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憬並未察覺到什麽異常,隻在喝完茶後撫上了她的手。


    冰涼入骨,惹人心疼。


    他垂眸,幫她暖著掌心。


    “迴去吧,不必擔心這裏的事情,府內外有這麽多兵馬守著,不會出事的。”


    宴傾頷首,明眸彎彎,靜靜退下了。


    屋內又被凜然殺氣占據,裴憬坐鎮主場,靜待變化。


    北方冬日裏本就喜歡儲存糧食,家家府中地窖都是滿滿當當的,府中吃喝不成問題,況且禁軍駐紮在外,劉彥、梁賓不敢圍困。


    裴憬擔心的是皇權旁落,劉彥本身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就知道惦記皇位。


    但和府中前宅後院的宴傾、孫管家等人的命比起來,裴憬選擇了守家,所以把禁軍也調了出來。


    那皇城就是個誘餌罷了,劉彥若真敢去,不管是否帶了全部的兵馬,裴憬都有的是辦法治他。


    宴傾臨走時,有個念頭猶豫再三也沒說出來。


    永安王如今已經是謀反了,連帶著梁家軍也成了叛軍,這是裴憬登上高位的最佳時機。


    等到劉彥坐穩皇位之後,他若是能夠起兵平叛,功勳在手,正統皇帝已死且無後,裴憬順理成章就能稱帝。


    但看他似乎並沒這個念頭,宴傾感歎,她要是個男子,早按捺不住自己當皇帝了。


    剛迴裴憬的書房準備在榻上安睡,宴傾便聽到書架後麵有什麽異樣的聲音,安靜中略帶詭異。


    屋內燈火亮堂,宴傾當即起身,警惕望著那邊動靜,與此同時拿了博古架上擺著的一把匕首,小心翼翼藏於寬厚的衣服下麵。


    沿著牆邊往後退,正準備出門喊人,房梁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白色粉末撲麵而來。


    草!迷藥!


    宴傾眼前一黑,瞬間便暈了過去,倒下之前隻來得及藏好匕首。


    書架轟然倒塌,暗門大開,黑衣人背著宴傾便進去了,身影快如鬼魅一閃。


    等到外麵人聽到動靜進來的時候,暗門已經重新合上,那開門的機關已經被從內部破壞,千斤重的石頭人力難以打開。


    孫管家就在院中,進來一看,立馬派人去通報裴憬。


    他大概也能猜出,這是裏麵的暗室被人挖穿了,而且對方還拿到了一份詳細的裴府建造圖紙,早先修建這裏之後,大人仁心,並沒殺了那些工匠。


    此外,夫人很早就來裴家了,知道大人許多秘密,存放要緊信件的暗室多少也知道一些。


    對方按兵不動這麽久,竟然派人從外挖穿了暗室,此事誰又能料到?


    幾乎是宴傾被劫走的同一時間,一支攜帶了信筒的箭矢射入了府中,放箭的人已經第一時間被射成了篩子。


    看到信上內容之後,往日裏穩重寡言的尚書令手顫的不成樣子,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擔憂與懼怕,而後對劉彥的憤恨才占據了思緒。


    裴憬拔劍而起,對著放箭人的屍體胡亂砍去,歇斯底裏的近乎崩潰。


    院內被這一抹血腥占據,孫管家趕來之後,隻聽裴憬瀕臨崩潰的大吼一聲。


    “還不快帶人想辦法進入暗室,快去追!把這屍體也給我扔到劉彥府門口!”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抬起袖子擦幹劍上血跡,大步往外走去,一邊大聲吩咐。


    “所有人整裝上馬,給我直接帶人踏平劉彥府邸!”


    孫管家是最先過去攔著的。


    “大人!別被這般衝動占據了思緒,劉彥掠走貴妾,就是要亂了您的方寸啊!”


    裴憬冷靜不下來,期盼了十幾年的平靜日子驟然抹上血色,要他如何忍耐?


    林青從外進來,慌忙稟報。


    “大人!劉彥已經占據宮中,手刃皇帝之後,將滿後宮的妃子都囚禁起來了!如今正在命人準備登基事宜。”


    “梁賓帶手下一半兵馬駐紮護衛在外,另外一半由其手下親信小將帶領,在皇城東門外策應,以防萬一。”


    看清院中局勢,林青又是一愣,“這是怎麽了……”


    孫管家見著裴憬逐漸安靜下來,握上了他持劍的手。


    “大人,劉彥此時忙著登基,隻要您按兵不動,貴妾就是他們手中牽製您的把柄,斷然不會出事的!”


    林青一驚,後背發涼,想起劉彥如今不能人道,倒也放心了許多。


    但他緊接著又提心吊膽起來,因為貴妾如今懷有身孕……


    劉彥此人如今心境陰鷙可怖,後宮的後妃都被囚禁淪為玩物了,很難保貴妾孩子無恙。


    裴憬一直沒說話,無數種猜測、考量在心中閃過,一遍遍思考著最有可能出現的局麵以及對應因果。


    他握緊了劍,雙目赤紅,迎著門口的冷風站直身子後,急火攻心,兀自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濺了孫管家一身。


    而後眼前一黑,沒了意識直接倒了下去。


    劍掉落在地上,鋒利的刃磕到地麵石頭,劃出刺耳一聲。


    劍刃未卷,石頭表麵已留淡淡痕跡。


    ……


    三日後,清早,宮閣小院清靜異常。


    劉彥擰眉看著裏麵的人,不悅的盯著太醫。


    “她為何還沒醒?”


    羅帳之後,宴傾睡的一動不動,自從那日被迷暈了帶來之後,她全程沒醒。


    太醫擦擦額頭的汗,緊張的開口。


    “許是當時迷藥劑量太大了,加之她有誤食進去,難免昏睡的久了一些。”


    此刻的劉彥已經黃袍加身,高佩玉冠,隻是禮部的人都是硬骨頭,暫時還不願意替他準備登基大典。


    他白了一眼太醫,罵了聲廢物後把人踹走了。


    床上的人依舊毫無動靜,外麵依稀又鬧了起來,他頭疼的出去處理。


    他走後,宴傾閉著眼撇撇嘴,繼續睡。


    神經病一個,癲公!


    把後宮所有的後妃都囚禁在一起了,喂了少劑量的迷藥後,直接紮進女人堆裏。


    宴傾也不懂他在搞什麽,明明那玩意都沒了,怎麽還惦記著女人啊,就不會心有餘而力不足嗎?


    她在這躺著跟個死人似的,反而逃過一劫,劉彥還有些擔心她是不是死了,時不時讓人過來查看、喂藥。


    先拖延著時間再說,反正不能也被他關到那個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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