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兩個人都站在原地沒動。


    比起黎青玉眼中的風起雲湧,曲夕顏這時候已經是平靜如水了。


    秋風吹過,墨子離倒是收了馬步跑到了曲夕顏身邊。


    “娘親,這次我沒有把夫子氣走。”墨子離一臉坦然地說道。


    “嗯。”曲夕顏點了點頭,蹲下來。“給你拿了幾套衣服,要不要試試?”


    墨子離微微蹙眉。“娘親,我可以不穿紅色嗎?”


    曲夕顏一直穿紅色,也喜歡給墨子離穿紅色。墨子離覺得,紅色是女子穿的顏色,真的不適合他。你看父親的素色就看著很舒服。


    “為什麽?”曲夕顏微微一愣。


    “夫子那顏色就不錯,男子不應當穿紅色,我已經長大了。”墨子離一本正經的說,


    曲夕顏聞言看了眼黎青玉,抿了抿唇。


    “好,我重新去給你做。”曲夕顏起身,頭都沒迴的離開了。


    墨子離看著自家娘親落寞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好像自己做錯了事。


    見曲夕顏不想跟自己說話,黎青玉也不著急,隻等著她走了,才去跟墨子離一起站在了門口。


    “你喜歡素色?”黎青玉很仔細的將他們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墨子離抿唇。喜歡談不上,隻是覺得紅色不是男子穿的顏色罷了。而且他覺得……父親真的很好看,還很厲害,他也想像他一樣。


    “你娘親離開之前,我也如她一般,哪怕是戰場上,都是一身紅衣。”黎青玉看著曲夕顏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歎了一口氣。


    墨子離怔了怔。


    黎青玉拍了拍他的頭,快步走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曲夕顏迴到屋裏,看著那幾件衣服,愣愣的出神。


    不管怎麽樣,父親還是父親。墨子離會紮著馬步崇拜的看著他,會聽他教導,甚至連穿著都會喜歡。


    那是不是,也應該把寶兒給他了?


    曲夕顏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感覺很累。


    “你是娘親嗎?”


    心裏正難受,睜眼就看到肉肉的黎子念。


    他們一到,知道黎子念發熱了,她就偷偷去看過他。總歸是自己生的,看一眼就記的清楚,想忘也忘不掉了。


    他此刻穿著一身小紅袍子,正眨著大眼睛看自己,仿佛在看一個很新鮮的東西。


    “念兒怎麽來了?”曲夕顏沒有正麵迴答,而是好奇他怎麽跑了過來。


    “爹爹說,念兒的娘親在裏麵,讓我過來自己將娘親尋迴去。”黎子念笑了起來,肉肉的小臉很可愛。“這屋裏隻有你,你一定是娘親。”


    曲夕顏臉色僵了僵。


    黎青玉居然讓兒子來當說客,一把年紀了,老臉要不要了。


    “娘親,快跟念兒走,念兒要告訴父親,念兒真的找到了娘親。”黎子念開心。


    曲夕顏伸手將他抱了起來,緊了緊手臂。“念兒,我……”


    “孩子親自來求你,都不願意出來跟我說句話麽?”黎青玉苦笑,從門口走了進來。


    曲夕顏輕輕的放下黎子念,倒了杯水。


    “我們之間,早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曲夕顏說罷,將水吹了吹,給了黎子念。


    “娘親倒的水真好喝。”黎子念開心的一口氣都喝光了。


    黎青玉輕輕揉了下黎子念的頭,無奈的笑了笑。水還能喝出不同的味道麽?


    “自己拚命生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黎青玉見曲夕顏完沒開口的意思,隻能壓了壓心裏的情緒,裝出一臉的風輕雲淡。


    “都是我拚了命生的,你不是一句話就決定了他的生死了麽。”說起這些事,曲夕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黎青玉微微蹙眉。“當初你不願聽我一句解釋,我沒有不救他,我隻是沒想到……”


    “無所謂了,當初的事,我不想再提。”曲夕顏閉了閉眼,拒絕溝通。


    “強,就是偏不願意聽我說話……”黎青玉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拿去。


    曲夕顏猛地一睜眼,厭惡的看著他。“別碰我!”


    一旁的黎子念嚇了一跳,委屈巴巴的去拉曲夕顏的衣服。


    “沒事,念兒不怕。”曲夕顏握了握他的小手。


    “小晚,當初那些事,我承認是我太笨了。如今你不願意理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們還是要合作的。”黎青玉的語氣起伏不大,完不像是在承認錯誤。“若要對北古國動手,你怎麽也要參與進來。”


    曲夕顏眸光一斂,倒是正視黎青玉了。


    “玉王爺是打算披掛上陣了麽?”曲夕顏挑了挑眉。


    “如果玉王妃願意做軍師,上陣倒是我占了便宜。”黎青玉微微勾起嘴角。


    “嗬……”曲夕顏嘲諷的捏起了一杯水。“這水溫度不錯,真想潑你一身。”


    黎青玉愣了愣,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還真別說,這事兒曲夕顏做不出來,可是曲夕顏是小晚,就一定能做出來。


    “你還有時間考慮,念兒想跟娘親在一起,正好我也想跟寶兒培養感情。”黎青玉看著曲夕顏,就算再努力,也沒辦法掩去眼底的情緒。


    “你們的江山,與我何幹?”曲夕顏臉上掛著淡淡的嘲諷。“利用我還沒利用夠?是不是沒死就還能用?”


    “……小晚,你別這樣……”黎青玉心中一疼,伸手要去抱她。


    “我說了,別碰我!”曲夕顏眼圈都紅了。“出去,我要休息了。”


    黎青玉歎了口氣,還是自己太急了,嚇到了她。


    “好,你休息,我帶念兒先迴去。”黎青玉起身,伸手去抱黎子念。


    “爹爹,我想跟娘親在一起。”黎子念大眼睛裏麵蓄滿了水,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黎青玉看著兒子,除了歎氣,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念兒跟娘親在這吧。”曲夕顏伸手將黎子念抱了過來,不在看黎青玉,走去了內室。


    黎青玉見他們關了門,按了按發疼心口,緩了好一會兒。


    墨子離走了過來,握了握他的手。


    “爹爹說,我是應該叫子恆?”


    黎青玉點了點頭。“黎子恆。”


    “娘親就是看起來兇巴巴的,其實心很軟的,你多哄一哄她就原諒你了。”墨子離安慰道。


    “爹爹知道。”黎青玉將墨子離摟在懷裏,心裏還是一陣一陣的疼的難受。


    說到底錯的是自己,現在也是自己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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