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遲聽罷眉頭一跳,久久沉默不言,麵包片剎那間在手裏變成了麵疙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輩子自己死亡的那場暴炸,巨大的聲響,灼熱的溫度,疼痛、耳鳴、唿吸困難,以及火舌舔過皮膚那種焦灼感受,埋藏在深處,自以為忘卻的記憶又鮮活起來。


    舒寒見宋易遲臉色驟變,整個人氣場都陰鬱起來,以為他是被自己的遭遇嚇到,趕緊隨手撂下碗,過去將人抱住不停撫著脊背,輕吻額角,盡量放柔聲線,一遍遍安撫:「沒事,沒事的,都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


    靠在戀人肩上,汲取著溫暖體溫,宋易遲狠狠吸了一口氣,放任舒寒的氣息強勢擴散,星星點點到處都是,沾染在自己身上,層層包裹,形成光亮的隔離層,將過去的自己從記憶中剝離出來。


    他漸漸穩定,心疼的磨蹭著舒寒的頸窩,啞聲問:「很嚴重?」


    「還好吧……」舒寒被他頭髮弄得有些癢,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男朋友是學霸醫生,雖然不是骨科大夫,保不齊多方涉獵,與其被他發現自己隱瞞,不如先老實交代,「主要傷在左肩和鎖骨,醫生說以後負擔不了高強度運動。」


    所以這人才會退役的吧,宋易遲心中瞭然,不過轉而想到另一個疑問:「你為什麽不轉文職或者聽分配?而且我聽說外圍有副產業,你怎麽會送快遞?」


    三選其一,憑舒寒的能力絕對不成問題,退出前線不代表就要徹底退出,文職也屬於軍籍;至於後兩個,大係統有年齡限製,好多年限夠了但沒轉職成功的人,隻好退伍。


    大係統十分無奈,他們也不願見到效力多年,甚至做出貢獻的部下最終無依無靠,可規定就是規定,不能為個人打破,偏偏每年分配的名額有限,顧得了一個,顧不了所有。


    退下來的人員裏,人才有的是,不乏頭腦靈活之輩,久而久之,一家由官方暗中認可的保全公司應運而生。


    大係統一琢磨這不錯,既避免人才浪費,又能給予老部下一個很好的謀生出路,甚至有些地方不方便插手,還可以暗中發展發展合作,於是在上層默認下,進行了重點照顧,該行方便時不吝嗇。


    公司業績穩步提升,除了外部工作,相當一部分是內部推薦,就是某些有關係的人得知消息,在需要聘任安保人員時,會直接通過上麵聯繫公司,簽署協議。


    當然,以上細節宋易遲並不清楚,他所知的僅是聽說過有這麽迴事兒罷了,無論哪種,都比風裏來雨裏去送快遞來得有保障,他不信舒寒沒人找,幹嘛非要跑到自己家那種小地方……


    額……這迴舒寒真有點兒語塞,他能說不聽分配是為了躲人麽?如此不利於感情發展的糟心事兒,還是別提了吧!


    他暗搓搓略過前一個選項,直接跳到後麵:「那會兒我想著不行了就退唄,副產業工資是高,可我不需要養家,沒有經濟壓力,當初喜歡大係統所以才報名,受傷不能繼續的話就算了,跑快遞換個環境,一天忙忙碌碌挺好。」


    沒有炮火紛飛,沒有極限訓練,隻有平平淡淡,每天安穩入眠。


    保全公司如果是普通安保,甚至展會巡邏還輕省,趕上保護任務,同樣很危險,所以他婉謝了邀請,仗著存款開始漫無目的地亂走,不經意間,走到宋易遲所在的地方。


    城市不大不小,人口沒有過分擁擠,空氣新鮮,舒寒伸個懶腰的工夫便決定安頓下來,當起辛勤樂觀的快遞員,一當就是好幾年,簡簡單單。


    麵對隨遇而安的舒寒,宋易遲輕輕笑了,驟逢大變,前途盡毀,竟然還能在轉瞬間坦然接受,這份兒心性當真難得,他湊上前親吻著對方的唇角,淡淡提出疑問:「後悔嗎?」


    後悔為了救人把前程搭進去,後悔徹底脫離了喜歡的軍區生活。


    「我是軍人,在執行任務中應該站出來承擔風險,保護需要保護的人,受傷隻能算意外,沒什麽好後悔的。」舒寒笑眯眯迴吻一記,沾上滿嘴麵包渣,眼中透著十成十的滿足。


    意料中的答案,宋易遲不覺稀奇。


    何況,如果不是因為受傷,怎麽會遇到你。舒寒笑意盎然的望著宋易遲,在心底默默補充。


    未出口的話,同樣被戀人很好地接收,沐浴在熱切目光下的宋易遲唇邊笑容不自覺越來越大,大到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傻氣,飛快地側頭咳嗽一聲:「那什麽快吃,吃完到隔壁照個ct,迴去幫你把肩膀治好。」


    治療結束,離開內視狀態,經反覆試驗,他發現內視並不是想用就用的隨意技能,有前置條件,必須事先看過實際圖片才能構築,也就是說他之所以能看到舒寒的大腦是因為研究過核磁掃描圖。


    其後他曾嚐試內視自己的大腦,可惜一直無法成功,看來有一人一圖的限製,而舒寒心髒也不行,沒見過掃描圖像同樣無法進行內視。


    算一算時間,兩人離開基地有五天了,吳處長那兒好辦,主要怕宋母擔心。


    之前內視不敢貿然退出,後來發現隻要有圖就能構築成功,花點兒時間並不困難,宋易遲不確定修復骨骼需要多久,再來個兩三天可遭不住,還是等會兒拍完片子帶迴去再說,在家裏愛修復幾天就幾天,分散著來都行。


    「還要照ct?」舒寒樂了,尋思著這小子是不是內視構圖上癮,新鮮勁兒太濃,所以隨口說了句,「要不要連x光b超都照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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