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素知道他的心思,估計也想以她為重,可初冉年紀小,她實在放心不下。


    “先把她帶過去吧。”她堅持道。


    君澋這才伸出了手,將初冉往懷中一摟,又細細安置好祁素才大步離開。


    不過半盞茶工夫,君澋就迴來了。


    他用披風將祁素包裹的嚴嚴實實,長臂一攬,便將祁素整個人摟進了懷裏。


    冒著風雨便衝了出去,隔著一層披風,祁素都感覺到了風雨的阻力。


    而君澋卻像沒事人一樣,大步流星往前衝去,胸前的肌肉蓄勢待發緊緊繃起,如石頭般嗝得祁素生疼。


    君澋的房間與祁素相隔不遠,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目的。


    他猿臂一伸將祁素放到了床上,用被子裹住,這才去門口關門。


    “小姐。”初冉嗚咽著撲了上來。


    祁素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


    君澋如小山般的身體往床邊一擋,就避免了兩人因為慣性而摔下去。


    這個位置也是最好的施救維之王,既能兼顧到床上的兩人,也能看顧到其他位置。


    “今天晚上您就先在我這裏將就一晚。”


    君澋將一床幹淨的被子抱到床上,又將蚊帳放下,背著身子坐在了床口。


    祁素拍了拍初冉,示意她趕緊躺下。


    轉頭看向沉默著的君澋,輕聲說道。


    “你不用守著,我們身上已綁了安全繩,出不了什麽大問題。”


    君澋低低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動彈。


    祁素無奈,隻能命令道,“你去拿床被子鋪地上睡。”


    君澋這才慢吞吞的起身去取被子。


    待幾人都躺好了,祁素睜著眼漫不經心的數著蚊帳上繡花。


    外麵依舊雷聲不斷,時不時有閃電劃過天空,將整個海麵照亮。


    依稀可以聽見船員又哭又笑的喊,“降下來了,降下來了。”


    “有救了,有救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氣氛影響,哎呦哎呦的叫喚聲都少了不少。


    經過長時間的翻滾、顛簸,大家漸漸的找到了平衡,開始順著船隻的方向挪移,確保自己不會被甩出去。


    船支漸漸的平穩起來,起碼不會任由風雨擺布。


    漸漸的,風雨聲小了。


    有人窸窸窣窣的走動起來,有人喜極而泣,有人嗚咽著跪下感謝神仙保佑……


    祁素卻怎麽也睡不著,但是一顆心漸漸平穩下來。


    “叩叩叩。”迴過勁來,船員開始檢查人員傷亡情況。


    “摔了一跤,沒什麽大礙。”有人劫後餘生,滿臉喜悅道。


    “有金瘡藥嗎?我妻子被拉了一個大口子,現在嘩嘩淌血呢。”


    有人驚慌失措,拉著船員的手找不著東西南北。


    “他死了,他死了。”一聲尖銳的女聲響起,“他死了。”


    “節哀。”船員低低安慰了一句。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女子一反常態的拍掌大笑,“死的好,死的好。”


    船員不說話了。


    “哈哈哈。”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讓他欺負我,讓他欺負我,現在好了吧,被老天爺收走了,太好了。”


    “他怎麽死的?”有人問。


    女子轉頭看向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雙手一揚,“被風卷跑的。”


    男子也不說話了,罵了一句“瘋子”,就轉身離開了。


    女子赤裸著腳,也顧不上外麵稀稀疏疏的小雨,迎風奔跑著大笑著,哭鬧著……


    大家沉默不語,看著女子哭哭笑笑,心裏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悲哀占多數,還是憤懣占多數。


    大家陸續散去,各自忙活起來。


    忽然“噗嗤”一聲水聲響起,有人尖叫。


    “跳船了,跳船了,有人跳船了。”


    祁素出來一看,隻看見飛濺的水花,赤腳的女子在水中一裹消失不見了。


    她待立在原處,頭腦一片空白。


    大家又聚攏過來,踮著腳往海裏看,可除了一望無際的海水,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為何要跳海?”有人不解。


    “大概是丈夫死了,了無生趣了吧。”有人望著海水喃喃道。


    “她終於解脫了。”有人感同身受。


    大家不說話了,大悲大喜下,難免會做一些瘋狂的事情,長期壓迫挨打,忽然解脫了,頭腦發熱幹點什麽情有可原。


    可……這個犧牲太大了吧。


    眾人不解,風也不說話。


    祁素沉默了許久,轉身迴了房。


    “怎麽了?”君澋抬了抬下巴指向屋內。


    初冉搖搖頭,愁眉苦臉的捧著臉,“那人跳海後,小姐就這樣了。”


    君澋一頭霧水的摸了摸頭,決定不管這些事了,先去船艙底下盤貨要緊。


    此次出門,祁素帶了許多布匹、發飾、美酒和琉璃等物品,都包裝得嚴嚴實實用大木箱裝起來了。


    由於貨艙位於船底最下麵兩層,受風雨侵蝕少,除了有幾箱倒塌外,其他的都毫發無損。


    祁素放下心來,這些東西是她前往南方經商貿易的資本,若是因暴風雨而出現意外,她大半身家都得砸裏麵。


    她抬了抬眼望向窗外,暴風雨過後天空湛藍如洗,一眼望去連一絲雲彩都沒有,想到格外澄澈幹淨。


    奔波勞累了一整晚的船員們衣服早已被體溫烘幹,疲憊與困意襲來,幾個人三五成群找了個地方一倚,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旁邊的初冉已經開始打起了瞌睡,小腦瓜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


    君澋也放鬆下來,刀削般的臉龐在晨光下愈發柔和,眼神裏卻透露著一絲疲憊。


    “你們倆去睡一會吧。”祁素拍了拍初冉,示意她進屋睡覺。


    “你呢?”初冉睡意朦朧的抬起頭,忍不住掩手打了個哈欠。


    “我再待一會就去睡。”祁素笑道,“放心吧,沒什麽大問題。”


    初冉和君澋兩人這才離去。


    祁素站在船頭往外眺望,海麵上一片平坦,連山脈海岸都看不見。


    “離岸邊還有一些距離。”年輕的船長也像她一樣將手伸到額頭往外眺望。


    “到麓水還需要多久?”祁素問道。


    “再過半月即可。”他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著急了嗎?”


    “這倒沒有。”祁素喃喃道。


    “那就先歇息一會,養精蓄銳,等待上岸吧。”年輕的船長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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