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的蔡驤有些眼花頭脹,他知道該出去走走看看了。


    自小打磨身體的他,對延年益壽之類的金丹藥丸不屑,可養生一道還是很有心得的。


    從案頭拿起一疊書稿,外麵用油紙包裹住,而後放於寬大的袖袋中。


    :“去花園走走。”


    相處了幾十年的老太監黃林相伴左右,在前麵亦步亦趨的帶著路,佝僂的背看起有些淒涼。


    :“給你說了,不用來伺候朕了,你個老閹貨還能活幾年。好好享幾天清福,想去宮外就去走走,看看。”蔡驤象征式的踢了一腳黃林,這個他兒時的太監玩伴。


    :“皇上,和您在一起,就是享福啊。你不也說我是老閹貨麽,除了您,無親無故的享什麽福啊。”


    :“叫你認幾個幹兒子,傳宗接代,老不聽。”這老夥計,在皇子以及皇帝生涯中,一直衷心耿耿,默默陪伴。


    :“下輩子吧,我給自個挑選了一處向陽的墓地。”


    這樣也行?


    :“我也想退了,可這新豐朝啊?”總之一言難盡。


    黃林從小隨皇帝一起讀書,識字。耳濡目染之下,學識及見地甚至超過了很多大員,隻是礙於太監身份,無法外出為官。


    :“皇上,越是急的事情,越急不得。大風大浪都趟過來了,現在還能徐徐布局,有什麽大不了的。”


    兩人一前一後,在禦花園隨心踱著步。


    :“是啊,七王奪嫡那可多兇險啊,一晃已經過去三四十年了。老了,老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華夏大地,人傑地靈。蔡氏江山,更是人才輩出,上到高祖,下到皇上您,將來也更有英才啊。況且高祖高壽九十有六,皇上才到哪啊。您是天子,向天再借幾十年又何妨。”


    :“你這張嘴啊,總能寬人心。你說你當初去做個屍位素餐的官僚,多瀟灑。你我二人的際遇,這點我還是能容忍的。”


    :“閹人怎麽能為官,皇上您又來了。這一輩子啊,能伺候您,在宮中過得也舒坦。看著新豐朝國泰民安,我這一介閹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聊著,有意無意的走到了一處雜草叢生的廢棄院子。黃林自覺退後了幾步,轉身。


    蔡驤走進廢棄院子,將藏於袖中的文稿放於一廢棄的水缸之下,拍拍手走出院子。


    他知道,有個小家夥,會從一處倒塌了的牆腳鑽過來,再在雜草中穿行一段,而後取走手稿。


    :“今兒陪朕出宮,見見一個有意思的家夥。”


    :“好嘞。”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一個院子,沒有秋千和葡萄架子,是沒有靈魂的。


    落十三前幾日被紅娘子要求,在冬日幹涸的河道中,搬迴來不少光滑漂亮的石頭。


    :“十三哥,把那石頭弄些過來,我想弄個秋千和葡萄架子。


    反正他愛耍石頭,這也算是專業對口。


    落十三現在一聽見石頭就頭大,愛好和工作,區別很大好不好。


    秋千的下腳用鐵鉤釘入地下,上麵再鑲嵌些漂亮的大石頭,這樣既美觀也安全。


    葡萄要等立春前後才能插種,不過現在可以先用石頭圍個圍欄。


    :“都動啊,過來幫忙。”有些氣不順的落十三,招唿小刀和九點他們一起弄,把自己的鬱悶分攤出去。


    人多力量大,很快材料就到位了,如何鑲嵌更美觀,每人獻計獻力。計當然是葉山和紅娘子出,力是落十三出。


    可別說,走外家功夫的,這貨的那雙手就像磚刀一般,有力,精準。


    落十三無比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說,老子的武功就是來搞石頭的?


    這算什麽,孫悟空在這裏,也得走幾圈鋼絲。沒見前世那些開大勞的,不一樣迴老家拉玉米麽。


    葉山不理會他,叫上小刀駕上馬車,直奔城裏鐵匠鋪,定製秋千材料。


    蔡驤輕車便員出了門,還是特意穿上了那套微服出走的儒服,老先生嘛。


    黃林則打扮得像個賬房先生。


    見葉山之前,他想見見葉新南。


    以他對葉新南的了解,這是個聰明人,悟性很高。以前發於吳家,可現在似乎有了單飛的跡象,這也是他能上位吏部左侍郎的原因之一。


    葉新南和葉山關係不管如何,終究是葉山的老子,要用人家兒子,老子那多少得知會一聲。將來報紙的推廣,需要充實大量的底層官吏,這是他葉新南的職權。


    扶持兒子,老子敢不用命,正好兒子老子一起用。


    :“黃林啊,都說咱新豐朝國力強盛,國泰民安,可能指的是這些吧。”


    站在狀元巷,蔡驤感歎這些官員府邸的高門大戶。自己的後宮很多建築都好幾十年沒有翻新過了,禦花園也有不少殘簷斷壁,都是年久失修所致。


    皇帝蔡驤不喜歡大興土木,久而久之,下麵的官員也就不提。


    不喜歡是不喜歡,可你們這些大臣整天叫著君父君父的。有自個屋子搞得金碧輝煌,父親屋子破爛不堪的君父麽。


    :“皇上,都以為您手握天下權,包裏揣著天下的財富呢。苦了你了。”


    :“葉山那小子,說皇上吃飯的碗是金子做的,鋤地的鋤頭也是金子做的,哈哈。”


    黃林也聽得有趣,不禁陪著笑了起來。盡管不知道葉山是誰,可讓皇上掛在嘴邊的,一定是個傑出的後生。


    笑過後,看著每家門前排隊等待接見的客人,黃林氣有些不順了:“看看這生意,宰相門前七品官啊。”


    蔡驤對這些倒不是很在意,他隻抓主流趨勢,細枝末節的東西隨他去。幾千年的官場潛規則,人情世故,他可不想去碰。


    找到葉府,黃林上前對守門的門房道:“把這拿給葉新南看。”


    門房對黃林直唿老爺大名很不爽,從來沒有這麽沒規矩的來客,正想罵人再“搖”人打一頓,下意識接過遞來的條狀令牌模樣的東西。


    金黃色,入手沉甸甸的,全金的無疑,狐疑的看了眼黃林和蔡驤,轉身進了府中。


    對於小錢,他是必拿的,可這手中全金的令牌,他哪敢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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