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對上皇甫長安頗為陰險的視線,紫宸帝君不由抬起袖子半掩住嘴,假意輕咳了一聲。


    轉眸瞥見站在她身後的那個雪衣人時,紫宸帝君還是覺得有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逼麵而來……明明他才是這裏最位高權重的九五至尊,可是對上那人冰冷的雙眸時,卻忍不住生出幾分微不可察、但又切實存在的敬畏,幾乎是下意識的……竟讓人有種俯首稱臣的衝動。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走上前兩步,紫宸帝君默默地拉過皇甫長安,走到一邊略顯僻靜的角落裏,繼而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著大部分人憑著深厚的內功都能聽到的悄悄話。


    “小菊子,你實話告訴孤王,那個男人……真的是你爹?”


    “是啊!十月懷胎,如假包換!”


    “……可是,”摸了摸胡子,紫宸帝君覷著眼睛打量了一眼皇甫長安,又拿餘光偷偷地掃了教父大人一眼,總覺得有些……“你們兩長得不像啊,不說氣質上天差地別,就連樣貌都是咫尺天涯,他那麽一個清冷的男人,怎麽可能教養出你這樣、你這樣……”


    “這樣的猥瑣下流沒節操刷下限的潑皮無賴?”


    “咳咳……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孤王可沒有這麽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皇甫長安忍不住憤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你還說微臣醜!”


    摸了摸鼻子,紫宸帝君環顧了一下四周,訕訕一笑:“孤王什麽時候說你醜了……雖然你是有那麽一點……”


    “陛下,”竟然被一個年老色衰的大叔說“醜”,皇甫長安簡直不能忍!“您還想要抱皇孫嗎?!”


    紫宸帝君頓了頓,一提到“皇孫”二字,整張臉都眉飛色舞了起來:“想……”


    皇甫長安冷冷一剔眉:“嗯?”


    不得已,紫宸帝君隻得違心地誇了一句:“沒想到小菊子你換上了女裝之後,會這般出塵脫俗風華無雙美若天仙不似凡人……”


    南宮重淵:“……”父皇您的節操呢?!都還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野種好嗎?!


    大概是見不慣皇甫長安攜子逼宮小三上位,還得了便宜賣乖,候在一旁的宮人不由匆匆走上前提醒了一句:“陛下,吉時到了,是時候行禮了。”


    紫宸帝君大手一揚,坐迴到了椅子上:“那就開始行禮吧!”


    宮人抬頭看了眼立在大堂上的一男兩女,隻覺得他們明晃晃的大紅喜服閃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可是……三個人……”


    “哈哈!三個人就三個人……那璃王不是還一下子娶了四個嗎?這種小細節不必那麽在意,太子府這麽大,房間又那麽多,再來幾個都不成問題……好了!就這樣,開始行禮吧!”


    南宮重淵再次默然:“……”父皇您真看得開!但這不是您在娶親而是兒臣在娶親好嗎?能稍微考慮下兒臣的感受,詢問下兒臣的意見嗎?!


    “那……”宮人還是有些遲疑,第一次遇上這麽棘手的狀況,整個兒手腳都亂了,完全不知該如何主持婚典,“誰先誰後……?”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們家公主先拜禮了!不管怎麽說,我們家公主才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不像某個人……”伺候在孔雀公主一側的女婢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聞言立刻跨前兩步,忍不住要為自己主子出頭,“什麽禮數都不周全,就沒羞沒躁地就跑來搶婚,以為懷了孩子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坐上太子妃的高位,真是做夢!”


    “月兒,不得無禮。”


    感覺到教父大人刹那間湧現的殺意,孔雀公主立即開口喝了一聲,繼而盈盈走上前兩步,伸手就要去拉皇甫長安的手。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這個當姐姐的,又如何能虧待了妹妹……”


    然而不等他的手指觸及對方的爪子,皇甫長安就立刻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驚悚地看著那個笑裏藏刀的孔雀公主:“這麽快就變成妹妹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把手攤開看看,是不是夾了銀針……”電視劇裏好像都是這麽演的有沒有?!


    孔雀公主被她噎了一下,頓時氣結,忍不住開口罵了一聲。


    “你……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那麽卑鄙無恥嗎?”


    話一出口,在場眾人驀地一震,齊刷刷地抬眸看了過來,皇甫長安更是驚異地跨前兩步,抬起手來作勢就要往他的心口抓。


    “你要幹什麽?”


    孔雀公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攔了下來,冷豔的麵容散發著微微的薄怒,還有一絲絲幾不可察的慌亂。


    因為……


    “你剛剛是不是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孔雀公主側過腦袋,沒有吭聲,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豔高貴。


    “沒有,你聽錯了。”


    “不可能!就算我聽錯了,在場這麽多人……總不可能都聽錯了吧!你剛才一定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嗯嗯!”


    眾人配合著默默地點了點頭!


    見瞞不過去,跟在一側的女婢不由迎上前朝紫宸帝君和南宮重淵禮了一禮,繼而才開口解釋:“迴陛下,迴殿下……奴婢不敢有所隱瞞,其實……其實……”


    “其實這隻鳥是個男人?!”


    皇甫長安心直口快地接了一句,刹那間女婢的臉色唰的就白了一層!


    “我家公主怎麽可能會是男人,你不要血口噴人!”奴婢一著急,忍不住就拔高了語調,“我家公主小時候跟一位伶人學過口技,所以有時候一著急,或者一生氣,就會不自覺地變換成不同的腔調……僅僅如此,絕對不是什麽男人不男人的!”


    “哎呀,別這麽雞凍嘛!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啦……”皇甫長安笑著勾了勾眉梢,走過去剔著眼睛上下左右把孔雀公主打量了一遍,繼而在對方不悅的目光下收迴了視線,砸了砸嘴巴評價道,“像他這樣又狐媚又風騷的,整個兒就跟狐狸精似的,怎麽看都是女人嘛……要真是個男人,長成這樣就慘了,比女人還女人……誰還願意嫁給他啊!”


    “是啊妹妹,”孔雀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拉出細長的眼尾,皮笑肉不笑地揚起手,一把握住了皇甫長安的手腕,繼而緩緩拉到了身側,麵向著紫宸帝君,“那現在可以開始拜禮了嗎?”


    就醬紫,南宮重淵活生生地就從兩人的中間,被擠到到了孔雀公主的左邊。


    因為是太子娶妃,所以按皇家的禮節並不用拜堂,眼下隻是因為紫宸帝君親臨太子府,才需對其進行鄭重的三叩拜。


    拜完之後,紫宸帝君喝了兩位兒媳敬的茶,即便起身離開了太子府,趕赴璃王府參加另外一個兒子的婚典……這裏太危險了好嗎!孔雀公主一看就不是個容易服軟的主兒,小菊子更是斤斤計較睚眥必報……萬一她們兩個一言不和打了起來,他的下場想必也不會太好!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待紫宸帝君一走,兩位新娘就被送入了新房。


    蘭後,新房裏的格局就變成了——


    孔雀公主和皇甫長安各自坐在床的這頭和那頭,遙遙相望……而教父大人則是獨自一人坐在了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上,隻消一抬眸,就能從窗子裏看進來,把床上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黑幕垂落,待到夜色深深,南宮重淵便是再頭疼,也還是得進到新房裏來。


    不等他走到床邊,皇甫長安和孔雀公主就一左一右抱著南宮重淵的手臂,一邊笑得溫柔,一邊暗暗較勁使力,把南宮重淵給拖到了床上。


    窗外,不遠處的高樓上,教父大人還是一襲白衣,迎風飄揚,睨著眼睛注視著房間內的一舉一動。


    就醬紫,三個人不無尷尬地在床上躺了好一陣,終於有人受不了,走過去關上了窗……然而才一轉過身,窗子又自動打了開,關上,又打開,關上,又打開……南宮重淵頗有些無力地抬頭看了眼月色下那個渺茫的身影,迴頭問下皇甫長安。


    “那個家夥……到底是誰?”


    皇甫長安知道瞞不過他,但是眼下有孔雀公主在,卻是不能坦言,即便機智地迴答了一句:“現在是我爹。”


    “那以前?”


    “以前是我想撲倒但撲倒不了的男人。”


    “……以後?”


    “以後是想撲倒我但不一定能撲倒我的男人。”


    “孩子是誰的?”


    “不知道啊……靠!你竟然訛我!幸虧我本來就不知道!”


    “……”聽她這樣一說,南宮重淵頓時更吃醋了,壓根兒就忘了房間裏還有別人在,“別的男人本宮不管,本宮隻問你一句,你又沒有跟……”


    “別問了……有。”


    南宮重淵聞言先是愣了一愣,繼而氣個半死:“皇甫長安!你竟然……你明明知道本宮跟他勢同水火……”


    皇甫長安卻是相當的委屈:“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你也不想想,你之前對我說的話有多傷人,到現在勞資的心口還拔涼拔涼的……要是你能乖一點,說不定現在我肚子裏的孩子就真的是你的了……”


    “嗬嗬……”南宮重淵忽然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輕哼了一聲,爾後輕輕放下了手,轉身便朝房門走去,“所以,你就選擇他了……是嗎?”


    抬手搭在門把上,默了一陣,卻是沒聽到皇甫長安的挽留,南宮重淵又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推開門徹底走了出去。


    但其實……隻要他迴頭,哪怕隻是瞥上一眼!


    就能發現皇甫長安被孔雀公主捧著臉吻住了雙唇,別說是開口挽留,就是哼都哼不出一聲……


    小菊子表示當場就已經直接就嚇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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