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一個長滿雜草的破敗府院之中。


    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男人正躲在雜草中間。


    他知道,有一隻強悍無比的大蛐蛐就藏在這裏。


    今天,他定要將它捉到。


    他獨居於此已經快四年了。


    無人跟他說話,無人跟他談心,除了每日送餐之人會把一日之餐從門上的小洞遞進府院之中,道一聲:“飯到了。”


    便隻有這些蛐蛐陪伴著他。


    曾經威名響徹南胡的王爺,如今竟落魄得狀若乞丐。


    猛然間,那隻蛐蛐蹦了出來,它金頭巨牙,闊身粗腿,比尋常的蛐蛐大了整整兩圈。


    翅膀震動聲音清脆悅耳,堪比鳥鳴。


    這是蛐蛐中極為罕見的珍品,他大喜過望。


    一下子撲過去,將其扣在手中。


    他的手心能感受到蛐蛐蹦起時劇烈的撞擊感,那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他喜極而泣,將蛐蛐小心翼翼的抓起來,放到自己親手做的蛐蛐罐中。


    正這時,他忽然聽到門口一陣鎖頭的嘩啦聲。


    他怔然直起身,貌似有人在開鎖。


    接著,他看見大門開了,進來四個侍衛,然後就見到那個無數個噩夢中夢到的人走了進來。


    ……


    這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麽友善。


    那麽仁慈。


    放到南胡那些兇猛彪悍的貴族麵前,甚至看起來有些軟弱。


    但此刻,他見到這個人,卻感覺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個人毫無戒備的坐到他的旁邊的石頭上。


    絲毫不擔心他會突然作難。


    ……


    朕要去救助胡人百姓了。


    像對羌一般,分胡血屠之,分羌血納之……


    但在此之前,朕要將他們徹底擊敗一次!


    朕給你個機會。


    使你為向導……


    你可以選擇答應,也可以選擇拒絕。


    你的選擇關係到你的未來,也關係到胡人的未來。


    朕不想做個滅族屠城的暴君。


    一直都不想。


    事若成功,朕便許你家眷,於京師安養。


    朕便在胡地建城修路,讓胡人也能過上牧耕同舉的富足生活。


    朕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你若自殺,待朕破匈奴之日,便斬盡汝之家小。


    你若同意,迎接你的便是康莊大道,錦繡未來。


    即便史書也會記載你對漢的功績……


    咦,此為何物?


    蛐蛐?


    沒想到你竟好此道。


    這隻真不小。


    絕品啊!


    朕……將其拿走你不會介意吧。


    ……


    這一次出征,劉封禦駕親征,他攜帶的部隊並不多。


    因為大多數的部隊都是從匈奴屬地招募的胡人。


    帶去的將領不少。


    趙雲去了,馬超去了,關平去了,張遼去了,張任去了,曹真去了,曹彰去了,夏侯霸去了,田豫去了,滿寵去了,馬忠去了,沙摩柯去了,木鹿大王去了。


    關興張苞趙統薑維諸葛喬黃襲等幾乎所有的年輕小將也都去了……


    還有李恢、馬良、呂凱,鄧芝這些謀士也去了。


    另外,裴潛也去了。


    沒錯,就是那個被江東三將擒獲的兗州刺史。


    劉封知道,他對付胡人他很有一套。


    當然,這份大名單裏少不了大名鼎鼎的左賢王劉豹。


    匈奴單於欒提唿廚泉是單於劉靖之子,是左賢王劉豹的叔父。


    是胡地最大的首領。


    他屬地距離中原很遠。


    自從劉豹勢力被徹底消滅之後,他的勢力便延伸到南胡,接壤大漢西疆。


    騷擾百姓,搶些糧食。


    因為忌憚劉封之威名,他不敢做得太過火。


    憑他對漢人的了解,漢人國家剛剛重建,應該沒時間也沒精力對付他才對。


    但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劉封竟親一支強悍無比的漢軍突然打到他的家裏。


    他很困惑,自己和劉封也沒啥深仇大恨啊。


    派使求和。


    漢使鄧芝極為高傲,給出的迴複是:


    “犯我漢疆者,雖遠必誅!汝等洗幹淨脖子等著受誅吧。”


    沒辦法,隻能打。


    然而他威名響徹羌胡的各部大將,在那些身經百戰的漢將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打不過,隻好向北而逃。


    劉封不肯放棄,一隊牧犬開路,一直追了過去。


    就這麽連打帶追,曆經數月,一直打到狼居胥山,將欒提唿廚泉生擒,擄其家眷。


    狼居胥山,是胡人最崇高的信仰,眾胡王皆在此封禪,聚攏民心。


    亦是霍去病封狼胥居的地方。


    眾將大喜,皆勸劉封在此拜禪。


    畢竟帝王親至此拜禪,劉封乃是第一人。


    而且,論功績,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然而,劉封卻拒絕了。


    “朕在此封什麽禪?大漢的皇帝當於泰山封禪。朕今特許,所來漢將,若箭射姑衍山石崖未落者,皆可在此拜禪。”


    狼居胥山封天,姑衍山禪地。


    姑衍山有一處斷壁石崖,斷如刀削,異常陡峭,無從攀爬。


    劉封每人發十箭,誰將箭射入斷崖石壁之中,便可在此行封禪之禮。


    說罷,親搭硬弓,一箭入簇,以作示範。


    眾將見此,皆爭先恐後,挽弓搭箭。


    幾輪過後。


    唯有趙雲,馬超,關平,曹彰,張遼,張任、薑維七人將箭射入石崖而未落。


    得封狼居胥山資格。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遠征戰中,已經十九歲的薑維展現出極高的領兵天賦。


    其算無遺策,不亞馬良,個人戰力也極強,生擒單於欒提唿廚泉便是出自他的手筆。


    雖說這與趙雲馬超關平張遼等刻意不與小將爭功有一定原因。


    但其於年輕一代仍是佼佼者。


    劉封當即封其為討虜將軍。


    而除了薑維,本次表現最為亮眼的要屬曹彰。


    黃須兒急於證明自己,


    此入胡一戰,他身先士卒,勇猛無畏,是所有將軍中,斬將最多,立功最多者。


    劉封依此戰之功,於狼胥居山封曹彰為大漢平西將軍。


    這職位,離征西將軍已不遙遠。


    曹彰得意代漢封禪,喜極而泣。


    便在此時,劉封發現,石壁上箭矢的位置連在一起,隱隱約約像個簡體的“漢”字。


    天父地母,封天禪地。北匈奴鮮卑的君王拜禪,視狼居胥山為父,視姑衍山為母。


    劉封領眾漢將箭射姑衍山,細細思之,頗為難人尋味。


    然後,劉封大筆一揮,將狼居胥山更名為擒胡山,將姑衍山更名為射姑山。


    以紀念他在此地生擒匈奴單於,箭射姑衍。


    然後,劉封將大軍駐紮在瀚海之畔一個叫弓閭的小鎮。


    許匈奴俘虜自由。


    胡虜想獲得自由的方式也很簡單,隻需跳一支舞,立賞食而釋。


    否則立殺不饒。


    麵對無比強悍的漢軍。


    大多胡人其實並沒有那麽高的覺悟,很多因跳舞而獲釋。


    劉封又見單於女眷竟有數百人,中有被搶奪的漢人女性,


    登時大怒。


    選單於女兒容貌甚佳者兩人,被劉封納入後宮。


    然後,將單於妻妾女兒皆賞部下。


    漢血為妾,胡血為婢,以區別對待。


    當然,你若說自己身有漢血,便是胡女,也當你為漢女以善待。


    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至此,劉封雖未能親自封狼居胥,卻完成了另外四個載入史冊的成就。


    得曹植獻詩讚曰:


    踏狼山兮擒王胡,遊瀚海兮觀胡舞。


    駐弓閭兮賜胡妃,臨姑崖兮沒漢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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