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上官無夜動作一滯,僵持在了半空,到底是沒有再刺下去,但……也沒有立刻收迴手。


    毋庸置疑,現在是殺了赫連長歆絕妙的時機!


    可要是真的把她殺了,就會徹底激怒菡萏公子,那樣一來……青河劍的口訣就永遠都不可能到手,太子殿下這半年多來的跋山涉水九死一生,就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嘩啦啦——”


    天幕中,夜雨猛然大了起來,打在湖麵上激起千層萬層的波濤,劈裏啪啦,一如焚燼萬物的烈火。


    趁著上官無夜頓手的刹那,菡萏公子立刻飛身趕了過去,立定在三步開外,拿冰薄的視線緊緊盯著他:“如果你真的是司馬晗夜,就沒有資格殺她!”


    上官無夜抬頭,目光沉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垂眸望了眼昏厥在地的赫連長歆,劍鋒之下,胸口的位置逐漸暈染出一朵豔紅色的花,宛如烈焰紅蓮……燭火飄搖下,過於眼裏的色彩似乎能灼傷人的眼睛。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多少能猜到一些,如果你殺城主是為了女皇報仇,那麽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一旦得知事情的真相,你會後悔一輩子!而且,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最後一句話,上官無夜冰寒的眸光不由得微微一爍。


    什麽真相不真相的,他根本就不稀罕,人世間本就是紛亂繁雜,參得透一時,參不透一世,他隻要知道女皇寵他愛他為他而亡……就足夠了!


    所以不管菡萏公子編出什麽樣的故事來,他都打定主意付之一笑,可是……那個男人卻說,他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親人?


    “什麽唯一的親人?什麽事情的真相?你究竟知道多少?!”


    菡萏公子並未抬眸,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赫連長歆胸口的血花,在濕透的衣襟上逐漸蔓延,逐漸擴大……他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變得哀戚,仿佛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已經死去了一樣。


    “當年,司馬府慘遭血洗,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你隻知自己僥幸逃過一劫,卻不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孩子也躲過了那一場災難!你隻知你是因為恰巧出府而免遭荼毒,卻不知道若非城主暗中安排,你根本不可能逃脫生天!你隻知道身負血海深仇,卻不知道,當年……下令屠殺司馬府一家的那個人,正是你現在口口聲聲要為其報仇的烏真女皇!”


    “你胡說!”


    上官無夜臉上的神色陡然變得銳利了起來,完全不相信菡萏公子所說的話,就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激憤之下,手裏的利刃又攥緊了三分,看向赫連長歆的目光愈發怨毒,極欲置之死地而後快……所有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陰謀!


    當年司馬府遭血洗一事,赫連長歆十有八九便是幕後黑手,否則……她又怎麽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司馬一族世代忠良,勞苦功高,為烏真王朝立下無數功勞!女皇怎麽可能會下令屠殺司馬府?!更何況,當年司馬一族罹遭不幸之後,女皇還曾發出皇榜昭告全朝,為司馬府的亡靈哀祭三日,齋戒半月!女皇素來厚待司馬府,血洗之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嗬嗬……”


    菡萏公子卻是淡淡一哂,視線緊緊纏著那把刺在赫連長歆胸口的利刃,眸中盡顯焦慮之色,然語調依舊是波瀾無驚,冷定沉著。


    “你說得不錯,司馬府勞苦功高,若是沒有天大的罪名,烏真女皇自然不會明著對其下手,但……光天化日之下不行,不代表不可以半夜行刺。不然,你以為……為何過了那麽久,烏真女皇始終沒有緝拿到當年血洗司馬府的兇手?甚至……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嗯?”


    上官無夜冷眼望著他,尖銳的視線穿透重重雨幕,似乎要將三步開外的那個男人刺穿!


    “不要說了!無論你怎麽挑撥,單憑你的一麵之詞……哼,我是不可能會相信你的!”


    瓢潑般的大雨嘩啦啦潑灑而下,將菡萏公子整個人淋得透濕,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成股流下,微蹙的眼睛被雨打得有些睜不開,隻有兩片薄唇仍在一張一合,沒有理會上官無夜的抗議,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當年司馬一族之所以會慘遭滅門之災,並不是因為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狀……而僅僅隻是因為你的娘親,也就是當時的司馬大祭祀,在宮廷的宴會上酒後失態,大放闕詞說了一句謀逆之語,才得罪了烏真女皇……嗬嗬,女皇的猜忌之心到底有多重,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侍奉女皇多時……必然是比我更清楚的。”


    聽他說得這樣真切,有板有眼,並不像是胡編亂造,且所言之事十有八九也確然為真,上官無夜雖然懷疑他在故意挑撥,卻也忍不住想要知道當年司馬府滅門的真相。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放不下的唯有兩件事,一是女皇的仇,二是父母的仇。


    所以,不管菡萏公子的話裏幾分是真幾分是假,若能藉此求得當年血洗司馬府的仇人,也算是了結了多年來未償的夙願。


    倘若當年殺害司馬一門的人也是赫連長歆的話……哼,那更好!所有的仇在這一夜便都可以報了!


    剔著眉梢,上官無夜依舊滿臉狐疑:“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


    菡萏公子實話實說:“城主醉酒失言,我無意中聽到的……這件事,她提了可不止一次。”


    上官無夜冷哼一聲,傲嬌臉。


    “你這是在耍我嗎?這個女人的話,我怎麽可能會相信?!”


    菡萏公子的口吻不溫不火,卻是十分的篤定。


    “我知道無論我怎麽說,你都不會相信,不過……城主為了你,可是不惜得罪了她的母親,扣下了當年烏真女皇下令誅殺司馬一族的手諭,你見到那份手諭之後,自然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


    上官無夜麵色沉沉,像是一隻瀕臨崩潰邊緣的野獸。


    “手諭在哪裏?!”


    “手諭就藏在城主的寢殿中,放在你的那副畫像之後的暗格裏……想要打開暗格,隻要轉動左手邊那個花架上的花瓶便可。”


    皇甫長安扶著宮狐狸款步走近,服下解藥之後體內的毒性倒是迅速就消了下去,隻是那速度快得讓她渾身都輕飄飄的,像是抽了大煙一樣,腳踩著地麵都是軟綿綿的,好似踩在了雲上麵。


    見菡萏公子明明焦慮到了極點,臉上卻還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總攻大人怨氣森森,不由得哼哼了兩句。


    “不愧是西涼城最炙手可熱的麵首,你倒是什麽都清楚……”


    “那是自然!”菡萏公子微抬下巴,在見到皇甫無桀闖進來之後,心下不無詫異,然而麵上卻是不肯示弱半分,“因為整個城主府的機關布陣,都是我親手設計的,便是連城主本人……也未必知道得比我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你有貴人相助,搬來著桀王這樣的救兵,但若真要鬥個魚死網破,誰也別想討得好處!


    聞言,皇甫無桀側過臉,對皇甫彥真使了個眼色。


    “你去把手諭取來。”


    皇甫彥真抬眸看了眼皇甫長安,再轉頭看了眼菡萏公子,最後把目光落到了上官無夜臉上。


    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那雙清冷的眸子已然道盡了一切——


    你丫闖的禍還不夠多嗎?給本殿安分點呆著別動!要是再敢胡來,別怪本殿誅了你司馬一氏的九族,讓你死都死不安生!


    被他那樣的視線冷冷掃過,上官無夜頓如當頭棒喝,一下子冷靜了不少。


    他現在……還不能殺了赫連長歆!


    不管她是不是害死女皇的兇手,不管她是不是殺害父母的真兇……如果他現在報了仇,於父母而言是孝,於女皇而言是忠,可是太子殿下而言,卻是十萬個不義!


    他欠太子殿下的人情已經夠多了,不能再這麽自私下去!


    不過多時,皇甫彥真便拿著一個錦盒走了迴來,撐著傘行至上官無夜跟前,繼而打開盒子取出其中的手諭,遞到了他的麵前。


    “你自己看吧。”


    邊上,提著燈籠的下屬匆匆迎了上來,將夜燈提到了上官無夜的頭頂。


    上官無夜接過手諭,微微有些猶豫,但還是很快就將手諭攤了開,整卷手諭雖然一直放在盒子裏保管得很好,但因為年月久了,到底還能嗅到一些陳舊的氣息。


    微爍的目光匆匆落在手諭之上,在那骨秀而略顯霸道的字體上緩緩掃過,微蹙的眉峰隨之越收越緊……每多看一個字,上官無夜冷峻的神色便就崩潰半分,直至徹底崩塌垮台!


    “哐當!”


    長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於水坑中砸起一大片雨水。


    上官無夜倏然抬起頭來,臉色在刹那間蒼白到了極點,宛如瀕死之人緊緊盯著菡萏公子,似要將他碎屍萬斷!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份手諭是你偽造的!不可能是女皇的親筆寫的……所有這一切,都是你特意編出來騙我的!”


    “我為什麽要騙你?你有什麽值得我這樣費盡心思去騙的?”


    菡萏公子勾起嘴角邪笑著一哂,見上官無夜手裏的劍落了地,卻是不急著去把赫連長歆救出來,隻款步走到了上官無夜的跟前,一點一點地擊垮他最後的信念!


    “更何況,早先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司馬晗夜,所以……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提前準備起來?如果你還不信,就撿起劍來跟我殺一場,隻要你能殺了我,我便不攔著你報仇……如何?”


    說著,某個壞心眼的惡劣的嗜血的變態,還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長劍,作勢就遞到了上官無夜麵前!


    刹那之間,上官無夜終於徹底崩壞!


    緊緊攥著手諭對著夜空淒厲地悲鳴了一聲,便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著腦袋弓著身子,伏在地上壓抑地嗚咽了起來,像是身受重創的孤狼,看起來慘烈到了極點。


    皇甫長安忍不住搖了搖頭,對著菡萏公子吐了五個字的評價:“最!毒!麵!首!心!”


    菡萏公子卻是甘之如飴,甚至還有些委屈。


    “比起本公子這麽多年忍受的煎熬,能留他一條狗命,已經是本公子最仁慈的讓渡了……”


    皇甫長安剔眉,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麽說來,你的意思是,本小爺還應該代他謝謝你?”


    菡萏公子俯身抱起了赫連長歆,繼而微微勾起眼角,抬頭看了眼天上逐漸散開的烏雲,在那飛速移動的雲層裏,似乎隱約間灑出了幾縷銀白色的月光。


    夏日的雨就是這樣,來得急去得也快,隻留下一地深深淺淺的水坑,倒映著亙古不變的夜空。


    “雨停了。”


    “嗬,這天氣還真是應景,”皇甫長安跟著抬頭看了一眼,繼而揚起眉梢淡淡一笑,“雨停了,夜深了,差不多也該散場了……在本小爺來找你之前,這幾天最好不要讓城主醒來。”


    “七天,”菡萏公子垂眸看她,“我最多……隻能給你七天的時間。”


    皇甫長安勾了勾嘴角,自負一笑:“七天足夠了!”


    說著,便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藥瓶子,塞到了菡萏公子的懷裏,順便揩了點油吃了個小豆腐。


    “這個送給你……謝絕世好麵首的不殺之恩!”


    菡萏公子雙手抱著赫拉長歆,不方便去拿那個藥瓶子,聞言不由微抬眉梢:“你給了我什麽?”


    “十全大補丸!”總攻大人曖昧一笑,隨即湊到菡萏公子耳邊不無淫一蕩地嘿嘿了兩聲,“隻要你每日按時服下,不出半月,就能伺候得赫連城主欲仙欲死,寵你如命!這輩子都不想鬆開手,直接就給栓在了褲腰帶上,走到哪兒艸到哪兒……”


    聽皇甫長安越說越下流,菡萏公子忍不住抽了兩下眼角,還未來得及打斷她,又聽她加了一句。


    “此生此世,就隻寵你一個……”


    話音落下,菡萏公子頓覺心頭莫名一動,竟忍不住在皇甫長安的蠱惑下,生出了一絲絲的向往來……一生一世,隻寵他一人,這是他從來都不敢奢望的!


    然而,皇甫長安一番話說得動聽,她這個人看起來卻並不是十分的可信!


    斜斜挑起了眼尾,菡萏公子半信半疑:“你有那麽好心?”


    “嗬嗬……”都這樣了還被懷疑總攻大人表示“嗬嗬你一臉大姨媽”,“你以為你的心是黑的,別人的心就全是黑的嗎?要不是看在你方才相信了本小爺的份上,本小爺還舍不得把這樣的好寶貝拿出來呢……哼,不要拉倒!勞資自己收著!”


    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皇甫長安作勢就要去拿迴那瓶“仙丹”!


    菡萏公子卻是轉身陡而擋開了她的手,即便頭也不迴地快步走遠:“若真是這麽好的寶貝,天底下有那個男人會不稀罕?”


    看著他走開的背影,總攻大人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愈來愈陰險。


    木錯……沒有哪個男人可以低檔得了十全大補丸的魅力,即便他是隻自負體力的一夜七次狼,隻可惜,她塞給菡萏公子的,才不是什麽十全大補丸呢!


    死丫剛才辣麽欺負她,她怎麽可能會以德報怨,那完全不是總攻大人的作風好嗎?!


    不過,那種藥一樣會讓菡萏公子覺得銷魂,隻不過是氣得銷魂罷了……哦嗬嗬!


    迴過身,總攻大人一甩濕噠噠的袖子,昂首挺胸,霸氣側露。


    “我們走!”


    皇甫無桀對著身後的幾位隨從吩咐了一聲:“你們護送折菊公子迴客棧,其他人隨本王留下,本王還有要事要同和連城主商量!”


    “是。”幾名經過喬裝的下屬即便應聲上前,同皇甫無桀對了一下眼色。


    片刻後,一行人就帶著上官無夜走出了園子,其他的護衛一一退開,不敢再攔半分……雖然不知道遠在帝都的桀王殿下為何會突然來到西涼城,卻也沒有人過多地懷疑什麽,隻當是桀王為公事而來,又恰巧遇上了故交折菊公子,這才出麵幫了她一迴。


    而方才,桀王竟然能為了折菊公子射傷赫連城主!


    隻這一點,便能看出桀王與折菊公子交情不淺,故而沒人敢再得罪那個來頭不小的煞神,下意思便像潮水般紛紛湧開,十分狗腿地給她讓了道。


    皇甫長安帶著眾奸夫大步流星地走開,看到某位護軍臉上露出“臥槽這貨終於走了”的表情之後,不由勾起眼角對他露出溫柔一笑。


    “放心,本小爺還會再迴來的。”


    霎時間,對方才剛剛鬆懈的表情立刻就僵硬在了臉上,如臨大敵!臥槽……總攻大大,小的隻是個打醬油的好嗎!求放過!


    直到走出了城主府上了馬車,皇甫鳳麟才揣著滿臉的好奇,湊到了皇甫長安的身邊,小聲問道。


    “喂,你剛才給那個家夥的究竟是什麽啊?”


    皇甫長安扯起一絲邪笑,仿佛在說“假一賠十”!


    “十全大補丸啊!”


    “別扯了,你會有那麽好心才怪……”皇甫鳳麟則是一臉“你是什麽樣的貨色勞資還不了解嗎”的表情,“來來來……趁著現在沒人,你就偷偷跟我說一下啊!那玩意兒要是真的連服半個月的花,會有什麽樣的效果啊?”


    皇甫長安繼續邪笑:“你說呢?”


    皇甫鳳麟被她笑得有些發毛,又聯想起總攻大人曾經的所作所為來,不禁胯下一軟,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繼而才戰戰兢兢地問反道。


    “該、該不會是……跟十全大補丸的藥效是反著的玩意吧”


    “喲嗬!”皇甫長安笑眯眯地掃了他一眼,為他的“朽木可雕”點了個讚,“才幾天沒見,智商變高了嘛!”


    瞅著皇甫長安那表情,皇甫鳳麟的臉色立刻就暗下了三分……尼瑪!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那……藥效是多久?!”


    “不長,隻有半年而已……好讓那家夥禁禁欲,修修心,反省反省……什麽人是可以得罪的,什麽人是不能得罪的!”


    話音落下,車廂內眾人表情各異。


    皇甫彥真:點讚。


    宮狐狸:我點三十三個!


    花賤賤:我是壕,我點一萬個!


    西月漣:雖然不想裝作跟總攻大人很熟的樣子,雖然覺得這茬事兒有點喪屍,雖然早就對總攻大人放棄了治療,但是……既然大家都點讚了,那我也點一個吧!等等,誰能告訴他……讚在哪裏?怎麽點?!


    “次奧!菡萏公子絕壁會一氣之下追殺過來的好嗎?!”


    皇甫鳳麟:你們幹嘛那麽看著我,難道我又說錯了什麽嗎?!哈?!這年頭……不點讚也尼瑪是罪嗎?!摔!


    一路迴到客棧,上官無夜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態,手裏緊緊捏著那份手諭,獨自一人縮在角落裏,要不是那雙眼睛偶爾還會眨上那麽一兩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已經撲街了!


    見他如此,眾人雖然覺得有點兒礙眼,想把他一腳踹醒,然而……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就連他們都覺得十分的意外。


    一開始以為仇人是夜郎帝君,臥薪嚐膽隱忍了好幾年,卻發現找錯了報仇的對象,被真相一巴掌扇醒之後,好不容易開始重振旗鼓,準備去找“真正的仇人”算賬,結果……到頭來不僅“嗬嗬”了,事實的真相遠比想象中殘忍一萬倍!


    沒想到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真正的仇人竟然是那個他一心一意想要為之複仇的人!


    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天地忽然間顛倒了一樣……不知道什麽是真,不知道什麽是假,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又有誰是真正可以依靠的?


    如此巨大的打擊,足以將一個本性堅忍的人徹底摧毀!


    先前皇甫長安說菡萏公子毒,指的便是他戳穿了真相這一件事,這樣的真相……並不比直接殺了上官無夜,更讓他好受一些!


    所以,看到上官無夜如此萎靡不振,總攻大人深表同情,走上前去一把攬住了他的肩頭,笑道。


    “走,小爺陪你去喝酒!咱們一醉方休,喝個痛快!”


    聞言……尚在昏迷中的聞人清祀微蹙眉頭,爾後緩緩勾起了手指,不知道夢見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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