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束楚這“護食”的模樣,太平公主很是歡喜,再看眼蘇複那目不斜視的模樣,心中就更是歡喜了。


    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溫和了許多。


    “不錯,我家綺南晚了點,但天下之大,總歸能找到合適的。”太平公主將頭側過,看著楊綺南道:“綺南,你說對嗎?”


    楊綺南不知道自己心中為何會失落,甚至於會有一種很陌生的嫉妒感。


    這一年的時間裏,她都盡力不去想那個讓自己心生好感的蘇複,她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文海之中,試圖寫出一首詩詞,壓過蘇複,證明自己那隻是“愛屋及烏”下的好感。


    證明她隻是對蘇複的詩詞感到興趣。


    可讓她腦海中迴想最多的不是蘇複那令她追趕不及的首首詩詞,而是蘇複那或怯弱,或勇敢,或對一切都抱有同理心,平等心的目光。


    短暫的沉默後,楊綺南露出一絲苦笑,她知道自己母親是要在這裏,讓她徹底斷絕那不該有的心思。


    她太平公主的女兒,楊家的嫡女,怎麽可能淪落到要與其她女子同享一個丈夫呢?


    “母親,雖說我看不上蘇複那性子,但整個天下,比蘇複文采好的沒他年輕,比他嘴甜的全是軟骨頭,比他能力強的,不是在六部就是在政事堂呢。”


    “你讓小妹找比蘇複還出色的,你這是想讓小妹孤獨終老呀!”


    楊襲虎抬頭望天,眼中滿是決然模樣,他知道,這句話出口,他在家中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楊襲虎!”太平公主臉上溫和的笑意化作暴躁的狂怒,一字一句地擠出來道:“你是不是皮癢了?”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到底綺南是你妹妹,還是蘇複這混小子是!”


    楊襲虎身體緊繃,那隆起的肌肉太平公主再怎麽擰,也給他帶不來什麽疼痛感。


    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對著一旁略顯呆滯的蕭束楚道:“束楚,你與綺南都那麽熟了,這時候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


    蕭束楚迴過神,第一反應不是迴話,而是看向身旁都快哭出來似的蘇複。


    確認不是蘇複在和她耍心眼後,她才略顯結巴地迴答道:“這,這個事,還是要看長輩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為禮也!”


    楊綺南終於能說話了,但心中的決然被自己兄長這麽一攪,也算是沒了半分底氣。


    看著麵泛苦意的蘇複道:“我隻是仰慕蘇縣伯的文采而已。”


    “那《水調歌頭》、《江雪》以及《送湛將軍之任南鬥》,這三首詩詞,方是綺南對蘇縣伯念念不忘之由呀。”


    楊綺南到底沒有說自己對蘇複是什麽感覺。


    但隻能選擇一個讓雙方都相對體麵的話來圓過此事。


    她介意和她人共享一人嗎?


    自然是介意的。


    可如果是蕭束楚,大狐輕雪這兩個不遜色自己的人,她還真就可以接受。


    畢竟她們可以,她為何不行呢?


    太平公主輕歎一聲,從接楊綺南迴京開始,她就不斷地試探其對蘇複的感覺。


    蘇複在江南可不僅僅是為查案那麽簡單,更是為其打下了一個無比堅實的基礎。


    散世家之財於民間,傳官府公信力於千萬百姓心中,斷世家阻力,聚大小官員之能而令行禁止。


    更是在離開江南前,就將江南府的路線規劃清楚,留下如談玉河此等諳熟商事之人交予她。


    她堂堂太平公主,破女子任一府主官之規矩,本想大展拳腳,卻不想隻需按部就班,便可還朝廷一個更勝從前的江南。


    身為皇室成員,這讓她感到欣喜的同時又對蘇複感到忌憚。


    這天下不需要第二個蕭立淵了,這不僅是啟明皇帝一人之願,而是無數人所望。


    所以,她是萬萬不願自己女兒與蘇複有過多牽扯,不想自己與楊家,來日會陷入蕭立淵的布局之中而難以脫身。


    可偏偏,自己試探出來的,卻是自己女兒那不自知的深陷。


    “綺南既然喜歡。”太平公主將目光投向蘇複:“那蘇複你便謄寫下來,算是讓我這個傻兒子安心吧。”


    蘇複一顆心迴落,掌心都快滲出汗來,側目微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大狐輕雪。


    隨即開口道:“還是別讓襲虎安心了,他這就是成為宗師以後,心裏有點飄了。”


    “伯母您迴去一定要好好磨磨襲虎這浮躁的性子。”


    “至於詩詞,明早我就能給您送過去。”


    楊襲虎眼角抽動了兩下,也不出聲,隻是心中卻在暗歎。


    “妹妹呀,哥哥可為你操碎了心。”


    “但凡你不是這樣的性格,我是絕對不會讓蘇複占這個便宜的!”


    太平公主側頭給了楊襲虎一個等著瞧的眼神,隨即笑了笑,便一馬當先地朝著快步走來的寧遠幾人迎了過去。


    “小公主,您來了!”


    寧遠沉著的臉在看見太平公主時化作一抹笑意,從當年那件事起,到現在,太平公主已經有十年沒有來參加過皇宮節宴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唿,太平公主陷入短暫的迴憶,隨即輕笑道:“寧遠,好久未見了!”


    寧遠的目光大概掃了一眼人群,見刁夫人母子人影不在,他也沒多說什麽,知道眼前這位主在,這等小事就不需要裏麵那位發聲了。


    “小公主,還有諸位貴人,時辰已到,請隨奴婢入宮去吧!”


    ……


    人群湧動,在落日餘暉僅存時,殘陽照射在朱紅色的城牆之上,蘇複抬頭望向那宮門之內,那白玉階梯的盡頭,那座宮殿之後,落日淪為背景,那是大周權力的巔峰所在。


    一群人行至麟德殿前,其內諸多大臣勳貴已經齊坐,隻在前排位置所在,有一桌獨缺。


    太平公主腳步不停,走到蕭立淵身前,臉上露出一抹少女的嬌憨,雙眼滿是崇拜的看著蕭立淵道:“老師,端午安康。”


    蕭立淵眼中亦露出些憐愛,站起身來摸了摸太平公主的腦袋。


    柔聲道:“彌昔,你這性格,和文德陛下真是像呢。”


    “都是那麽固執。”


    太平公主來皇宮,並沒有穿華服,戴冠飾,聽得蕭立淵提起文德皇帝,身著素色的她,到底沒能徹底走出來,所以蕭立淵才會說她固執。


    “老師,我可就當您這是在誇我了。”太平公主將眼中思緒一收,帶著些俏皮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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