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也吃驚不已,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怎麽會相信,一向嬌貴的郎君竟然真的爬上山來。


    既然謝舒和虞楚息到了,一行人便進了棲霞寺禮佛,接待他們的雖然不是棲霞寺的方丈,但也是一位頗有資歷的長老。


    那名長老和虞楚息相熟,畢竟這些年虞家捐的香火錢不少,他雙掌合十稱唿了一聲「虞施主」,又轉而看向謝舒,眼中雖有些詫異,但很快便微笑著點點頭,明顯認出了謝舒的身份。


    接著他略表歉意地說道:「今日主持的一位故人前來,不便前來迎接虞施主,還望見諒。」


    虞楚息並不在意地搖搖頭:「無事,我這次來是為了父親祈福,小住兩日便迴去,無需費心。」


    那長老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虞施主,還有一事,之前您讓寺中留下四間禪房,現在隻有三間了。」


    那長老其實也有些奇怪,往日虞施主隻要三間房,一間女客,一間男客,還有一間自住,可這次要了四間房。


    但想來,虞施主和他夫君一起住一間房,應該不要緊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032章


    當長老話一落下, 幾人的神色都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虞楚息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偏巧今日棲霞寺的方丈來了一位故人,剛好自己提前預定好的房間會少一間。


    虞楚息幾乎是下意識往謝舒那邊看了一眼。


    但在看到謝舒忽然皺攏的眉頭時, 虞楚息剛才心裏莫名生出的那點隱秘的歡喜一瞬間消失的無隱無蹤。


    見虞楚息一時沒有迴答, 那長老不免多想了一些, 這三年來, 虞施主雖說成了婚, 但一直是一個人來的,從未提起過他的夫君,如果不是見這兩人看上去實在很是相配, 長老也會疑心這兩人是不是......


    下一刻,虞楚息便重新露出淡淡微笑,他語氣平靜地說道:「無妨,那就這樣吧。」


    見虞楚息如此暢快地答應下來, 那長老轉眼忘了剛才的疑惑, 先謝過虞楚息體諒, 接著親自引路陪著兩人前去寺中祈福的佛堂。


    這一路上,謝舒原本想和虞楚息說幾句話, 不過虞楚息一直和長老走在前麵, 謝舒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等到了棲霞寺的正殿開始敬香的時候, 謝舒也不再時刻記掛此事。


    隻見這裏屋宇巍峨, 佛像莊嚴, 殿中還燃著其他香客未盡的裊裊檀香,身穿法衣的僧人盤腿而坐,念誦著經文, 木魚的敲擊聲有規則地不斷響起, 一派肅穆。


    謝舒便隨著郎君一起, 拿了三炷香,靜默地祈福完畢。


    這時天色漸暗,那長老有事已經先離開了,由著幾個小沙彌帶著他們等會再去吃些素齋。


    謝舒方才想起剛才的事情道:「郎君,今日既然少了一間房,那我便和洗墨他們擠一擠......」


    謝舒的話語還未說完,虞楚息便淡淡截斷道:「你是想看我笑話麽?」


    謝舒沒想到郎君會說出這樣的重話來,他忙去看他,隻見虞楚息的神情和往日不同,極為寡淡,目光沒有一絲溫度,那張昳麗至極的臉龐在夕陽的霞光照耀下卻透出幾分冷艷來。


    謝舒這一瞬間心中一緊,他這時忽然想到了郎君為何會生氣。


    他和郎君雖是名義夫妻,可外人並不知道,落在別人眼中,又是什麽想法?


    看到郎君為此傷心,謝舒有些無措地解釋道:「郎君,我剛才那話並非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擔心會唐突了郎君......」


    雖說虞楚息也猜想的到謝舒剛才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而皺眉,可真當這時看他如此著急地解釋,虞楚息也不知道是該怨他到了如今,依舊在他們之間劃開那條涇渭分明的界限,還是該氣他對自己那般恪守禮節,小心翼翼?


    就在虞楚息百味陳雜之際,這時又聽到男人聲音溫柔地輕輕問道:「如果郎君不嫌棄我......」


    虞楚息唇角微抿,隻別過眼不看他。


    *


    在棲霞寺的後山峰巒邊,坐落著一座長亭。


    那長亭雖然一麵朝向懸崖峭壁,卻是一個欣賞風景的難得勝地。


    隻見長亭旁邊有一棵蒼天鬆樹從絕壁上伸出,枝幹茂密如蓋,剛好能遮風擋雨,抬頭望去,仿佛一眼能夠穿過這無垠高穹,又能探入那霧凇雲海。


    此時亭內有兩人舉棋對弈,左邊那人身穿大紅色的木棉袈裟,正是棲霞寺的方丈玄真大師,而另一人身穿布藝棉鞋,狀若尋常百姓。


    玄真一邊布子一邊笑著道:「薑兄,沒想到你竟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老還鄉。」


    他麵前的此人便是曾經做過國子監祭酒的薑鴻,可誰又能想到這位頗有清名的當世大儒看起來如此毫不起眼,迴到金陵的第一件事竟是來這棲霞寺呢?


    薑鴻自嘲道:「年紀大了,可不是如此嗎?」


    玄真卻露出不信的神色:「這致仕最晚在古稀之年,薑兄我看你還年輕地很,我可是聽說過,當今聖上對你幾次挽留。」


    薑鴻失笑搖搖頭,不知道原來外麵的傳聞如此誇張,事實上,聖上隻是按照以往的規定將他致仕的帖子留中了一次。


    薑鴻不免解釋道:「不是我不想留,是留不得了。」


    玄真聞言大吃一驚:「怎會如此?你身為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不該啊!」


    也不怪玄真有這樣的疑惑,國子監便是整個大慶最高的學府,設在京都,而國子監祭酒是從四品的官職,相當於國子監的校長,平日主要任務是掌大學之法與教學考試,是一個再安穩不過的職位,怎麽會留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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