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養體內的蟲子真是麻煩。


    精神和生理的雙重饑餓感,折磨了華洛半夜,天一亮,就出門賣昨天收割到的蜘蛛材料了。


    煉金術士工會有專門對外出售買賣的商鋪,由於最近和駐外壁軍團的聯係中斷,讓煉金原材料上漲了不止一倍,這讓壁內的材料極為受歡迎。


    華洛隨手卷來的一大卷蜘蛛絲,居然就賣了一千金幣,讓他懊惱不已,昨天偷懶就卷了一些順手的蛛絲,現在再迴去,怕是早就被治安廳的人拾光了。


    一些未孵化的蜘蛛卵換了五百多金幣。


    兩根毒螯——一萬金幣。


    蛛絲黏液分泌囊——兩萬金幣。


    本來華洛想等波洛洛出來逛街的時候,請她做個蛛網發射捕捉槍的,送迴反抗軍增加底蘊。


    但是最近太餓了,急需金幣讓體內的小蟲子吃頓飽飯。


    反正貪噬之甲在吃了一大堆小蜘蛛之後,也已經獲得了蜘蛛粘液噴吐的能力。


    拿到金幣的第一時間,華洛就向氣係煉金術士,買了一大堆稀有氣體氣罐,體內的主蟲必須要第一時間喂飽,不然主蟲鬧起來,真的是要讓人變瘋的。


    買了點補充生命能量的「生命原液」,這玩意嚐起來和阿貝絲的血晶味道類似,不過像是稀釋了數十倍,淡出鳥來。


    隨後又買了一些「女神饋贈」的醬汁,用來調配食物,讓自己吃普通的食物,不至於一股木屑味。


    玉質礦石這種東西,煉金工會並不樂於研究,很少用得到,價格不高,但是沒有什麽存貨,華洛花了不少錢預定,才讓商會同意去隔壁礦區調撥一些。


    買了一周的蟲子食物,一下子就把所有金幣都花的七七八八。


    有了女神醬汁,華洛打算迴家烹飪昨天狩獵到的蜘蛛美腿了,莫名的感覺應該和蟹腿沒有什麽區別。


    然而,迴到教堂,然而拉娜拉娜修女卻一攤手:“你覺得我們這個小教堂,像是有廚房的樣子嗎?我們吃什麽,都是取決於信徒們供奉了什麽。”


    華洛滿頭黑線,不得不扛著八根蛛腿,跑到天台上,自己烤著吃。


    四朵火焰菇一種,把蛛腿架在中間旋轉,小火慢烤,不過多久,鮮嫩多汁的粉色嫩肉,就撲嚕撲嚕的冒著氣泡,散發出淡淡的肉類芬芳。


    華洛輕輕敲碎蛛腿的外殼,粉白色的嫩肉暴露出來,就像是蜘蛛夫人一般充滿了韻味少婦的致命誘惑,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


    嗯,太鮮美了。


    華洛打開剛剛買的「女神饋贈」,打算刷點醬汁……


    “不要放。”


    突如其來的聲音,平淡華貴而不容人質疑。


    華洛一愣,抬起頭,隻見一個一身全套紳士古樸燕尾西服的人,戴著黑色的禮帽,質地細膩的西裝繡著金絲花紋,雙手戴著絲綢手套,拄著一根鬱金香花紋的金紋手杖,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華洛麵前。


    “啊?”華洛左右張望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太餓了,居然有人上來都不知道。


    來者寬寬的禮帽下,一張即是英俊到無可挑剔的容貌,每一寸器官都是黃金比例般,無法言語描述出他的美麗。


    美的,甚至於……分辨不出他的男女?


    “蛛腿本來肉質已經足夠鮮美,塗上如此濃鬱的醬汁,就像是蟹腿蘸番茄醬,完全破壞了食物原本的美味,是一種對食物的褻瀆。”


    “啊?吃蟹腿不蘸番茄醬嗎?那你覺得該怎麽吃。”華洛一愣。


    “些許羅勒葉碎末和玫瑰淡鹽,便是最好的調味品,它們的清香能夠更好的激發蛛肉的深層美味。”紳士竟然抬手間,就從燕尾服內襯裏取出一個做工考究的手包。


    打開手包,從兩排整齊的玻璃管中,取出兩瓶調味品粉末,輕輕的在華洛烤完的蛛腿上撒了點。


    “啊?世上還有隨身攜帶調味料的人?”華洛一愣。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烤蛛腿,散發著淡淡的芬芳,白嫩的蛛腿肉上點綴著清翠的羅勒葉和粉色的鹽粒,果然更加誘人了。


    正打算一口饕餮下去。


    “停。”來者紳士再次開口。


    “又怎麽了。”華洛一愣。


    隻見紳士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了一塊鎏金懷表,靜靜的看著上麵的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


    30秒過去,當羅勒葉的香氣被激發到極致,當玫瑰鹽被蛛腿的餘溫融化到恰到好處。


    “請。”俊美紳士收起懷表,做出請享用的手勢。


    華洛這才抬起蛛腿外殼,輕輕的一嗦,極致鮮美的湯汁,嫩滑的口感,清香的芬芳……


    簡直美味到了極致。


    一級棒!


    華洛甚至毫無形象的伸舌頭把汁水都舔幹淨,蜘蛛夫人的汁液我可是一滴都沒有浪費。


    失禮的一幕讓俊美紳士微微皺眉。


    “你要來一根嗎?這玩意我還有6根。”華洛覺得人家又給調料,又給配方的,自己怎麽也不能小氣吧啦的,分享一下也不錯。


    “多謝。”俊美紳士也不客氣,點頭同意,對於意外間遇到的美食,從不吝惜自己的口舌。


    華洛打響指讓火焰菇噴火,又開始烤兩根蛛腿。


    令人奇怪的,那俊美紳士甚至沒有直接坐下,而是變戲法一般,不知從哪掏出一張餐墊鋪在天台邊上,隨手在旁邊石台上鋪餐巾,甚至拿出一套精美的銀製金絲餐具,整齊的擺放在餐巾上。


    “我去……你是沒吃過野餐嗎?隨便烤個肉,至於這麽誇張?”華洛差點笑出聲。


    “認真的對待每一份美食,是對食材獻出生命的最大尊重。”紳士脫下黑色絲綢手套,優雅的給自己係上白色圍巾。


    華洛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哇,兄弟,你是娘們嗎?手這麽細,哈哈……”


    “有什麽問題嗎?”紳士拋來一個怪異的眼神。


    華洛笑容戛然而止,變成尷尬的咳嗽:“咳咳……你……你真是女的?”


    “萍水相逢,性別重要嗎?”紳士平靜的反問道。


    華洛邪惡的眼神,賊眉鼠眼的不住往她胸口瞥去,試圖找到一丁點鼓起的跡象,厚厚的禮服卻隔絕了不禮貌的視線。


    “就算是個娘們,也頂多是個a杯。”華洛惡狠狠的想。


    “該收火了,五秒之後肉質就會開始緊縮,甲殼的餘溫會自然炙烤。”


    顯然人家的注意力都在美食上而已。


    華洛趕緊收火,用紅顏無雙平行的切開蜘蛛腿,截下一小段,放置在她的餐盤上,禮貌的來了一句:“美麗的女士,請享用美味的蛛腿……”


    顯然,她並沒有否認這個稱唿。


    當她開始用餐,華洛才知曉了,什麽才是真正貴族的禮儀。


    優雅到無可挑剔的用餐動作,雖然禮儀沒有標準,從拿刀切割,叉入口中咀嚼,擦拭嘴角溢出的汁水,流暢的毫無破綻,她絕對是最完美的動作。


    相比之下,華洛感覺自己粗糙的就像是餓了三天的野豬找到了一個豬槽,在裏麵拱食。


    “感覺怎麽樣?”華洛期待得到評價。


    “食材過夜,不夠新鮮,火溫過旺,有些許煙火味,正麵比反麵多搖了三圈半,讓正麵的肉有些老了……最重要的,餐廳沒有音樂相伴,顯然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廚師。”她如此不講情麵的評價。


    “啊?”華洛眉頭都擰到一塊去了。


    “多謝款待。”她微微頷首致意,開始收拾餐具,準備離開。


    “不是……這麽挑剔的嗎?”華洛不斷的撓頭。


    “請原諒我的冒昧,對待美食,我向來一絲不苟,死亡已經是世間最悲情的事情,更無法原諒,原本應該更美味的食物被暴殄。”女紳士摘下帽子,露出腦後盤起的辮子,微微撫胸致歉。


    “想吃新鮮的是吧?我還有美味食材,你稍等。”華洛打了個響指,一指天空,拉起衣袖,憋了一口氣。


    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蘑菇,從他的手上被催生出來。


    他記得前世裏,蘑菇一向是極致美味的象征,多少人哪怕冒著生命危險都要一嚐它們的鮮美,更有蘑菇三熟的說法:“蘑菇要燒熟,蘑菇種類要熟,去醫院的路要熟。”


    “蘑菇?”美女紳士微微側目。


    “嗯,我能種蘑菇,但是不會烹飪,如果你會的話,請賜教……”華洛虛心請教。


    “好,簡單的蘑菇烹飪,我也是擅長的。”美女紳士微微點頭,脫去外套,卷起衣袖,竟然真打算在這裏一展身手。


    “拉娜拉娜!去給我借個鍋來!”華洛趴在天台上大喊,他可不認為,這女人隨身帶著鍋。


    “見鬼,你真打算在天台上搭廚房嗎?”拉娜拉娜修女的聲音洪亮,不一會真的借來一口鍋,扔到了天台上。


    華洛從胳膊上摘下各種蘑菇,在它們極致驚恐的尖叫中,放進了菜籃裏。


    「爹地不要吃我啊!我肚子裏有你的親生骨肉啊!」


    「我有毒!劇毒!別吃我!」


    「請感情的品味我的大傘包?~!」


    當然,這些字幕隻有華洛才看得到,割下來之後,小蘑菇們一個個翻著白眼沒了聲息。


    美女紳士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取出餐刀,細細的把蘑菇切成小丁,優美流利的刀法頗具欣賞性:“條件簡陋,我隻能嚐試著做一些鬆茸蘑菇醬。”


    “那我得再配一點白麵包。”華洛的興致也來了,又趴到天台上大喊:“拉娜拉娜,給我整條白麵包來!”


    “整條的沒有,我給你兩個大白麵包要不要?”拉娜拉娜罵道。


    華洛丟下去幾枚金幣,讓她閉嘴,屁顛屁顛的去買麵包了。


    蘑菇細細切碎,橄欖油煎炒,投入奶油塊,適時加入些許調味料,煎至水份微幹,油脂豐腴,新鮮叢林的芬芳已經散發出來。


    即便隻是普通的蘑菇醬,她用心的精致擺盤,放上來迷迭香點綴。


    華洛光聞味道都已經饞的不行,切出一片細膩過篩過的小麥麵包,舀出一勺蘑菇醬,放在麵包上,一口咬下。


    馥鬱的奶油香味和叢林的新鮮感,充斥著口腔,讓他瞬間陷入了大自然的擁抱,無數高大的綠色植被在城鎮裏生長出來,灰黑色的房屋被色彩斑斕的花朵點綴起來,一朵朵蘑菇小人吹著喇叭,演奏起了歡快的旋律。


    美女紳士也品嚐了一口自己製作的美食,同樣的,這座不值得留戀的灰色城市,綻放出絢爛的色彩,一朵朵鮮豔的花朵在天空中萬花筒般旋轉著綻放,讓她死寂了百年的心靈,重新複蘇起生命的光輝。


    兩人手挽手,勁爆的音樂下,搖著手花,扭著擺子腿,在天台上跳起了遠超這個時代潮流的科目三熱舞。


    半個小時過去,美女紳士顯然比華洛醒的更早,迴憶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看著依舊發癲起舞的華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在天台和他一起跳舞……?


    沉默片刻之後,還是整理淩亂的衣物,準備離開。


    “美女……你……你要走了嗎?名字……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迷迷糊糊間,華洛視覺裏那個美女蘑菇頭,正在遠離。


    “……海瑟薇,但是希望沒有機會再見了……”海瑟薇為自己剛剛的嚴重失態顯得有些傲惱。


    在海瑟薇離開許久之後,華洛也從蘑菇幻覺中醒來,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天台,撿起海瑟薇無意中掉落的黑色蕾絲手套,又看了看餐盤裏的蘑菇醬。


    “沒道理啊,難道沒煮熟?”


    “喂!華洛!你在天台日牆嗎?屋頂都快被你跳塌了!”拉娜拉娜在下麵嚎道。


    華洛想了想,覺得美食和快樂不應該獨享,都應該分享一下,端著蘑菇醬送給巴基神父和拉娜拉娜。


    嗯,他們兩人也手挽手,在女神像前,跳著甩頭舞,真帶勁。


    ……


    當半天的冷靜下來,華洛總覺得這個穿著男裝的美女有些奇怪。


    吃蘑菇中了毒,居然比自己還先清醒?


    要知道自己從小嗦著阿貝絲的血晶長大,體質和生命力強悍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比我還體質強的女人?見鬼了……


    再說吧,她漂亮歸漂亮,看著也年輕,不過十八歲的容貌,但是……為什麽那氣質上,總覺得有種曆經百年滄桑的感覺。


    怎麽說呢……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性。


    對了,還有那隻黃金懷表……


    他在壁內世界生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發條機械,或者說,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點亮發條機械的科技樹。


    都是教會裏的人通過日晷計算時間,然後敲鍾人敲響鍾樓,來提醒人們作息的。


    她又是從哪弄到了一隻懷表的?


    華洛拿起海瑟薇一不小心留下來的黑色蕾絲手套,放到鼻子邊貪婪的聞了聞,唔……真香。


    海瑟薇,請別給我的新短褲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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