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地點有誤!”


    蘇複立刻拿出江南府的堪輿圖出來,將信上所說地點圈了出來,歸雁山!


    這個地方根本就無用,深入琅琊腹地,如果隻是為財,為人,顯然是合格的。


    但蘇複已經確定,這是江南事案幕後之人的一次反抗之舉,在這個地方,他們就算拿下楊襲虎又能如何?


    想要逃出江南地界都得花費四五天,更別提逃離大周。


    楊襲虎一旦被擒,兩天之內,大周邊關盡鎖,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


    一旦朝中調動宗師甚至是大宗師,那些人如何能擋得住?


    圍繞著歸雁山來迴尋找,最後蘇複的目光猛然定在一個渡口之上。


    “歸海渡口!”


    蘇複麵色一驚,一種確定的猜測從心頭湧起。


    這幕後之人要逃,要以楊襲虎為人質,打開大周的東出之門,讓大周朝廷來不及反應,先一步入海!


    蘇複直起身子,嘴張了張,剛想說什麽,卻看見洪湖會江口所處位置。


    頓時渾身一激,不僅是楊襲虎,連自己也是他們的目標!


    蘇複麵色明暗交加,他已經確定,楊襲虎離開後,轉頭自己這邊怕就有人要動手。


    “常威,入夜後帶兩人,順江而下,持我手令,去破浪軍駐地,命蔣文海部即刻出兵前往歸海渡口。”


    蘇複快速手寫一草令,將大致情況予以說明,然後蓋上自己的差印。


    以蘇複現在的欽差身份,雖然沒有虎符在身,但南鬥,破浪兩部,本就是得令而行,朝中的意思就是與蘇複一同打配合。


    若不是事急,蘇複或許會打個商量,用請求的口吻。


    但他怕,怕蔣文海會不上心,所以他不僅用了“命令”這個統領性質的口吻,還將楊襲虎的事粗略說了下。


    一旦楊襲虎出現任何問題,麵對發瘋的楊家,痛失外甥的皇家,以及對他意見不小的蕭家。


    蔣文海怕隻能落一個“病逝”的待遇。


    蘇複這招算不上光彩,但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常威精神一震,他沒有問為什麽,執行命令就是他們的使命。


    “屬下遵命!”


    ……


    此刻天色隻是微沉,但蘇複看著在湖邊勞作的池勉等人,眼中卻是沒有了那份笑意。


    世事哪有那般巧?


    剛好在春日時節,春汛來臨之前,就發現了這沉船所在?


    剛好那般巧合,就停在在洪湖會江口之上?


    從洪湖入海,顯然不現實,但是沿著這錢塘江匯入海河,轉陸路北上,隻需三四日光景,便可逃離大周境內。


    一種設定好的包圍感朝著蘇複擠壓過來,但現在蘇複卻不能露出分毫,大笑著朝著池勉等人走過去。


    “今天大家幸苦了,養著的那兩頭大肥豬和四隻羊今晚都給清理了,隻等明天春汛一來,這沉船撈起,我便做東,帶諸位去臨汀郡城裏麵好好吃喝一頓!”


    “哄!”


    “蘇大人體察,大方!”


    蘇複保持著笑容,似乎很是受用的補充道:“今日例外,明日事少,不必如此勞累,大家可少飲一些酒,算作驅寒!”


    這下子,眾人的情緒更高了,都是魁梧漢子,這春雨又纏人得很,哪裏不想小酌兩口?


    尤其還是肉管夠的情況之下!


    蘇複的大方,讓池勉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笑意,恭敬的過來與蘇複道謝。


    蘇複保持著笑容,招了兩個懂點水性的人進來,囑咐了幾句後,便一人獨坐在帳篷之內。


    他想過帶隊逃跑,但他明白,這洪湖周圍,數十裏人煙稀少,一旦自己移動,隻會引得那些人提前動手,哪怕自己身邊人武力值並不弱。


    但又怎麽擋得住那些對自己早已心生覬覦之人呢?


    低歎著從桌下掏出一包裹,這是自己在豐京一年所積攢下來的寶貝。


    解開外衣,將能帶著的東西全部套在身上,蘇複隻盼,自己當真是多心了!


    入夜,天上明月下彎,隻有些星星提供著肉眼難及的光芒,


    營地內,四堆篝火燃起,肉香味,酒香味充斥四周,仇犁庭全程冷著個臉,看著在人群中手舞足蹈地蘇複,對蘇複的不滿又升了起來。


    今天剛與他說明姚清遠的事,還不等隔夜便如此張狂,何來沉穩一說?


    但仇犁庭也沒搭理,他不是一個想幹涉別人生活方式的。


    隻是有點奇怪,蘇複安排楊襲虎做什麽去了,為何走得那麽急?


    說是酒水適量,其實到了最後,在蘇複的故意放縱下,除了紀律較強的隨行軍士外,基本都喝了不少。


    尤其是池勉,被蘇複帶著幾個人圍攻,身份本就處於低位的他根本拒絕不了,最後直接醉了過去,嘴裏還用方言胡亂的說著話。


    蘇複眼神略微迷離的掃視了一眼,見情況差不多後甩動了下腦袋,理清神誌。


    然後招來常威及另外二人,將早已準備好的手書從懷中掏出。


    “換上便裝,記住我的話,一定要送到破浪軍蔣文海的手中!”


    常威臉上依舊殘留著些疲憊,但還是抱拳道:“蘇縣伯請放心。”


    “好,船已經準備好了,快些去吧,隻希望能來得及了!”


    仇犁庭站在蘇複身後不遠,皺著眉看著蘇複將所有半醉的人綁起,然後看著他押著池勉走到自己身前。


    蘇複不會是一個胡來的人,白天和晚上,如此大的轉變下,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發生,所以他在等蘇複的解釋。


    蘇複站立仇犁庭身前,他是懷疑過他的,因為他能來這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仇犁庭的邀約,


    但想了許久後,他明白,這個邀約是必須的,那些人就算準了,一旦有沉船消息,仇犁庭勢必會邀請他。


    首先,蘇複作為江南事案名義上的負責人,仇犁庭有什麽大的動作,根本不可能瞞過蘇複,而打撈沉船和屍骸這麽重要的事,蘇複這個主官怎麽能不在?


    再一個,匡天幹背後的人是誰,人人盡知,蘇複作為匡天幹的晚輩,怎麽能不代行晚輩孝道?


    雖然仇犁庭一口一個蕭老頭,但對於蕭家的尊敬,如何能不表現出一份。


    客死歸鄉是人道之常情,誰能不體諒幾分?


    以上原因,讓仇犁庭成為了這個陷阱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可這種好心,蘇複能有怨言嗎?


    自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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