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玄清把林慕義抱到泛軒閣後就離開了,她趁著林慕義泡溫泉的功夫一個人來到了藏書閣,挑了幾本帶畫的史書和一些故事連環畫,好給林慕義解悶的同時還能讓他了解點東西……


    她找書很快,輕車熟路,都不需要藏書閣的弟子幫忙,甚至比藏書閣的弟子還要專業,她一下子就找了好幾本自己滿意的書籍。


    “這些就夠了,不知道小溪喜不喜歡……”餘玄清懷抱著書說。


    餘玄清借了書後出了藏書閣的大門,正把書放在“玲瓏佩”裏,就聽到師尊用契語喚自己:玄清,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餘玄清莫名心驚。


    師尊是又有什麽事嘛……


    她沒敢多想,隻得也用契語迴答師尊:是的,師尊。


    峨蕊師尊迴道:剛剛那位小公子在場,我們不好單獨留下你,現在你叫上嚴顏岩一塊過來尋茗閣吧,我們還有事要跟你說。


    餘玄清思慮了一會兒才迴答峨蕊師尊:弟子遵命。


    “想來也是關於小溪的……”餘玄清自言自語道。


    她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深深地歎了口氣,沉默了良久後才用宗語喚嚴顏岩,叫他給小溪送完衣服後就去尋茗閣,師尊們有話要對他們說。


    餘玄清走的很慢,可再慢也會到達目的地。


    她緩緩地進到殿內,就看到有位身形挺拔的弟子正在跟師尊們說話,她皺著眉,在心裏暗自猜想:看這身形,不會是……


    那人聽到了身後動靜後轉身作揖,淡淡地說了聲:


    “師姐。”


    顧襄……果然是他呀……


    餘玄清在心裏暗道不好。


    峨蕊師尊問餘玄清:“嚴顏岩還沒到嗎?”


    餘玄清迴峨蕊師尊說:“迴師尊,弟子讓顏岩辦一些事去了,所以他會晚點到。”


    “行吧……”


    峨蕊師尊對餘玄清說:“玄清,你走上前來吧,我們有東西要交給你。”


    餘玄清慢慢走上前去並且看了眼一旁的顧襄,隻瞅見他正背著手,淡然地望向師尊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木樨師尊在手中現出一把貼滿符文且用著帶血白綢子包裹著劍鞘和劍柄的劍,然後拿著這劍向餘玄清靠近。


    餘玄清看著劍上的配著紅珊瑚珠的土金色穗子莫名覺得眼熟。


    “這是你們葉舒師尊的赤璋劍,如今劍鞘裏的不過是一節沒用的劍刃罷了。”木樨師尊說著就把劍遞給餘玄清,接著說,“我們已經將它的邪氣封住了,你不用擔心有什麽危害的,拿著吧。”


    餘玄清不明所以,但還是雙手收下赤璋劍,她看著上麵的符文和血帶,心驚有餘。


    峨蕊師尊看著餘玄清說道:


    “我們已經告知刑霧,四日後,你就跟嚴顏岩和顧襄帶著這把劍和那位小公子去她的靈域找她。”


    餘玄清低下頭來猶猶豫豫地對峨蕊師尊說:


    “師尊,我……”


    峨蕊師尊聽餘玄清說話的語氣,道:


    “玄清,你想說什麽就盡管……”


    峨蕊師尊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剛走進來就想轉身跑的嚴顏岩吸引了注意力,她對背對著她的嚴顏岩喊道:


    “嚴顏岩!你這是要去哪?”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嚴顏岩。


    “沒……沒去哪呀……”


    嚴顏岩將一隻快要跨出尋茗閣的大門的腳慢悠悠且不甘心地收了迴來,他轉過身嬉皮笑臉地看著在座的所有人。


    峨蕊師尊笑了笑,不懷好意地問嚴顏岩:


    “沒幹嘛你跑什麽?”


    嚴顏岩迴答道:“弟子隻是突然想到師尊讓弟子罰抄的書還沒抄完,所以無顏麵見,怕惹師尊們生氣,這才走的嘛……”


    嚴顏岩笑嘻嘻地走進殿內,他也不往餘玄清身邊靠了,而是不斷地往遠處站。


    峨蕊師尊看著嚴顏岩都站出她的視線了,她無奈地對嚴顏岩說:


    “你個鬼靈精,我還不知道你想什麽呢,你在我麵前站好了,快站好……”


    嚴顏岩作揖說道:“拜見三位師尊。”


    他行完禮後起身看著峨蕊師尊,又說:“徒弟實在惶恐,就站在就好了……”


    峨蕊師尊聽嚴顏岩那麽說,衝他笑道:


    “什麽惶恐,你那書別抄了,我這還有要緊的事要你去辦,你現在就站我麵前來,不準扭捏……”


    嚴顏岩聽峨蕊師尊說不用自己抄書,喜悅之情立馬躍然而出,但聽見師尊一定要自己站到她麵前,嚴顏岩又立馬露出無奈的神情,他拉長著自己的聲音,滿不情願地作揖說道:


    “徒——兒——遵——命——!”


    除了顧襄外,大家都被嚴顏岩的變臉給逗笑了,一時間殿內的氣氛倒歡快得很。


    嚴顏岩正兒八經地站在峨蕊師尊麵前,兩隻眼睛一個勁地往餘玄清身上瞟,他注意到餘玄清手裏的東西,問道:


    “師姐,你手裏頭拿著的是什麽?”。


    一旁的惠明師尊迴答他:“那是赤璋劍……”


    “赤璋劍?”嚴顏岩疑惑地問。


    “既然你們人都到齊了,那為師就開始說為什麽要找你們三人來了。”惠明師尊說。


    他又咳嗽了一聲,接著對三個徒弟說:


    “你們可知道八年前葉舒師尊為除赤璋無患森的邪獸而身消魂散的事?”


    嚴顏岩點點頭說:“知道。”


    旁邊站著的餘玄清和顧襄也點點頭說知道。


    惠明師尊接著說:“當年你們刑霧師尊感應到葉舒師尊出事,第一時間就趕到無患森,她在無患森搜查良久,最後隻發現了被邪氣縈繞著的赤璋劍的劍鞘和劍把的那段殘刃。劍上的那股邪氣來源於雁遁邪獸赤璋囚,你們刑霧師尊當年將劍鞘和這段殘刃帶來我們世茗拜托我們壓製邪氣,事後她也曾去尋找丟失了的其他劍刃,隻是至今無果。”


    嚴顏岩疑惑地問道:“弟子記得赤璋囚是已經被黃仙尊除去了的,怎麽還會有它的邪氣存在?而且既然那劍都已經斷得差不多就隻剩個把了吧,為什麽刑霧師尊還要去找那已經丟失的殘刃?”


    惠明師尊笑了笑,迴答嚴顏岩說:“這就說來話長了,容為師慢慢跟你們說……”


    “當初黃英仙尊還未成仙時收了三位徒弟,大徒弟是葉舒師尊,二徒弟是如今在玄璜宣和宗閉關修行的黃溫騰師尊,三徒弟就是刑霧師尊了。赤璋囚說是黃英仙尊除的,不如說是他和三位徒弟一塊除去的。赤璋囚的厲害之處在於它那帶有劇毒且巨大無比的角,所以在黃英仙尊他們除去赤璋囚後,將它的角煉成赤璋劍贈與葉舒師尊,上能除邪祟,體消魂散,下能斷人心,明辨忠邪。”惠明師尊看著三位徒弟說道,“葉舒師尊是同齡門派弟子中實力最為出色的,有了赤璋劍,修煉成仙便如虎添翼一般。當然,如果不發生當年那件是的話……”


    惠明師尊語氣傷感了起來,他走近餘玄清,摸上了她手中的赤璋劍,撫摸著上麵的符文,接著對三位徒弟說:


    “黃英仙尊將赤璋囚的角煉成劍,眼睛煉成法珠,心則煉成赤璋心……”


    “這會不會殘忍了點……”嚴顏岩皺著眉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殺了它還要把它身體的某些部位煉成法器……”


    “咳……”


    離嚴顏岩最遠的顧襄聽到嚴顏岩說的話後咳嗽了一聲,他看著就在嚴顏岩身旁的惠明師尊,發現對方笑了笑。


    惠明師尊笑著向嚴顏岩解釋到:“邪獸降除後,它的邪氣依舊會危害周遭的事物,而將它身體的主要聚邪部位煉成法器,再找法術高強之人壓製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隻是如今,葉舒已故,壓製失效了。不單單是這劍把上的一小段劍刃,那些丟失的殘刃也是帶有邪氣的,如若不把他們找迴來,未雨綢繆,隻怕會惹出禍來。”


    嚴顏岩小心翼翼地對惠明師尊說:“可是刑霧師尊不是找到現在都找不著那些殘刃嗎?要是惹禍的話,那不是早就惹出禍來了……”


    “是呀……也許早就惹出禍來,早就有人因此喪命也不一定,想來不能說是未雨綢繆,而是亡羊補牢了……”惠明師尊看著一直低頭的餘玄清說,“玄清……如果那位小公子就是你的弟弟,我們打算讓他借赤璋劍、心的相感能力,找迴失散了的劍刃。”


    餘玄清從進到殿內到現在,她的心裏就像是有人在打鼓一般,由慢到快,鼓聲不斷地在自己渾身上下竄動著,直到她聽見惠明師尊現在對自己說的話後,心中的那打鼓人已經將鼓皮打破,隻留下一聲泄氣了。


    她抬頭看著眼前的三位師尊,想來這就是他們再次將她喚來的原因了……


    峨蕊師尊走上前來,撫上餘玄清的肩膀,眼底滿是期許:“玄清,你……”


    餘玄清知道峨蕊師尊想要她一個明確的答複,她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說:


    “持器人無法壓製法器就會感染邪氣。而小溪現在是與赤璋心共生,他本就沒有法力,驅使赤璋心也無法自淨......我知道師尊們說有辦法抑製赤璋心的邪氣,我答應用相感的方法確認他的身份,可如今師尊們還想要他去找殘刃……一次還好,兩次、三次,我們都不知道赤璋劍到底斷成幾段。多次相感,難保不出事……那不是普通的邪氣,沒染上自然無事,如若真的感染了,難道……”


    餘玄清的眼神帶著一絲怒氣,她閉上了雙眼低下頭說道:


    “難道師尊們最後是想像除邪一樣,除了小溪嘛……”


    嚴顏岩在一旁急忙拉扯著餘玄清的衣角,提醒她此番言論不當,但餘玄清現在隻是低頭,緊緊地握住手中的赤璋劍,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嚴顏岩隻得行禮替餘玄清道歉道:


    “師尊……師姐她現在愛弟心切,難免說話不沒有分寸,還望師尊們見諒……”


    惠明師尊看著嚴顏岩說:“你師姐今天也不是頭一次失了分寸了,你起來吧……”


    嚴顏岩聽惠明師尊那麽說,緩緩起身疑惑地望著峨蕊師尊,隻見對方朝自己直搖頭。


    惠明師尊轉過身去走上了殿台,他從上往下看著餘玄清道:


    “為師已經跟玄清你說過,赤璋劍和赤璋心相感時,作為擁有赤璋心的你的弟弟可以看見劍與心所記錄的記憶,難道你就不想讓你弟弟恢複記憶?就不想知道他失蹤七年來所經曆的事?不想知道自己父親是被誰害死的?也不想知道你母親是否還活著嗎?”


    餘玄清抬起頭來,瞪大著雙眼,她堅定地看著惠明師尊說:


    “如果結果是要讓小溪死的話,我寧願他什麽都不知道。我不需要他修行,不需要他有法力,隻希望他像個普通人一般,安穩地過一生就夠了……至於那害我家人的仇人,我會竭盡一生去尋找,去報仇。如若餘生尋找無果……弟子知道成仙後,仙人歸位前可以滿足自己任何一個心願,以此來斷絕現世塵緣……弟子成仙時會借此機會,為我的家人報仇的……”


    惠明師尊聽餘玄清那麽說,隻覺得荒唐至極,他看著餘玄清冷笑道:


    “成仙談何容易,說近的,一千年來四大陸也就出了兩位仙人,一個是白琥的鮮明善仙尊,另一個就是青圭的黃英仙尊。我們這些當師尊的尚且不能擔保自己幾百年內能夠榮登仙位,玄清你倒是對自己有信心,隻怕你成仙時,仇人早就往生投胎了好幾輪了……”


    周圍的空氣瞬間冷到了極點,嚴顏岩尷尬地微笑著,他皺著眉頭,一臉的囧樣……他看向餘玄清,發現對方又低下頭去,於是他隻能看向峨蕊師尊,卻發現對方正捂臉歎息呢……


    木樨師尊咳嗽了兩聲,他看向自己的徒弟顧襄。


    沉默許久的顧襄接受到木樨師尊的“暗示”後開口道:


    “事情還……咳咳……沒發展到那種程度吧…..”


    正因為顧襄許久不說話,他一開口還有點嗆嗓子,他幹咳了幾聲後,一本正經地接著說:


    “咳……那個人是不是餘臨溪還不好說,嗯……雖說他的確符合赤璋心邪氣惹禍這一點,但誰也不知道世茗附近多出來的邪祟會不會是因為其他原因導致的……身份這件事還沒明確就考慮後麵的事為時過早,隻怕到時候失望。至於感染邪氣這件事……嗚森那多的是驅邪用的靈花仙草,世茗裏有醫術高深的趙大夫,再加上三位師尊的擔保,師姐你其實完全不用顧慮那麽多的。我們要是連自己的師尊都不充分信任的話,還怎麽在師尊的幫助下修仙得道呢……”


    難為顧襄一下子要說那麽長的話,他長籲著氣,又望向木樨師尊。


    木樨師尊滿意地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惠明師尊看著餘玄清說:“接下來的四天,玄清你就去好好準備吧,顧襄和顏岩會替你照顧好小溪的,四日後你們啟程前去靈域,具體事項為師會再囑咐你的……玄清,你聽清楚了嗎?”


    嚴顏岩看向餘玄清,對方依舊沉默不語,這時峨蕊師尊靠近餘玄清,摸著她的頭說道:


    “我知道你為難,但倘若那人真的是小溪,他會願意一輩子什麽都知道、不記得嗎?你不相信做師父的我們,那我現在以世茗二茗司的名義向你起誓如何?”


    餘玄清搖搖頭,她抬起頭來衝峨蕊師尊苦笑道:


    “弟子哪裏擔得起師尊起誓,師尊是徒弟的師尊,自然說什麽都是有理的,玄清聽命就是了……”


    “玄清……”


    峨蕊師尊看餘玄清笑得勉強,她也不好說什麽了,隻是迴了餘玄清一個安慰性的笑容,兩人麵對麵站著,互相保持沉默……


    嚴顏岩見狀也不好開口調節氣氛,隻得站在一旁看著師姐和師尊。


    殿內的氣氛由熱辣的夏直降溫轉為酷寒的冬,這尋茗閣如冰窖一般……殿內的六個人就在這冰窖裏僵持著當冷藏冰棍……


    “師尊們除此事外還有什麽事要交代的嗎?”


    還是顧襄開口打破的僵局。他向三位師尊作揖行禮,接著說:


    “如若沒有,那麽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惠明師尊和木樨師尊互相對視,然後看向峨蕊師尊和餘玄清,見兩人依舊沉默不語,木樨師尊也隻得對顧襄說:


    “沒事了,你去吧。”


    顧襄聽到師尊的答複後就走到嚴顏岩身旁,說:


    “走吧。”


    “哈?”


    嚴顏岩還看著餘玄清,突然聽見走到自己旁邊的顧襄來了那麽一句話,他迴過頭去看顧襄,然後微微往旁邊挪了挪,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他在心裏抱怨:你要走你走呀,走來跟我說什麽?


    惠明師尊在殿台上發話道:


    “好了,你們都迴去準備吧,四日後出發。”


    顧襄聽惠明師尊那麽說後就去拉嚴顏岩的胳膊。


    “哎?”


    嚴顏岩一臉懵,在心裏驚唿這人怎麽還那麽有臉,依舊敢跟自己是動手動腳的……


    “弟子告辭……”顧襄邊拉還邊向嚴顏岩使眼色。


    嚴顏岩看著顧襄不斷對自己眨巴而已經抽搐的眼睛依舊處於狀況外,甚至還“噗呲”笑出了聲。


    “弟子告辭。”餘玄清終於說了句話了。她向三位師尊一一作揖行禮後,就要轉身離開。


    嚴顏岩看師姐要走了才明白顧襄的用意,他甩開顧襄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向師尊們一一行完禮,然後一路小跑著去追餘玄清,反倒是最先說告辭的顧襄最後墊底離開尋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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