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好在經過那樣一番對話後也沒了看書的心情,他把書丟在一邊,就這麽仰著頭坐在沙發椅上走神。


    剛才他沒忍住試探了一下虞燦,卻沒想到虞燦原來對男人之間的感情這麽排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他的很多小心思都得藏好一點, 否則……


    他可能就再也無法留在虞燦身邊了吧。


    性取向這種東西基本是不能扭轉的,郝好此時已經做好了這一生都像辛格那樣,隻把自己的感情默默藏在心裏的準備。


    他再不敢想別的,隻求能長久陪伴在虞燦身邊就好。


    心是孤獨的獵手,這本書的名字還真是貼切,如果沒有動心,人也許就不會意識到一個人是多麽的孤獨,如果不是因為刻骨的孤獨,誰又敢賭上心碎的可能將整顆心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另一個人,隻求換來一世的相伴。


    這世間的無奈太多太多了,郝好自認他不是一個受命運眷顧的人,所以,虞燦不會屬於他這件事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管他多麽想要,他依然沒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沒有平凡卻愛他的父母,甚至沒有一份普通卻能溫飽的收入,相比之下,沒有一個兩情相悅的愛人好像也合情合理。


    郝好疲憊地歎了口氣,其實但凡他有點自知之明,聽到虞燦的這些話他就應該徹底死心了,原本他和虞燦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偏偏他還連個性別優勢都沒有……


    可是他的心根本不受他控製,明知道無望,可他就是放不下。


    隻是再放不下,他也有了幾分清醒。


    虞燦那麽好,不管他是不是男人,他都是配不上的。


    像他這種人,最好的情況應該就是找一個和他一樣,有一些輕微的殘疾,沒有什麽文化但是能吃苦耐勞的女人,他這種條件,原本就不配談什麽感情,有人能不嫌棄他,肯同他搭夥過日子,就這樣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


    郝好一麵理智的這樣想著,心卻像是被人用利器攪碎了一樣,痛得他彎下了腰。


    當初他的手差點都廢了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可此刻他卻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在部隊的時候他與世隔絕,暫時地逃離了現實,所以才對他和虞燦的未來是那麽的篤定,他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和不知從何而來的底氣,總覺得虞燦最終一定會是屬於他的,所以他才敢定下那麽可笑的目標。


    他不經過虞燦的同意,就將虞燦視為自己的愛人和終身的伴侶來看待,就這麽自欺欺人竟然還真把他自己給哄得失去了理智,他還真以為自己真的有機會夠到天上的月亮。


    他竟然真的敢相信虞燦會接受他的感情……


    要不是虞燦的這一句“惡心”,還有之前那個阿姨明裏暗裏的暗示他和虞燦之間的差距,他差點真忘了他隻是一個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的人。


    郝好此刻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的狂妄,他的盲目自大,他的癡心妄想。


    好在他清醒得很及時,好在他還沒有真的傻到告訴虞燦他的心意,否則虞燦要是知道了他的這些心思,隻怕會覺得他特別可笑吧……


    郝好抹了一把臉,起身走到了臥室,將早上才放進去的衣服一件件從衣櫃裏取出來,放進他的帆布背包裏,每放一件,他的心就更痛一分,好像他拿走的不是一件件衣服,而是他碎成一地的美夢。


    走出部隊時他裝著滿腔的壯誌雄心,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他都充滿了信心,可短短一夕之間,他就被現實澆了個狗血淋頭,事業是一場騙局,愛情更是一場妄想,他的意氣風發就這麽輕易地被現實戳破,隻剩下一個不堪的真實的他自己。


    真實的他就是這麽淺薄,無用,狂妄……


    這不該是他,不管作為曾經的郝爛,還是現在的郝好,他都隻配腳踏實地生活,他什麽時候也開始染上了做夢的癮?


    郝好像是驟然從他自己編織的幻境中猛然清醒過來,幻境中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漆黑的空洞,他就站在這空洞的中間,清醒地意識到這才是他原本的處境。


    這樣也好……


    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才不會忘乎所以。


    郝好將背包拉鏈拉好,下意識地用左手提起背包,手卻瞬間脫力將背包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腳背上。


    背包不算重,砸在腳背上也隻有鈍鈍的痛感,可郝好卻覺得他的心口痛得一陣發緊。


    這一刻,他徹底地從美夢的餘韻中清醒了過來。


    忙碌了一天,虞燦總算是熬到了周五的夜晚來臨。


    他拒絕了李立輝一起吃飯的邀請,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給郝好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喂,虞燦。”


    一聽到郝好的聲音,累了一天的虞燦就像是好不容易從岸上逃迴水裏的魚,他周身都輕快了不少。


    “喂,你幹嘛呢?”虞燦一開口就不自覺帶上了笑意,顧禹镟走的時候迴頭看了他一眼,虞燦發現了他的注視,笑著同他揮了揮手。


    顧禹镟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電話裏傳來郝好平靜的聲音:“我在洗衣服,你忙完了?”


    “嗯,今天周末,我放假了,等著,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對了,你洗什麽衣服,放洗衣機裏不就行了?”虞燦一邊說一邊腳步匆匆地往校門外走,嘴角笑意一直不減。


    “我就這麽一件,手洗了就行,那你發個地址吧,我過來。”


    “也行,欸,你會不會打車啊?要不我給你叫個車得了。”


    郝好在電話裏低低地笑了一聲:“在你眼裏……我就這麽沒用嗎?”


    虞燦沒有聽出他語氣裏的低落,還在開著玩笑說:“那不然呢?”


    “嗬,好吧。”郝好又笑了笑,說:“不過打車我還是會的,你地址發過來吧。”


    “行,待會兒見啊,我這兒有點堵,你要是先到了就先去點菜啊,今天我請客,你隨便點。”


    “嗯,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虞燦心情很好地站在路邊等車。


    另一邊,郝好在他剛租的20平的合租房裏晾上他剛洗的內衣後就準備出門了。


    虞燦不喜歡他穿軍大衣,郝好就從地下商場裏買了一件黑色假羊毛的大衣,他站在門口的鏡子前看了一眼,這件大衣是一眼可見的單薄和廉價,但勝在款式還算耐看,而且有郝好的臉和身材襯著,看著也還是挺精神的。


    隻是這衣服太薄,要扛零下二十幾度還是不夠的,郝好在裏麵穿了兩件薄薄的秋衣,和奶奶為他織的毛衣在裏麵,又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這才敢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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