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滕頹敗地後退了一步,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哪怕嫁給我她可以活下去,她都不願意……我也曾自私地想象過,有一天她發病了,她就會迴到我身邊,可惜,終究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顧君焱沒迴答,他也高興不起來。


    像是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


    “你……”


    厲滕猜到了他要說什麽,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以為我不想救她嗎?我接手厲家以來,那些人隻是告訴我有秘方這迴事,可我不知道秘方在哪。他們說,隻有看著我和靳家聯姻的當天才會把藥方給我。”


    這幾年,他一直明裏暗裏想要找到配方的下落,可厲家是個龐大的家族,家族關係複雜,要想知道藥方在哪,是很難的。


    他雖然是厲家家主,可家主也有家主的難處。


    顧君焱沒再開口,連厲滕都沒有辦法,那諾諾她……


    兩個男人,就這麽安靜地守在門外,像是兩個守護公主的騎士。


    兩人沉默不語,直到厲滕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進去看看她可以嗎?”


    顧君焱點頭,裏麵很安靜,諾諾應該還沒醒。


    厲滕微微點頭,“多謝!”


    進到病房裏,厲滕立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諾寒。


    她看起來又瘦了,至少比上次他見她的時候,瘦的要多。


    這麽瘦弱的身體,怎麽能受得住孕育孩子的辛苦,更何況,以她的身體狀況,很可能,根本撐不到孩子出生……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厲滕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小臉,可手放在半空中,始終沒有落下去。


    這是他從十八歲就愛上的人,也是他第一次愛上的女孩……


    他把她視若珍寶,可望而不可及。


    她是耀眼的星辰,是茫茫人海中萬眾矚目的存在,所以,他沒迴厲家前,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可他迴了厲家,終於有了能夠和她匹配的身份,她卻不再記得他了。


    諾諾,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


    我原本以為隻要看著你在他身邊健康快樂地活著,我就知足了,可你,為什麽偏偏會是靳家的血脈。


    又為什麽明明可以有活下去的機會,可我卻不能是那個讓你想要活下去的動力……


    不知道什麽時候,蘇諾寒已經睜開了雙眼,看著自己眼前的手始終沒有落到自己的臉上,愣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站在床邊失神的厲滕。


    自從上次在夢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蘇諾寒剛好也有很多話要跟厲滕說。


    “阿滕。”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厲滕這才迴神,見她睜著眼看著自己,尷尬地收迴手,掩飾住臉上的情緒。


    蘇諾寒把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微笑著開口,“你好像跟我初見你的時候,沒什麽變化,不同的是,現在的你,學會了隱藏起自己的情緒,也成熟穩重了。”


    厲滕猛然看向她,“你……都記起來了?”


    蘇諾寒點頭,“嗯,都記起來了。”


    厲滕像是有些無措,可更多的是自嘲。


    哪怕是她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也還是不肯迴到他身邊,哪怕隻是為了活下去,她都不肯。


    蘇諾寒有些感慨似的開口,“以前的你,總是什麽事都掛在臉上,不高興了,就板著臉,生氣了就打人……那時候的你看起來,可比現在要開心許多。”


    厲滕也扯出一抹笑意,看著她,他那個時候,其實過得並不好。


    他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子,也知道厲家的人一直在找他,他不想去那個神秘的家族,也不想去理那些是是非非,畢竟,他知道厲家也有人不想讓他迴去。


    他開心,不過是因為有她在身邊。


    自從她迴國後,自從他迴了厲家,直到再次遇到她之前,他再也沒有真心地笑過。


    她說過,對別人要禮貌,別人跟他說話,他得給出迴應,所以他學會了對人笑,可是真的開心還是強顏歡笑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正思量著,突然看到蘇諾寒捂著嘴,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厲滕立刻俯身,擔憂地打量著她,“怎麽了?”


    蘇諾寒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等壓下那陣惡心感,才對著厲滕擺了擺手。


    於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沒事,就是他太調皮了。”


    厲滕看著眼前一臉幸福地摸著自己小腹的人,她笑的這樣開心,好像……生病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這麽在乎他,就不想讓他平平安安來到這個世界嗎?”


    蘇諾寒眼神頓了一下,隨即笑著開口,“他會平平安安地降世的,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像是在告訴厲滕,也好像是在告訴自己……


    “那你不想看著他長大嗎?”


    厲滕的眼裏帶著期待,他多希望她可以改變主意。


    “我也想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牙牙學語,看著他上學,看著他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可惜,我做不到的……”


    厲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諾諾,你可以做到的,你能做到的,隻要你說,我立刻帶你迴厲家,厲家那些人會給你藥的,好不好?你聽話,好不好?”


    厲滕看著她,眼裏帶著期待,她知道,他想讓她活著,她也明白,厲滕不是不想救她,隻是,厲家這樣的家族,即便他是家主,也不一定會有秘方,更何況,他接手厲家的時間並不長……


    蘇諾寒看向厲滕,眼裏始終帶著笑意,“阿滕,你知道我的,我呀就是一根筋,認定了一件事就絕對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和你迴厲家的。”


    她的笑像是一把利刃,厲滕突然就鬆開了手。心裏萬般滋味,她總是這樣,在澳洲的時候,拒絕他的愛意,現在,又拒絕了他想要救他的心意……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明明我可以救你的,你為什麽……”


    “諾諾,我不強迫你,我把你帶迴厲家,隻要那些人看著我們結婚,他們就會把藥給你的,到時候,隻要你恢複健康了,你想迴來找顧君焱,我不會阻止你的……我也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隻要你點個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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