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怔住,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慈愛父親對他說的話。


    但他沒聽錯,這番話的的確確就是從父親的口中說出來的。


    因為,此時司馬懿繼續說道:


    “昭兒啊!這是為父唯一能活下來的機會!為父養你多年,需要你為父奉獻這一次,就這一次,你可願意?”


    “父親……”


    司馬昭吞了吞口水,努力的迴想著父親曾經對自己的好!


    盡管心中痛苦,盡管悲傷萬分,但他還是認真的點點頭:“孩兒願意!”


    “好孩子!”司馬懿眼中流出了淚水,他又揉了揉司馬昭的臉,笑容無比的慈愛。


    “準備好了,就去吧!切記,你獻城,乃為盡忠,為父求饒,乃為盡孝!無論聽到了什麽消息,你都要堅定不移的向劉封求下去,哭也好,鬧也好,哪怕一頭撞在石柱上……”


    “知道了,父親!”司馬昭抱拳,含淚的點點頭。


    司馬懿安排人送走了司馬昭,頹然的坐在大殿上。


    嘴角露出一絲釋懷的笑意。


    ……


    這一路,司馬昭很多事都想不明白。


    比如,既然是獻城,為何不白日去獻,偏偏要等到晚上?


    難道晚上不容易被阻截嗎?


    顯然不是這樣!


    還未到懷城,便被懷城駐守“魏卒”攔截。


    司馬昭高唿:“我乃司馬仲達之子,司馬昭是也!請求見漢皇陛下……”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劉封的耳朵裏。


    劉封一開始也是有點納悶,這司馬昭來做什麽?


    沉思片刻後,命軍卒請司馬昭入城覲見。


    司馬昭臨行之前問過司馬懿,見到漢皇陛下該行什麽樣的大禮。


    司馬懿沒告訴他,直說:你不停磕頭便可。


    司馬昭便不停磕頭。


    劉封瞧了瞧,這孩子應該沒有刺殺自己的本事。


    “哎哎哎,別磕了!”


    “謝陛下!”


    “你既是司馬懿之子,今來我懷城所為何事?”


    “陛下,奉父親之名,乃獻城也!”司馬昭跪在地上,掏出洛陽城防圖,雙手遞上前。


    劉封要去接,黃襲立刻上前:“陛下,恐有圖匕!”


    說著,他代劉封接過了地圖,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後,轉呈給劉封。


    劉封打開卷圖,果然是洛陽城中布防圖。


    自穿越以來,劉封從一個小白成為天下第一名將,經曆戰陣無數,對地圖的理解遠勝過普通將領。


    隻打眼一看,便知此圖絕非造假而成!


    那麽,這圖有沒有故意隱瞞什麽?


    比如在某些特定地方做了篡改?


    使大軍入城之時遭受埋伏?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但若步步為營,徐圖慢進,便很容易解決這個問題。


    過了八大關,洛陽城本就沒那麽易守。


    這麽詳細的地圖。


    哪怕一半都是假的,也是非常有參考價值。


    他不露聲色的將地圖往旁邊一放,詐了司馬昭一下:“可是故意造假,引丞相大軍入伏?”


    “陛下,絕非如此!”


    “此圖哪來的?我父親讓我呈遞給陛下!請求……請求陛下破城之後,饒其一命。”


    劉封笑了笑,饒有意味問道:“朕若依此圖破城,你便是功臣,迴頭想做什麽官啊。”


    “迴陛下,我不要當官,我隻想……隻想迴到大哥墳前,為大哥守靈。”


    劉封不露聲色。


    “這些話……誰教給你的?”


    “不是……沒人教我。”


    “那可是你父親讓你來獻圖的?”


    “正是!”


    “那他怎不親自前來?”


    “這……我不知道。”


    劉封問旁邊的黃襲:“襲弟,你如何看?”


    黃襲一抱拳:


    “陛下,臣第覺得此事蹊蹺,既是司馬懿派出,何必晚出……我覺得……要麽此圖為假,乃司馬懿誘伏之計!要麽,這小子偷跑出來的。”


    劉封點點頭,不置可否。


    他歪著頭看著司馬昭,從司馬昭的細微表情尋找蛛絲馬跡。


    司馬懿為什麽這麽做?


    他莫非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我非殺他不可?


    也許是針對得太明顯了?


    他最終察覺了。


    司馬昭又說話了:“陛下,您貴為天子,您天下無敵,您金口玉言,今我司馬家獻圖獻城,乃真心降漢,請饒過我司馬家吧。”


    說著,又開始磕頭。


    “司馬家……”


    劉封點點頭:“司馬家朕可不都殺,但汝父司馬懿汙蔑我家丞相多次,罪不可恕,朕豈能饒過!汝既為其子,但獻城有功,可免一死。朕會將你軟囚於一府,自保你錦衣玉食,衣食無憂,過完今生。”


    司馬昭聞言大哭:“陛下不可,求陛下放過父親。父親已經要降了,他真是要降了……陛下若要殺父親,便……便由我來代替父親一死,請陛下饒過父親。”


    劉封心中一動。


    冥冥中又想起了和劉備的過往。


    然而,這反倒讓他謹慎起來。


    他看著司馬昭苦苦哀求的淚臉,想到了事情的緣由。


    不愧是司馬懿,看出了我想置其於死地。


    便使司馬昭獻圖,已正其降漢之心,再言為司馬師守靈,乃正其恭悌之心,最後為司馬懿求饒,乃正其孝義之心。


    這樣一來,倒真不好殺他了。


    不僅不該殺,還應該重用吧。


    不過,我是不會重用他的。


    不過既能導演出當街殺天子的戲碼來,這小子自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劉封看著苦苦哀求的司馬昭,大膽的做了一個猜想,如果要讓這計謀的效果達到最佳。


    接下來司馬懿應該要大張旗鼓的和司馬昭斷絕父子關係了吧。


    果然,就在第二天!


    司馬懿發布詔令:“吾兒司馬昭盜圖獻城,吃裏扒外,乃不孝之子。從此此子,不再是我司馬懿之兒!凡見之者,必將其格殺勿論!”


    父親作亂死守,兒子忠君獻圖,孝悌無雙,為父求饒,這樣的人,似乎真的不該將其殺掉。


    而此時的劉封,卻沒思考那些。


    他鑽研了一天的地圖後,仍未找到突破點。


    不過沒關係。


    自己找不到,不代表丞相也找不到。


    他在地圖上注釋了自己的懷疑,也算是給丞相提個醒。


    朕不打你司馬懿,不是朕愛心泛濫,而是你司馬懿本就有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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