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鮮血在晶石表麵一點點勾勒出來的痕跡,刑霧師尊的唿吸也漸漸加快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刑霧師尊懷抱著林慕義激動地說。


    細條血絲在晶石上精細地繪製出四大陸的地圖,而在那地圖右下角的一個地方出現的暗紅色圓點,正是離他們這最近的殘刃所在的位置。


    刑霧師尊看著林慕義的臉,眼神暗了暗,她將晶石收了迴去,然後將林慕義緊緊地抱在懷裏站了起來,那淡粉色的煙霧也隨著她的起立再次出現,將那陣法再次遮蓋住。


    “玄清,你們過來吧。”刑霧師尊對餘玄清他們喚道。


    餘玄清立刻趕到林慕義的身邊,她看著林慕義那熟睡的麵容後懸著的心微微下沉了些,但是依然擔心地問刑霧師尊道:


    “師尊,小溪他還好嗎?”


    “他現在睡著了,正在讀取劍和心的記憶,你放心吧,沒事的。”刑霧師尊迴答道。


    她將懷裏的人慢慢地轉交給餘玄清,然後對嚴顏岩和顧襄兩人說道:


    “我們現在要出去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得麻煩你們兩個幫我一些忙。”


    嚴顏岩正看著餘玄清懷裏的林慕義,他聽見刑霧師尊要自己幫忙後便立馬轉過頭去問刑霧師尊:


    “師尊客氣了,有什麽事你盡管說吧。”


    “好。”刑霧師尊說道。


    站在一旁的顧襄也衝刑霧師尊點點頭道:“師尊盡管吩咐。”


    刑霧師尊聽眼前的兩位那麽答應了,於是也不客氣了。她在手中一下子變出了個大香爐來,爐上麵還插著三根正燃著的黃色的香,香上麵還橫著許多規整的紅線。她看著嚴顏岩,同時將香爐遞給他,說道:


    “來,你把這個拿好啦。”


    嚴顏岩將香爐接過去時腳步略略踉蹌,他將手中的東西顛了顛後對刑霧師尊打趣道:


    “師尊……你這也太不客氣了,那麽大的東西……”


    刑霧師尊沒有迴他的俏皮話,而是在手中又變出個鈴鐺來交給顧襄,對人道:


    “這個你拿著。”


    她看著嚴顏岩和顧襄,分別對他倆說:“顏岩,你把香爐捧好了,上麵的香不能斷也不能滅知道嗎?”


    還沒等嚴顏岩開口迴答她的話,她便立馬將剛剛林慕義掙紮時掉在地上的赤璋劍收到手中再次封印起來,緊接著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環境便立馬變了模樣。


    餘玄清他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聽了一聲響後出現在一間寢屋裏。


    “玄清,你把小溪放到床上吧,讓他好好睡。”刑霧師尊對餘玄清說完後又對嚴顏岩說,“顏岩,你將香爐放在那邊的案台上,好生看好。”


    嚴顏岩點了點頭聽話照做,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正對著床頭的案台旁將那沉甸甸的香爐放了上去,然後便轉過身來對刑霧師尊問道:


    “師尊,這東西是幹什麽用的?那麽鬼大”


    刑霧師尊無奈地笑了笑,迴答他道:“什麽鬼大,這樣說話不好聽,那是迴魂香,你要好好看著那香,每當那香燒到紅線處,就要搖鈴三聲,香至紅線第四次時搖完鈴後就要將它燒下來的香灰沾上水塗在小溪的掌心中將其叫醒。


    “是這個鈴鐺?”顧襄拿著手中的東西問道。


    “是。”刑霧師尊迴答道。


    餘玄清坐在林慕義的床邊,她用手輕輕撩撥著林慕義頭上的碎發,然後問刑霧師尊:


    “師尊,剛剛小溪為什麽會突然那麽的痛苦,是他體內赤璋心的緣故嗎?那除邪丹沒用嗎?”


    “不是的……”刑霧師尊走上前去迴答她,“今天,應該是意外……”


    她也跟餘玄清一樣坐到林慕義的床邊,表情內疚,語氣慚愧,她看著餘玄清說道:


    “赤璋劍和赤璋心許久沒被喚醒,它們身上塵封已久的太多記憶在小溪相感成功的那一刻頓時湧進了他的大腦裏,猶如汛期開閘,勢不可擋,所以小溪才會那麽久才相感成功,成功後才會突然那麽痛苦……”


    餘玄清詫異地問:“真是這樣嗎?那為什麽師尊您一開始沒跟我說呢?”


    “如果我跟你說了你還會更猶豫的不是嗎?請原諒我,我瞞著你們也是因為我得為大局著想。”刑霧師尊迴答她,同時將她收好的白晶石再次變了出來,遞給餘玄清,說,“這是地圖,小溪滴在上麵的血會指引著你們找迴殘刃的。”


    餘玄清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血地圖,接著問刑霧師尊:“你不是說這石頭是……”


    “抱歉,我騙了小溪,也騙了你。”刑霧師尊的表情逐漸凝重,清幽的聲音也變得渾濁……


    她站起身來走到林慕義的床頭蹲下身來,悲涼地看著林慕義的臉,來來迴迴說著那沒有意義的道歉話:


    “對不起,請原諒我不得不那麽做……”


    刑霧師尊轉頭望向餘玄清接著說:“我知道,在靈域的時候你叫住我是不想讓小溪涉險,不想他相感後去找殘刃,可是玄清,你要知道,我們別無他法,小溪他也無路可走……我之所以不跟你說他會感到痛苦,就是怕你會更加反對讓小溪相感,我不跟小溪說晶石的事,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們嘴上說著讓他確認身份,但其實還要讓他去尋找劍刃……”


    嚴顏岩聽著刑霧師尊說的話,走到對方的身旁不解地問:


    “可是師尊,您不是說晶石上的血會指引著我們去找劍刃的嗎?這樣的話不就不需要小溪去了嗎?”


    “不,小溪一定要去,因為隻有他可以看見殘刃的樣子……你們去的話隻能靠著晶石發覺殘刃所在的區域,但那東西你們摸不著看不見,隻有小溪可以。”刑霧師尊說。


    嚴顏岩不明所以地接著問刑霧師尊:“那您騙他這晶石的事不是多此一舉了嗎?他醒過來也是會知道我們還要他去找殘刃的……”


    “循序漸進要比和盤托出更有成效……”刑霧師尊迴答他,“等他醒過來我們再跟他提起找殘刃的事,畢竟他已經是餘臨溪了,世間上除了他外再無旁人能看到殘刃,我們隻需告訴他他不過是跟著你們看看劍刃具體在哪罷了,並不會讓他因冒險而缺斤少兩的……”


    餘玄清深深歎了口氣,她握住手中的晶石憂愁地道:“那劍刃上是有邪氣,倘若招引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到時候傷到小溪可如何是好……”


    顧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林慕義床邊圍在的一群人,冷不丁地說道:


    “師姐你怕邪氣傷了小溪,就不怕那邪氣傷了其他平民百姓嗎?我們現在修的是仙道,凡是要以大局為重,更何況師姐和小溪的小局在考慮大局的過程中能迎刃而解,師姐何苦如此擔憂。”


    “你不會說話別說話!”嚴顏岩立馬走到顧襄的麵前對他罵道,“你現在還不是仙呢,食的是人間煙火,又不是香火,那些高高在上仿若天人悲憫眾生舍小我為大我的話你還是別說了吧。”


    “你若不喜歡這些話我自然不說,但現在的問題是我不說,惠明師尊、峨蕊師尊們也會說,我們還要跟他們說明這邊的情況,顏岩,你若真的為了師姐好為了小溪好,就應該跟我一條心,跟我……”


    叮鈴——!叮鈴——!叮鈴——!


    嚴顏岩搶過顧襄手中的鈴鐺用力搖響,同時指著案台上的香對顧襄抱怨道:


    “你沒完了你,這香都燒到第一處紅線了都沒注意的嗎?我要是跟你一條心呀連根香都看不好呢。”


    刑霧師尊現在管不了嚴顏岩和顧襄的拌嘴,她隻是站起身來走到餘玄清的右側坐了下來,輕輕握住對方的手,然後鄭重其事地對她說:


    “玄清,你是我救迴來的,我曾經見過你們一家人幸福和睦的樣子,我跟你是一樣的恨,恨那些歹人,也跟你一樣的心疼,心疼小溪小小年紀就要遭受這樣的苦楚,可是我們沒有辦法,隻能靠小溪這孩子讀取赤璋劍和赤璋心的記憶,以此盡可能的讓他從那些記憶中找到當初傷害你家人的歹人,你為什麽不呢?玄清……你要知道,小溪的那顆心,注定讓他無路可走,你若不堅決地同意讓他去找赤璋劍殘刃,那他將有何立足之地呢?”


    “師尊……”餘玄清同樣鄭重地看著刑霧師尊說道,“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告訴過峨蕊師尊,會在小溪確定身份後讓他去找劍刃的,我知道小溪無路可走,隻是我想知道……小溪可以不去看那些不好的記憶嗎?我不想他為此傷感,或許,我們隻需讓他看到那歹人的麵貌就行了,這樣可以嗎?我實在是不忍讓他們看到不好的畫麵……”


    刑霧師尊摸了摸餘玄清的頭,對她說道:“或許,你可以跟小溪說,讓他別看那些了。他現在看到的記憶是十六年前甚至更早些的,而你家人遇險是在七年前,到時候找到了劍刃,你可以讓小溪不去看赤璋心的記憶,隻看赤璋劍的,赤璋劍的記憶要是記錄到葉師兄……也就是你們葉舒師尊出事的那天,那麽你就可以讓他看赤璋心的那一段記憶了,他們都是七年前發生的事了……”


    她將手中一直拿著的赤璋劍遞給餘玄清,接著對她說:


    “這劍歸小溪了,你幫忙把它放進小溪的‘玲瓏佩’裏吧......”


    餘玄清呆呆愣愣地看著手裏頭的劍,刑霧師尊也不忍再跟她說什麽了,於是隻站起身來對嚴顏岩和顧襄說道:


    “我先去看看午膳備好了沒,你們可以隻留一人在這看著香就行,香沒事,小溪也就沒事了,你們大可安心……其餘的人可以跟著門外的兔子去各自的寢屋歇息,我知道你們從早忙到完,即便你們是修仙問道的人,但頻繁使用法術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也是不妥,到點了兔子們會來叫你們用膳,你們隻管休息吧,我先走了……”


    刑霧師尊才說要走,嚴顏岩便立馬停下跟顧襄的鬥嘴,拿著鈴鐺屁顛屁顛地跑去開門,然後在門口對刑霧師尊說道:


    “我們知道了師尊,我給您開門了,您慢走。”


    “你倒是殷勤。”刑霧師尊搖搖頭,走到門口小聲叮囑嚴顏岩讓他不要老是插科打諢,嚴顏岩嗬嗬傻樂答應,然後就看著刑霧師尊出了門離開了房間。


    餘玄清翻著林慕義身上的被子將劍收到他的“玲瓏佩”裏,然後她又給林慕義再蓋了層被子,將對方裹得嚴實,她迴過頭看著嚴顏岩他們,對他們說道:


    “你們要是累了就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我不累。”嚴顏岩立馬迴應,他小跑著坐在餘玄清身邊接著說道:“我也在這跟師姐一塊陪著小溪。”


    顧襄站起身來兩步合成一步,徑直走到嚴顏岩身旁對他說:


    “你坐在這不看香了?要是你不看那我來看,我也不走了。”


    “得了吧,你吃香倒是在行。”嚴顏岩滿臉鄙夷,起身來到茶桌旁坐下,接著對人兇巴巴道,“你站那做什麽,到這來,別往師姐那去。”


    說完話後他又對餘玄清笑嘻嘻:“師姐,我就在這坐著看香,你就安心照顧小溪,這樣不好嗎?多一個人多個幫手呀。”


    餘玄清無心關注嚴顏岩,對他說的話也是敷衍道:“隨你吧……”


    顧襄走到嚴顏岩身旁挨著他坐了下來。。


    嚴顏岩靠在茶桌上,陰陽怪氣地看著一旁的顧襄,說:


    “香我看著了,鈴鐺我來搖,你在這做什麽?不如出去好好休息,免得我們累著了你,傷了你的根本,誤了你修仙。”


    顧襄難得笑了笑,對嚴顏岩說:“我在這看著你,不累。”


    “你……”嚴顏岩被顧襄一句話嗆得無語,隻得瞪了眼對方,然後氣鼓鼓地看向餘玄清,想找人給他撐場麵。


    餘玄清一心思撲在林慕義身上,不是給他蓋好已經蓋好的被子,就是幫他捏捏枕頭揉揉手……完全沒在理嚴顏岩他們。


    嚴顏岩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想再搭理顧襄,畢竟他說什麽都會被對方嗆迴去,然後搞得自己一肚子氣。


    他將鈴鐺放在桌麵上,然後伸出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發現壺身熱乎乎的,便站起身來倒了杯茶給餘玄清。


    “你喝吧,我不渴。”餘玄清抬起頭來對給自己遞茶的嚴顏岩說道,“你要看著那香容易眼幹,反倒要多喝點水,同時……你也別一直走動了,就在那坐著吧,免得這來來迴迴的晃……把你給累著了。”


    “師姐讓我坐著我自然聽話的,你不用擔心我累著的,我這就迴去乖乖看香去。”嚴顏岩點了點頭,又利落幹脆地走迴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喝著手中的茶水,專心地看著那即將到第二條紅線的香……


    ……


    紅色……藍色……兩個水晶……


    林慕義整個人懸浮於一片漆黑的空間,在他眼前出現了兩個有他一般高的大水晶。


    “哇……看來我相感成功了……”林慕義麵無表情敷衍地自言自語道。


    他伸出手來捏了捏自己的臉,想著能不能讓自己疼醒,畢竟他確實有點害怕在這兩顆水晶的記憶裏見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林慕義“嘖”的一聲,揉了揉那被自己捏紅的臉喃喃道:


    “醒不過來呀……看來還真是不看完就不能出去了......可是我現在要想看哪個呢?”


    他依舊揉著臉,然後整個人輕飄飄的像個鬼魂一般慢慢地飄到紅色水晶的跟前,探頭探腦地看著眼前那把自己的樣子照得七零八碎的水晶說道:


    “你長得喜慶,我先看你吧。”


    可是怎麽看記憶呀?


    林慕義想著刑霧師尊貌似沒跟他說看到兩個水晶後要怎麽看它們記憶,他貌似也沒問……


    林慕義一隻手插著腰,一隻手摸了摸水晶的一個晶麵道:


    “你是能投影出來還是怎麽著呀?”


    “哎?”


    林慕義摸著晶麵,他發現這水晶看上去硬邦邦的,其實手感像非牛頓液體一般,你強他硬,你柔他軟。


    “咦~你這水晶徒有其表呀……”


    林慕義輕輕摁著那晶麵,感歎自己該不會要在這玩著這非牛頓水晶等著鈴鐺響完吧……


    “嘖,無聊。”


    林慕義將手慢慢地抽著,想要換一顆水晶玩玩,隻見他眼瞅著自己就抽得剩個巴掌在裏頭了,可那含著他手的水晶表麵竟突然魔性地像水麵泛起波瀾一般蛄蛹著。


    “靠,你好惡心呀!”


    那蛄蛹地晶麵將林慕義的手越吸越進,同時有將他往裏麵拉的趨勢。


    “臥槽!我不信了!”


    林慕義緩慢但用力往外拽著自己被吞了大半的手,他不信自己在自己的夢裏頭居然鬥不過一塊石頭。


    正當他用著陰力要將手完全抽出來的時候,那跟他一般高,但比他胖上不少的水晶猛地化成一大灘紅泥水重重地往他身上撲了過去。


    “我去!”


    林慕義立馬用另一手手捂住自己的臉,然後感受著在自己夢裏麵還能被泥埋了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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