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屍王眸光深沉地注視了薑娜麗幾秒,眼色晦暗不明,想到幾人現在還身處於脆弱的玻璃瓶之中,這一次倒是沉住了氣沒有直接動手。


    他隔著透明的玻璃審視了一下周圍湖底的沉屍,轉向言少清,神色肅穆地說道:「進入這片湖水深處之後,我有一種距離屍身很近的感覺,或許我的屍身真的藏在那些屍體之中,將湖底徹底搜索一遍,應該會有所發現。」


    言少清心中有數,得到肯定的答覆,對著千年屍王輕輕點了點頭。


    他緩步走到玻璃瓶的邊緣,雙手貼在瓶壁上,由近及遠地仔細檢查了一下遍布滿地的腐屍。


    雖然湖水的中上層十分渾濁,但到了深處,水質反而漸漸澄澈起來,光線所及之處,可以看得很清楚。


    湖底那些屍體全是沒有頭顱的,就連遮體的衣物也被扒了個精光,一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肉叢,僅憑被水泡脹得跟水桶一般粗細的身體根本分不出原本的身份。


    而數顆散落在無頭屍中間的斷頸頭顱也被水泡得麵目全非,就算是對原主的麵孔非常熟悉,想要認出來也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除了搜尋困難之外,還有一點令言少清感到非常奇怪。


    按照之前村子裏那個小男孩所說的話,湖底大部分村民的屍體應該都有些年頭了,正常來說在水中泡了這麽久,爛成白骨都不為過。


    但這些屍體隻是浮腫得很厲害,腐爛的程度相對來說卻不算特別嚴重,就好似經過了福馬林之類的溶液特殊保鮮處理一樣。


    在言少清走到玻璃瓶邊緣之後,主動現身的千年屍王也隨之跟了過來,緊貼在言少清身邊而站,雙眸雖凝視著外麵,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落在言少清身上。


    言少清察覺到身側過分熾熱的視線,微微蹙了蹙眉,轉頭看向千年屍王,認真問道:「你的屍身上有沒有什麽鮮明的特徵?最好是一眼就能分出來那種。這裏屍體太多了全都擠在一起很難辨認。」


    千年屍王不由挺直胸膛,抖了抖肩頭,略顯自豪地說道:「我比一般的人類男性要更為雄壯,這個特徵夠明顯嗎?」


    言少清:……


    就算再明顯,他也不會無聊到去比較雄壯程度,更何況屍體被水泡脹以後體積倍增,沒哪個看起來不雄壯。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千年屍王眉頭輕揚,沉聲補充道,「我的屍身經過了千年煉化,內部骨骼堅不可摧,普通的利器無法斬斷我的脖頸,但肉身因為失去了靈幣的保護,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腐爛。」


    「那就容易多了。」言少清微微頷首,心領神會。


    想從一堆斷頭屍裏找到一具有頭的完整屍體不算太難,隻是這片湖泊麵積太大,湖底光線微弱,能見範圍有限,搜起來可能會多花一點時間。


    周圍的屍體言少清都檢查過了,並沒有符合條件的。


    他視線越過千年屍王,朝著斜對麵看去。


    薑娜麗雙手抱緊自己,惴惴不安的目光在言少清與千年屍王之間徘徊,時而惶恐忌憚,時而又帶著殷切期盼,微移的腳步在前進與後退之間反反覆覆,神情矛盾無比。


    言少清在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瞧瞧這性格陰晴不定的鬼男人都把人家小姑娘嚇成什麽樣了。


    水中漂流瓶是薑娜麗的道具,要想控製瓶子在水中移動探索,還需要薑娜麗親自出馬才行。


    「你法力有限,別在外麵消耗了,快迴去吧。」言少清輕輕笑了笑,對著千年屍王溫聲說道,「外麵的事交給我就行了。」


    現在薑娜麗的作用更大,言少清隻想友好勸退這個拖累進度的男人。


    但這溫和的話語落在千年屍王耳中,再配上對方如沐春風的音容笑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關心與示好。


    千年屍王不由暗喜,他在言少清心中至少也算是占據了一席之地。


    「小丫頭片子,離我遠點。」


    千年屍王冷眸瞥了眼薑娜麗,化作一道銀光返迴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薑娜麗心底揶揄,嘴上卻不敢直接說出來。


    誰不知道這千年屍王自打解開封印以後,就像塊牛皮糖似的貼在言少清身上,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突然蹦出來,用意不要太明顯。


    說什麽離他遠點,字裏行間隱藏的意思不就是在警告她要離言少清遠點嗎?


    迫於強大情敵的淫威,薑娜麗隻能暫且收下談情說愛的心思。


    漂流瓶每次在水中的使用時長最多隻有兩小時,還要減掉上浮與下沉的時間。


    言少清與薑娜麗兩人趴在漂流瓶兩端的邊緣,懸浮在距離湖底沉屍半米高的位置逐一搜索。


    掛著棺材的那麵崖壁底端有一些手指粗細的短小裂縫,周圍的水流微微湧動。


    言少清順著其中最寬的那條裂縫往裏麵看了一眼,似乎並不隻是表麵的龜裂,但深處沒有光線,黑黢黢的一片,也看不怎麽清楚。


    薑娜麗被那些滲人的肉塊嚇得臉色泛白,卻檢查得很仔細。


    兩人搜到一大半的時候,漂流瓶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言少清垂下手,轉身對著薑娜麗問道。


    薑娜麗半蹲在地上,雙目凝視著下方,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好像看到許如煙了。」


    言少清順著薑娜麗的視線看了一眼,底下那張臉腫得像豬頭,但耳環的確是許如煙的沒錯,不過也隻有一顆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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