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樓下吵吵嚷嚷,小疊探出腦袋往樓下一瞧,章善戴著鬥笠站在院中。


    手裏提著個簍子,裏麵裝著數條斤把重的鯉魚,還在上下歡騰地蹦著,頗有兩分山野漁人之風範。


    桃蜜、柳柳和幾個下人跑出來圍著魚打轉,嘰裏呱啦問個不停,“哪裏捉的魚啊?”


    “山下漁民處買的,殿下和仙君他老人家愛吃紅燒鯉魚。”


    四劍美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站在花牆外,沒戴鬥笠,沐在霏雨中,秀發微濕。


    一個個笑容嫵媚,風姿綽約,神態迷人,更增添了幾分妖嬈。


    對於四個劍術高超的美人,小疊印象太深刻。


    風,依舊是笑若春風,嬌若煙柳。


    花,眉間的額花得了絲雨的清濯,更加灼灼其華?


    雪,膚白貌美,麵上一縷發絲掠過,站在姹紫嫣紅的花開處,煞是嬌俏動人。


    那位即便是笑著,也像極了天邊的冷月,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遐想,便是月美人。


    花仙君咂了咂嘴,不忘誇讚幾句。


    “今日又有了口福,章善這孩子忒有孝心。碧桐的紅燒鯉魚堪稱一絕,鮮香細嫩味美,好吃得不得了。”


    說著非常嫌棄地將小疊一瞅,“哪像小孟孟燒的魚,腥味嚴重,魚肉老得如同嚼木頭渣子,委實浪費了好材料。”


    “誇一個人是好品行,連帶踩另一人就不對了!”


    小疊不滿地哼哼,“自己從來不動手,還挑三揀四,下迴臭魚都沒得吃。”


    小疊記得自己從未煮過魚給仙君他老人家吃,不過嘛!猜得還是蠻準的。


    景炫眸色清透如水,笑得純良無害:“疊兒是沒吃過的,能吊起師父的胃口,那手藝當真了不得!”


    能得到景炫和仙君的讚美,想來碧桐手藝有兩把刷子。


    小疊此番正閑得慌,靈機一動,何不學會紅燒魚?便不聲不響隨著碧桐下樓去。


    在樓梯轉角處,正好碰上四劍美上二樓亭台。她們齊齊彎身行禮,動作甚為恭整,眸光流轉,麵色閃爍不定,叫人難以猜透。


    小疊袖袍一揮,“免了,非皇宮大內,不必多禮!”


    看著她們深沉莫測的表情,又是如此多嬌,想起從前她們與太子的種種親密行徑,心裏難免有些不痛快。


    當碧桐見堂堂的太子妃,要親自下廚學做紅燒魚,不免驚圓了嘴巴。後來才曉得,她這個下廚陣仗有點大。


    隻管嘴巴吩咐一聲,燒火的、刷鍋的、剝菜的、切菜的、備調料的、擠了六七個人在忙活,好一番熱鬧,倒是把旁人累得不可開交。


    即便是要小小的一撮鹽也有下人遞在手上。


    她就在碧桐的指導下碼個味,調個料,然後下個鍋,中途再用鏟子翻轉幾下。


    從古到今,將學徒當得這般輕鬆自在的就隻她孟清疊一個。


    小疊見沒什麽可忙的,轉身又上了二樓露台。


    此番仙君他老人家棋也不下了,蹺著二郎腿悠哉遊哉地逗粟粟玩兒,想著有紅燒魚吃,笑得嘴都合不攏。


    景炫坐在太師椅上,可謂是花團錦簇,五感生香。


    正與風花雪月四劍美打得火熱,嘻哈調笑、打情罵俏、言語輕佻、行止輕薄、朝三暮四......


    他手拿折扇,敲敲風的腦袋,拍拍花的臉蛋,捏把雪的柳腰,再與月腦袋碰腦袋說幾句俏皮話,笑得陽光燦爛,花開見愁。


    這個扯扯他的衣帶,那個理理他的黑發,風抓著他的手一直在笑......


    景炫本人呢?頭疾也不犯了,整個人神清氣爽,好不暢快。


    見小疊站在樓梯口發愣,一個二個正了麵色,笑意深深地看著,毫無懼色。


    小疊一腔子鬼火直往頭頂躥,但很快向下按了按。


    暗罵自己:人家以前就是這樣,明知道還要嫁過來,這怪誰了?


    景炫沒事人一樣,輕笑著,眉眼乖萌可愛,帶著魅人的天真,朝她招招手,“疊兒過來,說說紅燒鯉魚怎麽做?”


    小疊幹幹笑了笑:“那個……太難學了,本人生得笨拙瞧不明白,繼續,你們繼續玩兒啊!”


    花仙君也不管管他的乖徒兒,隻管瞧熱鬧,果然是自家人維護自家人。


    小疊差點背過氣去,表麵上還得笑笑嗬嗬的,怎麽也不能讓四劍美看笑話。


    在霏雨綿綿的日子,二樓亭台是個好去處,大家玩樂的興致頗高,午膳就設在亭台上。


    酒放在紅泥小爐上煮過後,醇香滿竹樓,帶著幾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醺然,連平日不喝酒的人嗅到都想大口飲上一碗。


    小疊坐在景炫身邊不說話,隻管低頭悶悶地吃著。


    景炫給她碗裏夾了一塊魚肉,笑笑眯眯地說:“怎麽樣,好吃嗎?”


    小疊傻傻笑著點了點頭,心頭堵得慌食什麽都形同嚼蠟,。


    “好吃就多吃點。”


    景炫又夾了塊魚放進她碗裏,笑得純真可愛,眼尾輕挑,眉眼處平添些許深邃。


    “疊兒,你以後要多做些紅燒魚給我吃,我要吃你做的。”


    小疊雞啄米一樣點頭,心想你那麽疼愛四劍美,咋不叫她們做給你吃。


    偷眼瞧四劍美,平日裏打打殺殺一點不含糊,這會子細嚼慢咽,媚然淺笑,連帶用個飯都帶著妖嬈。


    恰好花也抬眼在看她,眉間的額紅妖媚刺眼,卻意味不明一笑。


    小疊怎麽看都是挑釁的眼神,臉上不覺暗了一瞬。


    花仙君一麵吃魚一麵瞅了小疊兩眼,問:“小孟孟怎麽不說話?”


    小疊頭也不抬,一本正經地說:“吃魚不能說話,省得被魚刺卡住喉嚨。”


    忽地想起從前,有柏澤陪伴的日子,那些美好的時光。


    每次吃魚她從未挑過刺,都是柏澤去掉骨頭送到她麵前,就隻差沒親自喂進嘴裏。


    煙花易冷,流光易逝,如今,那個時時刻刻將她捧在手心上的人走了。


    看看四劍美:千嬌百媚,風姿撩人;瞅瞅景炫:容光煥發,春風得意。


    一股悵惻之感油然生起,酸澀的味道打心底由喉嚨咕嘟直往外冒。


    “此言不可信,老夫我吃了一輩子魚,從未有過卡喉之事。”


    花仙君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還是趕緊吃吧!再多說幾句話,魚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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