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成說起劉半程的不是,是越說越來勁兒。


    “據說啊,有一次丞相吃完飯後買個麵包,身後跟隨了很多人,當著眾人麵仰著脖子說,你們現在已經不搞服務了,我吃麵包必須自掏腰包兒,說完順手從兜裏掏出一兩銀子,交給櫃台內的奴婢,把他手指的那些麵包全部裝上。”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遇到這種情況,知道丞相是做作樣子,自己家的買賣,還能讓他東家掏錢嗎,做作樣子給人看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正確的做法是,先把銀子收下,晚上或者是過些時間給人送迴去。這樣即讓頭頭有麵子,同時又不失銀兩,最後再送上一句,多請丞相提提寶貴意見啊!這麽一做有多好”


    王強點頭。


    仁成這裏把眉毛向上一挑,


    “結果你說怎麽樣?”


    “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你的這位朋友可倒好,他當真了,丞相的銀子收了也不退。其它大人的份也不送了,全部成了有償服務,至此白吃白拿的日子到頭了。所以這些有頭有臉的大人們都開始對相膳堂有意見,說白了就是對劉半程有意見!”


    “你想啊,沒有人說你好,你能得好嗎?”


    “那不可能!”仁成應和著。


    “期間有幾次朝廷要選人,他劉半程,論文化有文化、論見識有見識、論能力一點也不白給,各方麵條件都夠,可是大王在征求朝廷大員們的意見時,除丞相外,沒有一個給劉半程說好話的,舉手表決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舉手,丞相杵大堂上也很尷尬。你說他劉半程混到這種程度,悲哀不悲哀!”


    王強歎了一口氣,


    “這麽些關鍵人物都不投他的票,他劉半程應該覺醒,找找自身毛病啊!”


    仁成說,


    “是啊,要是一般人,都應該省悟。可他劉半程,正相反!”


    “這件事好像跟他沒有關係任何關係一樣,且越做越離譜。”


    “說說看!”王強很好奇。


    仁成接著說,


    “有一次說來也巧,仁賢太後的妹夫,就是專管我們許陽城官員晉升的,來相膳堂吃飯,旁若無人地往二樓走,劉半程覺得此人麵生,在樓梯口處就攔住了他,問他是幹什麽的?”


    “對方調侃地說,我是相府的門客。”


    “劉半程,請把餐牌兒出示一下,對方說,我忘帶了。劉半程說,沒有餐牌不能在這裏就餐,請迴避!”


    王強聽到這裏也嚴肅地說,


    “對方沒有餐牌,不讓上樓,這很正常啊!”


    仁成提了一口氣,


    “正常啥呀正常,能大搖大擺上樓的,肯定都不是一般人。你說你繃著一個臉沒牌就不讓進!讓人在眾人麵前多難堪!”


    “結果呢?”


    “結果這位仁賢太後的妹夫,漲紅著臉扭頭迴去了。”


    “沒到一個時辰,丞相急匆匆地趕來,指著他劉半程的腦門罵道,說你這個不抬眼的,真是死腦瓜骨,看出不個眉眼高低!我的麵子不給我可以理解你,但司空大人都不給放行,你真是活膩歪了!結果劉半程一聽,臉也紅了,一句話也沒說走了,把丞相晾嗮在那!你說他是不是膽肥了!”


    王強急著問,“那麽這些,你當采購的怎麽知道得這麽細。”


    仁成從嘴裏又哼了一聲。


    “我姓仁,你忘了!”


    王強一聽明白,慌忙起身行禮。


    仁成仰頭大笑,一把按住王強,


    “沒必要,咱哥們沒必要,我就是說說這個過程而已。”


    王強說,“都在氣頭上,都能理解,丞相和其它那些大人都不會跟一個廚子較勁的!”


    仁成說,“那哪能呢?”


    “之後,你猜怎麽著,相膳堂的飯菜經常有人投訴,有的訴狀都反應到梁王的案頭了。比如說,有的門客餐盆子盛出了雞蛋大小的石頭。有的愣說蔬菜斷生,把一盆熱氣騰騰的燉菜直接倒在地上;還有的,把一大盆魚的魚頭挑出來蓋在餐盤上,直接劉半程專門挑沒有營養的魚頭給門客們吃,等等情況,反正那段時間,劉半程官司纏身!”


    王強歎了一口氣說,


    “看來,我的朋友劉半程在你們這生存不太容易!丞相應該早就想清除他!”


    “不!”仁成搖著腦袋,


    “即便這樣,沒有人說劉半程好話,丞相也沒有攆他走的意思。直到後來,我瞞著他,其實也是奉命進了一批食用油,被他發現,不依不饒,非要刨根問底。更甚的是,還帶人到大象農莊去查究竟,這下把丞相給惹急眼了,才把他弄到祠堂去。”


    “他是個人才,怪可惜的。”王強想幫劉半程說句中肯的話。


    哪知仁成卻說,


    “可惜什麽可惜,他是罪有應得。”


    劉半程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前幾年的那點事,還有人在背後裏嚼舌根。


    他為王強搭上橋之後,心裏很是高興,從姚府出來,並沒有急著往迴趕,而是在人流穿梭的大街上漫無目的閑逛。


    姚大人剛才和他說了很多話都沒往心裏裝,但有一句,他反複思量,“你該成個家了。”


    一想也是,自己在梁國快十個年頭了,現在來看,哪年迴去還不好說。


    每當孤身一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也真想找個知疼知熱的人說說心裏話,他也是算是一個隻身在外的男人。


    由此,他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梅花,興奮起來。


    這時正好有一位老漢,頭發雜亂,衣衫襤褸從身邊經過,他帶過來腥臭味讓一前一後兩個女人都捂著鼻子,遠遠地避開了。


    劉半程迴頭,喊住了老漢,遞給他一塊銀子,讓老漢到街邊,自己換上他的外衣,滿滿的刺鼻子的味道。


    劉半程把頭發打亂,也留出一大綹了蓋住了自己的前額。


    老人一直吃驚地站在那裏,看著眼前剛才還很體麵和大方的人。


    劉半程換好衣服,臉上塗上炭灰,來到相膳堂門口。


    此時正是飯點,秋爺正背手站在雨答下,望著從相府趕過來的門客,三三兩兩的絡繹不絕。


    劉半程有意彎著腰,向著探著頭,學著剛才老人走路的樣子,上了雨搭的第一個台階。卻被秋爺斷喝攔住。


    “幹什麽,趕快滾開!”


    劉半程把聲音壓低,“我,給我口飯吧!我餓了!”


    秋爺上前一步捂著嘴,


    “這裏不是你這種人吃飯的地方,趕快走開!”


    “我餓,給我口吃的吧,不然,我找你們管事的要!”


    秋爺生氣了,


    “你想的倒美,我家堂主不在!別影響各位官人就餐!趕快走開!不然我叫人了!”


    沒一會,門口就圍了好多看客,劉半程索幸坐到台階上,


    “不給我吃的,我就不走了!”


    “怎麽了,誰呀!”


    劉半程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秋爺迴答,


    “臭要飯的,攆他還不走了!”


    劉半程把嗓子再次壓低,


    “我,我,餓呀!大人呢,你就行行好吧,給口吃的吧!”


    隻聽梅花對圍觀的眾人說,


    “大家不要圍觀,都進去就餐,我們會處理好的!”


    眾人聽勸,紛紛上樓。


    梅花又說,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麽粗曠渾厚,而且離自己很近。


    “他,也挺可憐的,秋爺,你、我小時候,不就過他這種日子嗎,你看天多冷,給他點熱唿地吃的吧!”


    秋爺迴答,“廚師長,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就別提了,現在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能管得過來嗎?”


    梅花急了,


    “行了,咱不管哪些,秋爺你就辛苦一下,把他從側門領進去,到後麵宿舍找個屋,讓他吃個飽,吃飽了就會走的,你聽我的吧!”


    說完嘩啦一響,梅花遞給秋爺一把鑰匙。


    秋爺在前,劉半程在後,進了相膳堂......


    劉半程在自己曾經的房間裏吃飽喝足,梅花推門進來了。


    她先推開了窗戶,才迴身問到,


    “老爺子,吃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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