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小路,關羽和張遼兩人並肩而行,大軍跟在後麵五十步開外緩行。


    “雲長兄,你既獨臂來見我,又差關索下山,我若在那時製服於你輕而易舉。你不怕嗎?”


    “嗬嗬!”


    關羽貌似真的一點也不害怕,他坦然的一笑:


    “若是如此,便成全文遠,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可為何,你不這麽做呢?”


    張遼也淡淡一笑:“雲長待我以誠,我又怎忍以奸計害之。”


    “不愧是張文遠呐!”


    關羽讚賞的點點頭,從當年呂布投徐州之時,兩人便相識,一起喝過一頓酒後,關羽便確信,張遼和呂布絕非一路人。


    也是從那時候起,關羽和張遼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還記得嗎?那年我們還在徐州飲酒,你曾向關某倒了一肚子苦水。”


    “是啊!那時我已經換了三個主公了,奉先被罵三姓家奴,我聽了心裏也不是滋味。還是雲長寬慰於我。”


    關羽淡然一笑:“我當時勸你棄了呂布,跟我兄長共舉大事,你拒絕了。”


    “我若不同意,好歹是換主無奈之舉。我若同意,便真成四姓家奴了。”


    “也是那時,關某便認定,文遠不同呂布,乃忠義之士也。”


    張遼卻無奈的搖搖頭,仿佛心裏藏著無盡的苦衷。


    “在曹營這些年,曹公待你如何?”


    張遼點點頭:“陛下用人,知人善任,唯賢唯能,賞罰有度。坦率的說,我那幾位主公,數陛下待我最好。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恩師。”


    關羽又問:“那汝緣何這般狼狽?”


    “哎,一言難盡。涉及國事,恕在下時難言之。”


    關羽嗬嗬一笑:“你啊,和那徐公明一個樣子。”


    “還說我,你不也是一樣。”


    “哈哈哈……”


    “哈哈……”


    兩人一路聊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個山頭,張遼說道:“過了前麵山頭,便是曹公之墓了,事發緊急,我也是無奈將陛下暫安此地。”


    關羽點點頭,迴身高喊:“龐德!”


    遠處龐德跪地抱拳:“末將在!”


    “命大軍再次安紮,若無關某軍令,不可上前一步,違令者斬!”


    “喏!”


    “徐先生!”


    徐庶拱手道:“在!”


    “準備酒牲香案,隻帶周倉,隨我前去。”


    “遵命!”


    山腰上,一個低矮的木製墓碑,刻著曹公之墓。


    沒有署名,沒有署字。


    是擔心有人暗中使壞,破壞了墓中曹操遺軀。


    見此墓碑,關羽暗暗神傷,徐庶也沉默不語。


    待周倉將香案擺好,關羽立於墓前注目許久,最終長歎一聲,撩袍跪地向墓碑拜了三拜,並進了一炷香。


    張遼不禁動容。


    他知道,關羽何其高傲。


    入曹營數月,於曹操麵前向來都是挺拔而立,便是曹操贈送錦袍,他也是以刀背接之,但唯有一一次向曹操下跪……


    他喉頭一噎。


    便是白門樓呂布伏誅之日,他張遼也命懸一線,是關羽下跪懇請曹公放他一命。


    今天,是他第二次向曹操跪禮。


    不知道曹公知道了,該有多高興。


    想起前塵往事,張遼也不禁感慨萬分。


    但他明白,關羽終究是關羽,他心敬曹公,卻絕不會因此背叛玄德。


    關羽上過了香,徐庶也親為曹操上了一炷香。


    然後,關羽對張遼說道:“文遠,你可叫人上山安置信標,關某便要帶軍離開此地了,留了十車糧草於山下,你保重。”


    “雲長,你也保重!”


    關羽點點頭:“元直,周倉,咱們走吧!”


    “等等……”張遼忽然叫住了關羽,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還有何事?”


    “我記得曹公一次酒醉,曾念叨一句話,我想代曹公問問雲長。”


    “哪句話?”


    “雲長,若世間無玄德公,你可願為曹公之臣?”


    “大哥不是已經不在了嘛。”


    關羽淒然的笑了笑:“可是還有忠嗣啊,他寬厚仁德,初心不改,雖為九五之尊,待關某仍如叔父……”


    話說到此,張遼已經明白了關羽的心意。


    雖然遺憾,但相信曹公也應該明白了吧。


    可就在這時,關羽卻轉過了身子,看著張遼:“文遠,關某也想問你一句。”


    “雲長但問無妨。”


    “倘若世間無曹公,你可願為忠嗣之臣?”


    一句話,問得張遼喉頭噎住。


    對比關羽和劉封之間的叔侄感情,再看看自己。


    明明忠心耿耿,不亞關公。


    可曹彰如何待他,那曹丕又如何待他……


    一時間,他怔在那裏,不知如何迴答。


    關羽似乎看出了他的尷尬,沒有等他給出迴答,便點點頭,轉身離去。


    良久,張遼頹然坐地。


    ……待完成了這項使命,便去江東尋荀大人吧。


    ……


    雍州,長安城!


    馮翊大火,全城動亂。


    鍾繇驚了,知道南漢大軍可能又跑進了雍州。


    怎麽來的?


    不知道!


    各路守將都迴報,各路防禦相安無事,這人怎麽就跑進來了呢?


    曹真現在總督陳倉大軍抵禦諸葛亮,張合現在督防五條秦嶺狹路,就防著偷襲啊。


    鍾繇有點慌了,他現在想找個靠譜的人商量一下都沒有。


    更可怕的問題是!


    當初為了防止南漢大軍入城,已命大量軍卒穿百姓衣服。


    原本是為了把軍卒和百姓的生死綁在一起。


    軍卒以百姓的身份偷襲南漢士兵,使南漢士兵陷入“殺”與“不殺”的兩難境地。


    殺“百姓”便與之宣傳的治世理念相左,不殺“百姓”,南漢軍卒便長久的陷入被“百姓”偷襲的恐慌之中。


    然而現在,人家的偷襲軍隊也打進來了,而且也穿著百姓的衣服。


    反倒使你難辨敵友?


    這怎麽辦?


    鍾繇沉下心來想了想,忽然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劉封……


    是劉封……


    他難怪不入江東!


    怕不是……


    他根本就沒在江東!!


    鍾繇腦瓜子都快要炸了。


    想到劉封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入長安,又可以悄無聲息的殺入建業城,怎麽就不可能突然跑到了這裏?


    驚恐之下,鍾繇立刻下令,將長安城門全部封死,不得任何人出入。


    可就在這時,有士兵通報,賈文和先生帶家眷逃難至長安,現在於城外狼狽不堪,請鍾繇將軍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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