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這一拜,劉封大感受寵若驚,趕緊雙手攙扶:“哎呀,既為叔父,怎可反拜侄兒!”


    他扶正劉璋,自己退後兩步,然後一躬到底:“叔父高風亮節,大局為重,請受劉封一拜!”


    劉璋見如此,覺得心中一暖,再想想貌似投降也沒什麽大不了。


    而想到再不用為政事煩惱,他竟有種無比輕鬆的感覺。


    “賢侄,我當如何向玄德公表明心跡?”


    劉封想了想:“我經此事,當到此為止。叔父可派信任使臣前去,說明誠心,父親必感叔父高風亮節,自當以禮相待。”


    劉璋點點頭,當即命張鬆撰寫恭迎劉備入主西川文書。


    並命李恢、費觀、法正、劉循四人為使,入劉備營送書求降。


    另使李嚴吳懿通知各個城口關隘,西川士兵須放下兵刃,不得再抵禦玄德公之師。


    自己沐浴更衣,出城三十裏設迎,手執印綬,口含美玉,以迎劉備入成都。


    而劉備和諸葛亮完全不知道此時的益州朝堂上發生了什麽。


    倆人商量著要不要公安再調一批兵馬,好打造攻城器械,以強攻成都。


    劉備的意思是,由他和諸葛亮各帶一隊人馬,從兩條路同時攻向成都,使劉璋首尾不能相顧。


    諸葛亮用兵相當謹慎,他認為成都已盡在掌握,當穩中求勝,盡可能以最小的損失謀取最大的戰果。


    於是,他每到一地,便多派斥候打探地形,詳細繪製,並詢問鄉民獵戶,重新標注路牌。


    經過仔細探查,他發現,通往成都的這兩條路皆暗藏兇險,尤其是名曰落鳳坡的小路,一但設伏,於山上亂箭齊發,則大軍必亂。


    而走大路即便設伏,部隊仍可進退,即便有損失,也不至於損失太大。


    正在商議之時,侍衛忽然來報:“主公,軍師,劉璋遣使臣前來,求見主公?”


    劉備猛然一驚:“不好,怕是封兒被其所質也!”


    劉備擔心得不無道理,劉封一旦被劉璋所抓,劉璋便有了和劉備談判的資本,所以他才會派使臣前來。


    諸葛亮也怔住,饒是聰明無比的他也沒料到發生這樣的事!


    大公子會被劉璋擒住為質?


    不可能吧!


    那劉璋為何會遣使前來?


    猛然間,他眉頭舒展,竟然嗬嗬笑了起來。


    劉備不解:“孔明先生,為何發笑?”


    諸葛亮搖搖頭:“主公勿憂,益州怕是已經歸屬主公了。”


    “哦?何以見得?”


    諸葛亮揮了揮羽扇,認真的分析道:“以大公子的脾性,絕不肯為劉璋之質。此時劉璋能派使前來,除了已經有了投靠主公之心,我實想不到別的可能。權且見之,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劉備微微心安,當即接見益州使臣。


    當四個人把劉璋手筆寫的降書遞到劉備的手中時,劉備徹底驚住了。


    在他看來,劉璋手中握著精兵數萬,成都城中可戰軍民歸攏起來能有數十萬,再與從綿竹、南中等地調來兵馬,仍然在數量上可以碾壓劉備目前的部隊,為何說降就降了??


    這一刻,劉備首先想到的竟是不是詐降?


    可又一想,詐降哪有讓親兒子為使臣來降的?


    太下血本了吧。


    另外,法正也在其中,又怎能有假??


    當即詢問:“季玉明明可以一戰,為何選降?”


    李恢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拱手施禮道:“我主一感念皇叔威武,不能於公相抗。二念同宗之宜,不忍刀兵相向。三念匡扶漢室之誌,當竭力相助。四念益州百姓之苦,不願生靈塗炭。前番皇叔為我抵禦張魯,卻未能供糧草之便,險令皇叔兵敗!主公深感慚愧,如今大公子於廣漢失蹤,乃照顧不周也。現在,當向玄德公請降,願平益州之幹戈,請願以益州相獻,往玄德公允之。”


    劉備想了想:“我兒劉封現在何處?”


    法正說道:“明公放心,大公子於益州安住,正等候主公前來。”


    他對劉備前一個稱唿用的是“明公”,後一個稱唿用的卻是“主公”,代表著身份的轉換。


    費觀也說道:“玄德公真不必多心,我主已經確定舉州而降了。”


    劉循一拱手,單膝跪下:“伯父,我既來之,伯父又有何不信?”


    “這……”劉備倒無言以對了。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益州確實降了,確實都屬於他劉備了,隻是和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樣。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但此刻,他無暇細想那些,趕緊激動的將劉循扶起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此,我竟覺有負於季玉也!”


    當即命人安排入成都之事。


    果然,沒過多久,張飛黃忠魏延送來信報,成都周邊所有城池皆開城投降。


    劉備部隊兵不刃血占領各個城池。


    他這才真正放心,劉璋是真的降了。


    距離成都三十裏,劉璋脫下官袍,手捧印綬,口中還銜了一枚精美的翠玉。


    劉備見此,遠遠下馬,快步來到劉璋麵前。


    當即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劉璋的身上:“季玉,誤受了風寒……”


    “玄德兄,愚弟累了……”


    劉備歎了一口氣,接過印綬,想了想,又迴遞於劉璋:“既如此,仍令劉季玉為益州牧,秩俸兩千,遷於綿竹。”


    劉璋一怔:“玄德兄,吾是真心,這益州太大……愚弟是真扛不動了。”


    劉備握著他的手,笑了笑:“扛不動益州的政事,難道你還扛不動益州牧的秩俸嗎?”


    劉璋一怔,大概明白了劉備的意思。


    劉備剝奪了他處理益州政事的權力,但保留了益州牧的職稱以及薪俸。


    這對於一個敗降之人意味著什麽?


    劉璋是明白的。


    今後不用審理政務,卻依然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這對於一個喜好享樂之人意味著什麽。


    劉璋也是明白的。


    而綿竹什麽地方,乃是劉焉入益州最早的治所,乃一片富饒之地。


    難道他不怕我於益州還有影響嗎?


    劉璋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既主動投奔劉備,便是有影響,也是對劉備正麵的影響。


    現在再想想,如果當初沒有聽劉封的話,選擇與其硬剛,又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就算是不被劉備所殺,也得不到如此利好和信任了吧。


    劉封沒有說錯,他劉璋也沒有選錯!


    投降,對於劉封,對於劉備,以及對於他劉璋,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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