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佝僂著身子走去,低下的頭臉上所展盡是愁思,從這蘇淼和慕容承愉懷有身孕之後,這後宮多了不少新麵孔,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和貴人也都施展渾身解數地纏著啟明皇帝。


    可是兩年多來,卻無一人再有所得。


    饒是啟明皇帝再自信,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並沒有好。


    在今日,卓姿嬋將這蘇淼和段非淳現場拿下之後,啟明皇帝更是絕了心底的那絲奢望。


    這蘇淼如此,那……慕容承愉又是如何?


    寧遠不敢猜,啟明皇帝也不會去戳破那層窗戶紙。


    畢竟這種醜事,啟明皇帝不可能自爆,而慕容承愉也不像蘇淼這般無權無勢,隻能任人宰割。


    黑暗中淒厲的哀嚎聲將冷清的坤寧宮襯托出絲絲陰冷,宮外夜鶯叫聲淒婉,燭火搖曳下,整座坤寧宮好似一座鬼蜮。


    裏麵的厲鬼正鞭笞著無辜亡魂。


    鮮血的腥臭味慢慢散開,哀嚎聲漸漸消失,半晌後,腳步聲清晰,啟明皇帝滿身鮮血,身上掛著些許碎肉重新出現在光中。


    尚未幹涸的血順著血腳印流淌,將外麵燭火的光亮引入黑暗之中。


    寧遠順其光亮吞噬,隻見黑暗中白骨與血絲相配,片片血肉披在敞開的人皮之上,一些不知道其原身的內髒被當做廢棄物的堆砌一塊。


    這就是惡鬼進食之後的恐怖地獄。


    寧遠往裏走去,身後男女歡愉的喘息聲他已經聽過太多,已經到了無需避人的地步。


    寧遠提起兩個屍袋,但卻沒有什麽鮮血可以滲出的了。


    “寧遠,這蘇,段兩家,還有那個雜種,朕不希望再聽見半點消息。”


    寧遠微微抬起頭,看著在滿是鮮血的地麵上瘋狂交合的兩人,他心中悲切,卻還是恭敬迴道:“是,陛下!”


    從壓抑的坤寧宮出來,夜風吹過,寧遠感覺自己再次活了過來,隨手將手中屍袋扔入枯井。


    寧遠自語道:“為何總是舍不得那點事呢?”


    “切了煩惱根,富貴一生,忘於江湖路,不好嗎?”


    寧遠身後兩個黑影晃動,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寧遠像往常一般,固守在坤寧宮前。


    不知何時,身後傳來的呻吟聲和喘息聲突然變作痛苦的嘶吼還有壓抑的驚唿聲。


    寧遠麵色一變,身形一閃,直接衝入屋內。


    “寧……寧遠!”啟明皇帝身體不分離,但卻麵如死灰之色,伸手抓向寧遠:“毒!”


    寧遠並顧不上尊卑,雙手按住啟明皇帝雙手,內勁湧動,將其躁動的血液壓製平靜,而後將其從卓姿嬋身上拔出,從懷中取出兩顆藥丸送入其嘴中後,方才陰沉著臉看向一絲不掛的卓姿嬋。


    卓姿嬋驚唿聲後,便恢複冷靜。


    她的身體早就不知道被寧遠看過多少次了,她並無羞恥感的將身體遮掩,而是指了指地上和二人身上沾染的鮮血道:“血有問題。”


    寧遠冷意稍收,看向緊隨其而入的一個影衛。


    “的確有問題,這血裏麵有沸血散的味道。”


    寧遠伸掌一吸,將地上的龍袍披在啟明皇帝的身上,沉著道:“去太醫院請禦醫。”


    “立刻迴乾清宮!”


    “是,大人!”


    寧遠將啟明皇帝背起,迴頭看了慢悠悠從地上爬起的卓姿嬋,喜怒難辨道:“皇後娘娘辛苦些,自己差人清理一番吧。”


    “陛下不會有事。”


    “但……奴才希望娘娘最好安分一些。”


    卓姿嬋微微一笑,對於已經有口難言的啟明皇帝竟然沒有半點夫妻之間應有的關心。


    “寧公公說的是,這宮裏的事本宮會讓人處理幹淨的。”


    “本宮也會很乖,絕對不會讓寧公公你為難的。”


    寧遠轉身,朝著坤寧宮外走去,隻留下卓姿嬋將帶著鮮血的手送入嘴中,似癡迷喃語道:“天賜良機,陛下,你別怪我呀!”


    ……


    在這個冬日,宮裏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蘇貴妃和六皇子因風寒病逝,而蘇家又碰上了一夥江洋大盜,在夜間衝突下,蘇家滿門盡滅。


    最後是刑部出手,將這些盜人全部擒拿,七日之內便將其全部定罪,梟首於刑場之上。


    第二件事,便是啟明皇帝悲切難抑,以至於臥病在床難以自理,整個太醫院忙活五日,方才讓啟明皇帝恢複些許意識,至今已調養半月之久。


    乾清宮中,啟明皇帝麵色灰白,整個人蒼老五歲不止。


    他睜著無神的雙眼,身體的空虛和無力感在提醒著他,他……命已是燃魂之勢,生死就在須臾之間了。


    “寧遠,你告訴我。”


    “你覺得朕這局,是那段非淳自己所為,還是皇後也參與其中。”


    寧遠端著一小碗燕窩雞湯粥走近,這段時間來,啟明皇帝所有的事都是他親力操持。


    “陛下說是什麽,那就是什麽。”


    溫潤的雞湯入口,啟明皇帝目光閃爍,冷著聲問道:“這半月來,朕的太子可有疏漏?”


    “老奴不曾聽聞。”


    “聽說楊執輔也已經臥病在床了?”


    “楊家來了消息,就在兩日前,楊元帥已昏迷不醒。”


    啟明皇帝眼中精光重斂,逼視寧遠道:“那,朕為何不知?”


    寧遠隻是繼續喂著手中的米粥,坦誠道:“是政事堂諸位大公的決斷,他們擔心陛下龍體欠安,會因楊元帥之事思慮,所以便讓太子代為處理一切事宜。”


    寧遠知道,影衛除了他外,還有兩個副統領子啊,所以這些消息,不是他不說,啟明皇帝便無從知曉的。


    “那你為何不告訴朕?”


    “奴婢隻關心陛下,陛下不問,奴婢不會多言。”


    啟明皇帝目光緩和,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區區一醫官設計。


    “看來,朕這些個大臣,是巴不得朕早點死去,好迎太子登基呀!”


    “好嚐嚐從龍之功!”


    一小碗粥見底,寧遠用絲帕將啟明皇帝嘴角擦拭幹淨。


    這一次,啟明皇帝的命雖然保住了,但他身體卻幾近癱瘓,的確怪不了那些個大臣一個個急著擁護太子。


    “陛下,您還想吃些什麽嗎?”


    啟明皇帝沉默,看向後宮方向,眼中殺意漸濃,但至頂峰之後,卻又快速消散。


    他已經不能再隨意生怒了。


    “太平她再有兩日,也該到了吧。”


    “是的,陛下。”


    啟明皇帝將眼睛閉上,喃喃道:“那就等下去吧。”


    ……


    啟明十四年,元日初三,大周元帥楊執輔病逝,同期,西域亂象再起,漠北皇庭四王部集兵通過西域道。


    劫掠西域諸國。


    天下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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