經在蒸騰,含著白玉徹骨寒涼的溫暖,薄弱的地方已經結起一層冰。


    又紅又粉,嬌豔欲滴。


    裴憬側眸,往右手邊的東邊望去,垂眸避開有些刺眼的光。


    天門依約開金鑰,雲路蒼茫掛玉虹。


    不到午時,關於劉彥篡位謀反一事的文書已經發出,昭告天下,從劉彥一年多以前借病來到京城寫起,事無巨細。


    隨著文書發出,裴憬正式宣告攝政,以此暫且穩定天下局麵,防止外敵起了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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