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二虎有些猶豫,他有點不懂蘇複的意思。


    他沒有在意眼前人的哭喊哀求,有點疑惑道:“駙馬,你這是何意?”


    拓跋二虎不懂,但駱鈞卻是懂了,他皺著眉看著蘇複,他很不喜歡蘇複“和稀泥”的模樣。


    “蘇郡伯,被皇庭劫掠的那些人口該怎麽辦,你不該說個章程出來嗎?”


    蘇複側目輕蔑一笑。


    “人難道就不是物資了?”


    駱鈞滯言,眉間怒氣升騰,但拓跋二虎卻已經明白了蘇複的意思,似是生怕蘇複反悔,腰間彎刀拔出,就朝著身前跪拜著的於闐國國主劈砍而去。


    “鏘!”


    金屬撞擊聲響,拓跋二虎強定身形,看著身前的酒樽,不可置信的看向蘇複。


    “宗……宗師!”


    蘇複從沒有想過藏住自己的實力,他的贅婿身份,讓他在官場之上再無進步的可能,現在,一個年二十的內家宗師,叫蘇複的內家宗師。


    足夠讓他獲得官位之外的權力,足夠他在已經擁有人心的江南,寧海二府,還有蕭家一脈獲得足夠的話語權。


    有些權力,不一定要通過官位去獲取。


    “我話還沒說完。”蘇複冷眼看向拓跋二虎道:“於闐國王室全誅,皇庭兵士再與大周軍隊佯戰一場。”


    “那些破落之國疆土,全歸原主,而今次,漠北皇庭所行之事,就此結束。”


    蘇複不是救世主,他一個人平不了這世間一切不平事。


    駱鈞代表這朝廷大臣的意願,而拓跋二虎明顯也知進退,這一次大周出兵,揚威是目的,為藩屬小國主持公道不過名義之言罷了。


    隻要將那些被漠北皇庭和於闐國侵占的土地奪迴,那些破滅之國的王室自然會對大周感恩戴德。


    大周得了名,漠北皇庭得了實,那些藩國王室中人失而複得。


    此三者皆贏之局也。


    唯一苦的,隻有那些失了錢財,失去了親人的普通百姓,隻有擄至漠北,注定成為牧奴或者女奴的各藩國百姓。


    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但不管是駱鈞還是拓跋二虎都沒笑,他們看著蘇複臉上的嘲諷,在那一盞酒樽的襯托下,他們的心思顯得那般陰譎。


    “蘇郡伯,你應該清楚,朝中遣我同行之意。”駱鈞垂著眼出聲道。


    蘇複在江南和寧海府的行事手段終於讓朝中大臣認識到了,這位年輕的蕭家贅婿,有著第一才子之名的蘇複,其做事之狠辣,行事之不守規矩。


    大周的國力不能被些許藩國消耗,這般嚴重的白毛風不是年年有,而漠北皇庭也不會年年都行此自毀名聲的事。


    在朝廷多數大臣看來,這個處理結果,最是合適的。


    但……擔心蘇複再弄出些什麽難以預料之事的他們,不得不讓駱鈞這個完全符合為人臣子之思的人擔任主官,來壓蘇複一頭。


    “駱大人,若沒記錯的話,本官從江南府迴來之時,曾與駱大人有過一番對話。”


    “當初駱大人之言,今日你自審之,不覺可笑嗎?”


    駱鈞麵無愧色,直視蘇複。


    “殺百還是棄十,蘇郡伯選擇胸中意氣,但駱某看來,大局為重方才是正道!”


    蘇複站起身來,雙目中精光外溢,他想要權力了!


    啟明皇帝的話到底沒錯。


    隻是錯在以為蘇複會想要討來的權力。


    “於闐國的國主我已有安排,皇庭之人不可欺辱之。”


    “再次……勞駱大人好好安撫那些藩國王室之人,血煞軍名義上歸我所有,若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本官行事可就不像駱大人這般懂事了!”


    蘇複起身,來到拓跋二虎身前,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於闐國的人全部送迴來,再送三千頭牛,兩萬隻羊,別逼我讓逐北軍去取!”


    蘇複照顧不到所有人,他也不是標榜什麽大善人,他手中死去的人,若細算起來,可要比這次西域諸國的破滅更來得多。


    他無力反抗朝廷的意誌,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讓自己在意的東西擁有“公道”二字。


    拓跋二虎沒有質疑蘇複話裏的決心,這位皇庭的駙馬行事風格如何,他早已有所聽聞。


    今日再觀蘇複那一手內家宗師手段,再想著蘇複的年歲,莫說送點人迴來,賠償點牛羊,就算蘇複在這裏殺了他,皇庭那邊,估計都是敢怒不敢言吧。


    “末將謹遵駙馬令!”


    蘇複徑直往外走去,他來得快走得也快,隻剩三人在這逼仄卻富貴的宮殿中,一者哀嚎求饒,其餘二者沉默互視。


    ……


    駱鈞的辦事能力沒有讓蘇複失望,在事情拍案之後,蘇複沒有出麵,任其主導一場悲切的大戲,在於闐國王城中將當今的王室之人梟首示眾,先安撫於闐國和其餘各國之心。


    而後又遣隨行大軍與漠北皇庭的軍隊戰過一場,丟下一些換了軍裝的死刑犯和殺匪屍體後,便組織西域各小國和拓跋二虎進行談判。


    這場談判持續了整整十日時間,在拓跋二虎將各國疆土歸還,並且允下一大堆空中樓閣般的口頭承諾以後,這一次西域亂事,在三月中旬的時候徹底結束。


    就像當初商議的那般,那些棄國而逃的各國王室們,很識趣的沒有讓漠北皇庭掏出真金白銀去賠償他們,所有的禍事都甩在已經死得隻剩下三歲誘餌的於闐國王室承擔。


    一處幹土窯磚堆砌起的院子中,蘇複揮了揮手讓江南商會和人自行和顧毓等人去談。


    他則往後一躺,壓在正看著西域地方書籍的楊綺南大腿之上,外麵的煩悶之事,唯有在二人單獨相處時,才不會久久纏繞心中不去。


    “現在於闐國被擄走的多數百姓都被送迴來了。”


    “隻等璩全和刁得勝他們招完軍,我們便可啟程迴京了。”


    蘇複用內勁操控著數顆水珠在手掌之上編織出各個複雜圖案,為了盡快的熟悉身體裏那全依照本能流轉的內勁,蘇複這般舉動已經堅持了一月有餘。


    楊綺南翻動羊皮紙書頁的手頓住,她是享受此刻和蘇複之間的二人世界的。


    她雖不想,但終歸還是得迴京麵對的。


    “好呀!”


    慕由儀落聲之時,便見蘇複眼中厲色閃過,手中水珠便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去。


    “鏘鏘!”


    水擊打在硬物紙上發出金鐵相交之聲。


    “駙馬爺,小人奉單於令,有事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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