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雨季已經過去,死雪季即將到來。


    蕭索的樹林中已經沒有幾片葉子可以落下了。


    或許是俊男靚女,淡綠色的啞月揮灑下來,也不再那麽恐怖,反而顯得有些浪漫。


    奎茵很少開口說話,隻能是華洛先開口:“你最近很少來聚會,是遇到了什麽困惑嗎?”


    奎茵眼神依舊冷漠,言語坦然:“是,進食欲望可以克製,但是教義不允許我們剝奪人類的生命,那樣我就無法進化。”


    “你的進化條件是什麽?”


    “殺人。”


    空氣冷場片刻。


    華洛繼續開口:“這個簡單,世上還是惡人多,殺一個惡人,救十個好人,女神也會認可你的行為。”


    奎茵言簡意賅:“我殺的人,必須一個比一個強。”


    言語雖短,華洛還是明白了。


    奎茵進化需要殺人,但是並不是殺什麽人都能進化,經驗獲取的閾值是逐漸遞增的。


    比如這次殺了一個民兵獲取經驗,下次再殺民兵就沒有效果了,必須擊殺守備兵,守備兵殺完殺駐外壁士兵,探索士兵,王國騎士,教廷騎士……


    一路殺下去,恐怕殺到最後,教皇都得殺,要是教皇殺完,天下無敵,是不是該自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兇殘的一隻劍蟲!


    要不是它寄生了一具漂亮的皮囊,華洛現在就攮死它。


    華洛又問:“你有劍嗎?”


    奎茵:“有”


    “我看看。”華洛想看看是什麽樣式的劍,騎士劍,禮儀劍,還是中式劍。


    “不。”


    華洛吃了一個大癟,眉毛都擰成了麻花:“……我可是人生導師,就看看你的劍,都不行?”


    奎茵沉默,仿佛失去電力的仿生矽膠娃娃一動不動。


    華洛揮手在她眼前擺了擺。


    奎茵轉身開始脫衣服。


    噗希躲在草叢裏激動的眼睛直發光:“好快!直切主題,這就開始了!開始了!”


    “等等等等!”華洛都沒臉看了,你到底是劍蟲還是聾蟲?


    “我說的是看看劍,不是看看胸……”


    奎茵眼神萬年不變的微微歪頭:“給你看劍。”


    “呃……你把劍藏衣服裏了?”華洛撓了撓頭:“好吧,你繼續。”


    奎茵將黑色長袍解下,露出一身髒兮兮的貴族劍士服,紅白相間條紋,看起來有點像土裏剛挖出來一樣,也不知道她哪裏搞來的。


    長袍解下,束起火紅色的長發,又開始脫去上衣,襯衫,束胸……


    “我勒個去,你這是把劍藏哪了,至於這麽小心嗎?”華洛都捂著眼睛了。


    “看吧。”奎茵提著自己火色長發,背過身去,露出白皙筆直的脊背……


    皮肉緩緩的裂開,露出火紅色的脊骨。


    隻有一個劍柄,幾乎沒有劍體,短的像一把匕首,而非劍。


    奎茵的脊椎正在緩緩的轉化成一柄劍。


    火紅琉璃的劍柄,如同有熱血在琉璃製的劍體中流動,短短的劍身上纏繞著繁雜的花紋,線條優美,就像是有個人在劍舞一般,中間還有一顆紅寶石般的魔眼,平靜的注視著華洛。


    “好漂亮……”華洛喃喃自語著,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撫摸在劍身上。


    劍柄中的魔眼頓時迸發出一股殺意,近乎實質的劍意淩厲的劃過指尖,幾滴殷紅的血珠飛濺在劍柄上,快速的滲入其中。


    奎茵背部的肌肉快速合攏,轉身眼眸暗含怒意:“你隻說看。”


    “呃,抱歉……實在太好看了,忍不住就摸了一把……”華洛撓著頭不好意思道。


    頭套短褲的噗希在草叢裏聽的真切,不住的點頭:“嗯嗯,男人就是這樣,說好了隻是蹭蹭,吱溜一下就進去了……”


    “你的血……很符合我的胃口……”奎茵眼眸中欲望膨脹,仿佛真要刺進華洛的心髒,吸幹他的一身血肉。


    “……”華洛被奎茵盯的仿佛渾身針紮一般。


    這一刻,好不容易被摩西神父搭建起來的理智,信仰,道德,幾乎被快速撕碎,蟲基因的天生暴虐重新占據上風。


    華洛快速劃破手指,將手指塞進了奎茵嘴裏:“殺我就吃一頓飽,跟著我可以頓頓飽。”


    奎茵吮吸著華洛的手指,瘋狂的眼睛逐漸變迴清澈……


    畢竟有了人類的思考方式,想想頓頓飽的確比一頓飽合適。


    噗希激動的看著兩人:“這是新的調情方式嗎?”


    華洛被嗦的手指疼,趕緊拔了出來:“我好像再看看你的劍……劍身上好像有東西……是劍譜?西幻也講究這玩意的嗎?”


    奎茵二話不說,轉過身去,背部重新裂開,露出琉璃色的劍體。


    借著月光,華洛看著迷了……


    血色的花紋如同細長的絲帶,從劍柄向下蔓延,每一道紋路都像是舞劍美人一般劃出優美弧線,最後化作一道淩厲的劍光……


    隻可惜劍身太短了,劍舞到了終點戛然而止……


    即便華洛從來沒有認真學過劍術,那種遺憾感就像是看不正經電影看到最關鍵地方要收費了一樣意猶未盡。


    “導師,該結束了。”奎茵再次合上背部肌肉,將衣服穿戴起來。


    即便是人生導師,長時間的暴露自己的本體,就像是貝殼露出自己的軟肉,讓她非常的不適。


    “嗯……太好了,失態了。”華洛同樣感覺過分了,上來就要求看人家的蟲子。


    噗希懊惱的張大嘴巴:“就這?就這?這就完了?”


    “你說要切磋劍術嗎?”奎茵看著華洛的眼睛。


    “是的……不過不是在這裏,畢竟我也沒帶劍,你好像也沒劍。”華洛拉著奎茵的手,找了個平坦的地方一同坐下。


    “來,睡覺。”


    “睡覺?”奎茵不明白。


    “好吧,直接睡好像也不太容易,喝醉也行。”華洛攤開手掌,冒出無數的酒泡泡。


    “唿吸,別反抗。”


    不知道是不是劍蟲抗性高,奎茵唿吸了很久,這才有了一些醉意,依靠在華洛肩膀上睡著了。


    華洛拉著奎茵的手,閉上眼睛,也一起睡著了。


    夢蟲咕嚕咕嚕的冒泡,連同著奎茵的精神,一同卷入了夢境中。


    虛擬夢境已經被華洛打造的非常完美,什麽場景切換都是隨手一揮的事情。


    揮手間,華洛就改造出了一個角鬥場地貌,各種型號的武器鎧甲掛滿了牆壁。


    奎茵眼神中沒有半點好奇,仿佛來的理所當然。


    華洛隻能主動介紹:“這裏是我的夢境,但是可以完美的模擬一切事物,我們可以在這裏毫無保留的模擬劍術,而不用擔心受到傷害。”


    奎茵走到武器庫前,挑選了一柄細長的迅捷刺劍,這是典型的西洋劍,和中式劍相比,劍身更加細長,重心偏後,更加注重刺擊。


    華洛走過去挑選了一把類似東洋劍的武士刀,在手裏挽了兩個劍花,這東西能劈能砍能刺能擋,相處西洋刺劍,更加適合新手。


    沒有任何戰前預備,奎茵完全沒有貴族的決鬥禮儀,上來就化作一道紅色流影,刺劍破空而至,擊穿了華洛的心髒……


    如此淩厲的一劍,致命的一擊,近乎壓迫力的殺意,嚇得讓華洛睡夢中的真實身體都重重一抽搐。


    “不不不,這不算,決鬥禮儀你知道嗎?”


    “劍指前方,收起小臂,豎劍指天空,然後喊en garde!”


    華洛雖然不學無數,在教會學院的時候,還是見過人家騎士劍術挑戰的時候,都是要進行禮儀的。


    “是。”奎茵動作如同機械般標準,無可挑剔的完成擊劍禮儀,一聲en garde,華洛心髒穿了。


    “你特麽……”華洛又是一個神經抽搐。


    “導師。”奎茵手握利劍,整個人的氣質都仿佛變得無比淩厲,仿佛整個人就是為劍而生。


    “算了,你比我厲害多了,我教不了你了……我們一起研究你身上的花紋吧。”華洛打了個響指,夢蟲立刻將奎茵脊椎裏那把劍上的花紋呈現在空中。


    放大數倍之後,更加清晰的能夠看出這抽象的劍勢圖。


    奎茵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麽一張圖,仰頭看了很久。


    兩人意見卻分歧了,即便華洛是導師都沒用。


    奎茵認為,這道劍術的精髓在於最後筆直的線條,淩厲的致命一劍,前麵都是可有可無的。


    華洛認為,前麵靈動飄逸的劍舞才是精髓,又酷又颯,躲過一切障礙,至於最後一劍,想怎麽殺都可以。


    奎茵認為應該注重:劍意。


    華洛認為應該注重:劍勢。


    這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感悟,每個人都能從劍意中悟出不同的劍術。


    於是乎,兩人不再爭辯。


    奎茵開始練習:「至死一劍」。


    華洛開始練習:「利刃華爾茲」。


    隻有噗希在外麵看著手牽手睡覺的兩人,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上去幫著推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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