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馬車後,程十鳶還捏著那根竹簽在發呆,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爍。


    “十鳶姐姐,這是怎麽了,是簽文有什麽問題嗎?”祁素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程十鳶抬起眼,滿眼都是脆弱,“簽文倒沒什麽問題,我隻是想家了。”


    “你若是想家了,尋個時間迴去一趟,也不礙事。”祁素心頭一軟,柔聲安慰道。


    “你不懂,我迴不去了。”淚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往下淌去,聲音有些顫抖。


    “家就在那裏,又不能長腿跑了,如何會迴不去?”祁素感到奇怪。


    “迴去她們也不會再認我了。”程十鳶含淚搖搖頭,頭上的珠翠微微亂顫。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算是流眼淚也別有一般風情,雙眼含淚,鼻尖微紅,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別提多惹人憐愛了。


    祁素心裏愈發軟起來,掏出自己的絲帕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滴,“哪有父母不認自己的孩子,你多慮了。”


    “你是不知道我做了多過分的事情。”程十鳶抽噎道。


    “無論你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她們都會無條件原諒你的。”


    祁素雖然父母早亡,但是也是在愛裏長大的孩子,無論她犯了什麽錯,父母都隻是輕拿輕放,小的挨頓罵,大的挨頓打,就這樣翻篇了。


    雖然不知道程十鳶父母是什麽心性,但見她行為舉止大方得體,估計也是精心培育、細心嗬護長大的。


    “不,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她搖頭,眼眶裏含著的淚水隨著動作晃晃悠悠墜落下來,落在地上砸成了一朵朵淚花。


    祁素無言以對,她很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產生這種偏激的想法。


    可是她們不過才認識一天,雖然對彼此擁有一些好感,但還沒有到坦誠布公,隨意傾訴心事的地步。


    “那支簽。”程十鳶眼神有點恍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含淚勾唇一笑,“真準,是真準啊。”


    祁素一時間也拿不準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簽文到底有什麽問題,能讓她這般內疚,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後懊悔不及的模樣。


    大概是氣氛烘托到份上了,大概是心事積壓已久,不吐不快了,程十鳶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是出生在一個富庶人家,阿娘身體不好,隻生了我一個孩子。父親自小對我寄予厚望,對我要求要高。男子學的四書五經,女子學的琴棋書畫,都讓我去學。害怕夫子教的不用心,害怕我學得不認真,每日親自教學,耗盡心血。”


    “母親身體不好,幹不得重活,但擔心我們父女身體,害怕我們吃不消,每日煲湯熬藥,日日不曾停歇。他們對我掏心掏肺,恨不得將他們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我麵前。”


    說的時候她幾度哽咽,祁素好幾次以為她要說不下去,就見她擦擦淚接著說道。


    “可是我辜負他們了。三年前,我遇到了郎君,我們倆一見傾心,幾次相處後,私下約定了上門提親的的日子。上門提親之日,一向慈祥的父親勃然大怒,告訴我一個殘酷的消息,我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這些年由於我身體不好,一直沒有告訴我。我難以接受,與他們爭論未果,日日以淚洗麵。”


    程十鳶說著說著,晶瑩的淚珠就淌了下來,言語間滿是哀傷。


    “絕食脅迫、自殺威脅等方法我都試過,父母心痛到了極點,卻沒有鬆口。我頭腦發熱,聽從了婢女的主意,試圖與他私奔。郎君是個君子,想堂堂正正的娶我過門,便勸我迴家。我當時剛從家裏跑出來,見他不肯收留,情緒激動便以自殺要挾,他實在拗不過我,便同意了,但是與我協商約定第二日再離開。”


    “當天晚上,他瞞著我去了程家,迴來時是由程家的仆從用擔架送迴來的,被打的鮮血淋漓。也不知道答應了什麽條件,與他一起迴來的,還有一紙婚書,上麵署了我父親的名字。父親他……妥協了。”


    說到這裏,她就說不下去了,整個人微微顫抖,豆大淚水接連滾落。


    “父親一向自傲,最守規矩,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而且嚴格約束家裏的其他人。我這番操作實在是驚世駭俗,對他來說打擊極大,雖然說妥協給了婚書,那也是不忍心讓我被人指指點點,想讓我過得好些。”


    祁素不知道其中還有這種隱情,心裏十分複雜,如今程十鳶情緒激動,她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默默陪伴著她。


    “我娘身體不好,因為我這個不孝女,日日以淚洗麵,都暈厥過去好多次。也不知道現在身體如何?”


    程十鳶淚眼朦朧的望向南方,隔著重重疊疊的山脈,仿佛看見了程家的大門小院。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沒事的。再說了,你如今過得這般好,她要是知道了,一定能放心不少。”


    祁素隨著她的目光往外看去,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木什麽也沒有看見。


    “希望如此。”程十鳶低聲呢喃。


    “必定是這樣的。”祁素鏗鏘有力道。


    通過一番發泄,程十鳶的情緒漸漸平穩起來,她臉色微紅,用絲巾輕拭眼角,“讓妹妹見笑了。”


    “沒事,能為姐姐分擔是我的榮幸。”祁素心生憐惜之情。


    “看見那個簽文一下子情難自已。”程十鳶歎了口氣,目光停留在竹簽上。


    “這簽真這麽靈啊!”


    祁素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一次兩次是意外,三次四次那算什麽了,難不成她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萬壽寺的簽文最是靈驗了。我之前還不信,現在是服了。”


    程十鳶小心翼翼的將簽文收進盒子中,又抬起一雙如水的眸子看向祁素,“不知道妹妹抽了何簽?”


    祁素無奈的將自己的經曆說出來,但隱去了前麵兩個簽文。


    聽到她說起莊周夢蝶的時候,她柔柔弱弱的摸著她的手,“素兒妹妹這般優秀,何愁找不著良人,隻是時候未到罷了。”


    祁素聽得心裏熨燙的很,眉目都舒展開來,“十鳶姐姐說這話我愛聽,我長得這般花容月貌,怎麽可能打光棍。”


    她不服輸的模樣逗得程十鳶笑個不停。


    說到“暴雨惜花人”時,她有些疑惑,親親切切的握著她的手,“素兒妹妹可遇到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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