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出山,霞光萬斛,朝陽噴彩,千裏熔金。


    四目大著肚子,在離隊伍尚有百米遠時,揮舞著右手,激動大喊。


    “師弟,好久不見。”


    千鶴的表情亦是欣喜的,他與四目自下山後,就隻見過兩麵,一次是王府百鬼夜行,請來師兄對敵。一次是四目修建道場,自己前來道喜。


    隻是他的表情沒過多久,便轉為了愕然。


    雙眼凝視著四目肚子,一時之間不知是該叫聲師兄,還是師姐。


    然而還未等他迴應,娘娘腔倒是嫵媚一笑,不知想到了什麽,先一步邁動碎步,揮舞了下手絹,嬌滴滴說道。


    “這位妹妹,你是如何做到,以男兒身懷上身孕的,可否將法子告訴姐姐。”


    四目被說的老臉一紅,手掌從肚子上拿下,支吾著應付道。


    “你誤會了,我這是因積實導致的腹內堵塞。”


    “切。”娘娘腔撇了撇嘴,看表情,不太信他。


    而作為事情的始作俑者,一休。此時被外麵眾人的聲音驚擾,視線從窗口望出,微微一笑,領著箐箐一起出了屋,來到千鶴麵前兩米處,方站住腳步,淡笑著說道。


    “千鶴道長,還記得我嗎。”


    一休與四目的道場是同時建造的,當初四目道場建成,千鶴來道喜時,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對這個和尚還算印象深刻。


    笑著作了個道揖,溫聲道。


    “一休大師,一別數年,風采依舊。”


    就在眾人敘舊之際,步輦上的男童探出半個身子,對著娘娘腔喊道。


    “烏侍郎,既然到了千鶴道長的師兄家,咱們就在這休整一下吧。”


    得到召喚,娘娘腔烏侍郎不甘的看了眼四目肚子,迴身將男童從步輦上抱了下來。唿喝著前後兵士,喊道。“大家都休息休息,進屋喝口井水,降降溫。”


    幾人寒暄結束,曹斌收迴目光,不再注意場中眾人,而是將視線投向了馬車上,那被墨鬥線捆綁的黃金棺材。


    棺材整體鎏金,上麵雕刻著精致的花紋,銅製的邊角閃閃發光,光澤十分耀眼,散發出一股莊重肅穆的氣息。


    棺長近兩米,五十公分寬,五十公分高。金棺正麵飾有雲簇,棺蓋上飾有花草百獸。背麵浮雕鎏金仙鶴。


    “銅角金棺,師弟,裏麵那位,就是你要護送的正主吧。”


    曹斌在打量棺材的時候,四目已經一眼看出了棺材門道,拉了拉千鶴,說話時表情隱有凝重。


    言罷,他自顧自的走向棺材。


    曹斌與一休大師也緊隨其後。


    來到棺材旁,四目默念天眼咒,打算窺視下裏麵屍體的廬山真容。


    “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水靈顯形,靈光水攝,通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天眼速現,速現天眼,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傳說道教天眼位於印堂,小成時具有成像能力,可透過遮擋物,看到反物質世界的一切。


    簡單的說,就是能透視,能看見鬼神。


    修到高深處,可以在額心幻化出第三隻眼,屆時天眼一開,無物可藏,乃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瞳術。


    四目通過天眼,發現棺內的屍體似是已化僵多時,身周繚繞著帶有赤金色澤的黑氣。


    感應了下僵屍實力,四目目光一沉,對著千鶴急切道。


    “師弟,這僵屍身懷龍氣,已然成了氣候,不如借著正午炙陽,將其除掉。”


    千鶴無奈的歎了口氣,他也知這屍體如今的危險程度,隻是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


    “師兄,王爺生前有恩於我,他死前最大的遺願,就是完整的葬身故土。”


    有些人,最注重的就是承諾,往往可以為了一個約定,拋頭顱灑熱血,即便千難萬阻,亦要信守諾言。


    四目是這樣的人,九叔是這樣的人,千鶴同樣是這樣的人。


    設身處地一想,四目便知道勸不住師弟,拿出九叔贈予的桃木劍,展顏道。


    “這趟京,為兄陪你走上一遭。”


    千鶴與四目在山上共同修道十數載,兩人雖沒有血緣關係,但感情更勝過親朋手足。


    對於師兄好意,千鶴並未拒絕,拉住四目大手,用力的攥了攥,算是應了這個情。而後疑惑的看向其手中符文流轉的桃木劍,疑惑道。


    “這劍?!”


    四目聞言,對著曹斌招了招手,輕聲道。


    “收到你求助信時,我正在巴蜀一帶,就順路去了一趟任家鎮。


    這劍是你鳳嬌師兄讓我帶來助你的,還有小斌,也是你鳳嬌師兄請來幫忙的。”


    對著曹斌頷首示意了一下,千鶴陷入了迴憶。


    他猶記得,小時候那個光著屁股,奔跑在夕陽下的鳳嬌師兄,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照顧同門,沒想到得知自己有事,他居然還是這麽上心。


    巴蜀位屬西南,千鶴收起思緒,衝西南遙遙一拜,眼中有晶瑩一閃而過。


    ......


    黑夜無聲降臨,淒涼的夜空中懸著一輪血色圓月。


    為了盡快運送王爺屍體反京,眾人就這月色,整裝出發。


    同行的還有一休大師,他是以出家之人,理應幫扶眾生為由,硬跟著來的。


    不過他這個理由,曹斌可不太信,據他觀察,一休與四目目光交錯間,會有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真實原因,可能是......


    山裏的天,莫測多變,曹斌一行人走出大約十多裏,一片烏雲悄然而至。


    “轟隆隆!”


    雷聲過處,大雨傾盆。


    轉眼間雨聲連成一片,天像裂開無數道口子,雨伴著風吼,越下越大。


    天連水,水連天,視野裏水霧蒙蒙。


    滂沱暴雨肆虐山林,使腳下的土路變得泥濘不堪,馬兒走在上麵,幾乎寸步難行。


    幸運的是,馬車是有頂棚的,不幸的是,頂棚並不大,擋一擋小雨還可以,這種暴雨,並無大用。


    大雨瘋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一般,整片山脈都處在風雨之中。


    眼看著纏繞棺材的墨鬥繩被淋濕,繩上的血墨隨著雨水嘩啦啦脫落,千鶴苦笑一聲,一邊命人就地安營紮寨,一邊沉重的望向四目。


    “師兄,可能對王爺的承諾,我要違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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