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每年都要出宮禮佛數月,按往常太妃一般都會陪同前往,今年臨行時昭德太妃染了風寒,就一直擱著沒有出宮,身體也一直沒有痊愈,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皇甫長安本打算繞過宮門走,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去看望一下昭德太妃的病情。


    尚未走近宮門,遠遠就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轉角處,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在林子裏見到的那個身影。


    前麵的宮殿內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走近幾步,皇甫長安終於認出了那個男人,是極少在朝中露麵的景王,同時也是神策營近三十萬兵馬的掌權人!


    喲……是皇叔……!


    皇甫長安摸了摸鼻子,對皇叔神馬的不是太感興趣,畢竟不是同一輩的人,又都上了年紀……哪怕長得再帥,也都已經被人翻來覆去艸過好幾迴了,已經不再是白白嫩嫩,清清純純的小雛菊了……


    不過,一想到皇叔手裏的神策營,皇甫長安的小心肝兒要說一點都沒有蠢蠢欲動,那絕對是騙人的!


    神策營,三十萬皆是操練千日的精兵,屯駐在離皇城不遠的淮上,作為一道防護皇城的強而有力的屏障,其主帥由皇爺爺親自挑選,作為匡扶社稷的存在……上可斬昏君!下可除奸臣!是連皇帝老爹都不能撼動的存在!


    從一個角度就是說,景王,隻效忠於朝廷,卻不效忠任何一位君主。


    想到這裏,皇甫長安又嬸嬸地憂鬱了……


    都怪皇帝老爹,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墮落到如斯境地!


    要是大皇兄一個想不開,來個逼宮啥的,神策營也不見得會站在皇帝老爹這邊!自然,更不可能站在她這個聲名狼藉,人品還有待考證的太子爺一方!


    景王一向養尊處優,很少過問朝堂之事,朝堂中若沒有什麽大事一般不會出麵,皇甫長安穿越過來都快一年了,見過他的次數寥寥無幾。然而,正因為景王手握神策營的兵權,所以他在朝中說的話都很有分量,甚至有時候連那些倚老賣老三朝元老,都要賣他幾分薄麵。


    所以說,得皇叔大大,就等於奪下了小半壁江山啊有沒有!


    皇甫長安眼珠子一轉,勾了勾眉梢,正要上前勾搭,不料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一聲急切的叫嚷打破了靜謐。


    “王爺怎麽還沒有來?!快點再派人去傳召!娘娘病情加重……恐怕、恐怕熬不過今晚了!唉!”


    聞聲,皇甫長安不由蹙了蹙眉頭,恍惚間看見景王的身形似乎晃了一下,然他站在陰暗處,像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人發現他。


    皇甫長安快步走過去,他也不轉頭,就那麽冰雕似的杵著,隔牆望向宮裏頭,卻沒有半點挪步的打算。


    “為什麽不進去?皇叔應該知道,現在昭德娘娘最想見的人……就是王爺了……”


    景王這才轉過頭,不溫不火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去了,又能怎麽樣呢?”


    皇甫長安揚起嘴角,笑得有幾分諷刺。


    “來了卻不進去,那又何必要來?明明關心娘娘的身子,卻為了那可笑的自尊,寧願抱憾終身……眾人都說景王殿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然而依本宮看來,皇叔也不過是個不明事理,隻會耍小孩子脾氣的家夥罷了!”


    景王幽暗的瞳孔微微一縮,語氣頓時就霜寒了下去。


    “你什麽都不知道,沒有資格在這裏對本王評頭論足!”


    “啊!是王爺!太好了!王爺您終於來了!快些進宮吧!太妃娘娘一直叫喚著您呢!”


    聽到這邊的動靜,一個小太監匆匆走過來,一見是景王立刻大喜,迫切地想要把他請進內殿。


    “給本王閉嘴!”景王轉過身淩厲地瞪了他一眼,卻是寒聲命令,“快滾迴去!不準把本王來過的消息傳到母妃耳裏,否則本王決不饒了你!”


    那小太監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聲色俱厲的景王,登時嚇傻在原地,半晌才哆嗦著腿顫顫巍巍點頭跑開。


    景王最後看了一眼太妃的寢宮,便轉身頭也不迴地走開。


    皇甫長安沒打算攔他,也攔不住他,但還是惋惜地感歎了一句。


    “真是愚蠢至極……皇叔這一走,娘娘若是不幸去世了,那以後皇叔可就連耍小孩子脾氣的機會,也沒有了呢……”


    景王微微一頓,爾後加快了步子,倉皇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唯獨留下一個字節在夜空中碎成一地月光,被蝙蝠叼著飛往遠處的昏暗山洞。


    “嗬……”


    見他走遠,皇甫長安遺憾地聳了聳肩膀。


    畢竟,那事兒……確實不能怪皇叔大大不近人情。說起來,也都是造化弄人撒!


    據說當年昭德太妃誕下了一胎雙生子,這在現代自然是奔走相告的大喜事兒!可是在愚昧的古人眼裏,尤其是在宮廷之中,雙生子往往是不祥之兆!


    不得已之下,昭德太妃隻能二擇一,而景王就是不幸被遺棄的那一隻……默哀三秒鍾!


    不曾想,自幼活潑聰穎的三皇叔被奸人所害,在十多歲的時候掉下了山崖,幾經搶救之後卻變成了一個智力隻有七歲的癡兒,為了保住在後宮的地位,昭德娘娘才又派人追尋下落不明的景王。最後景王雖然答應了迴宮頂替同胞弟弟的身份,然而對於被生母所遺棄一事,卻是不可能沒有怨恨的。


    因而就算迴到了皇宮,景王也沒有再踏入昭德娘娘的寢殿半步……好倔!


    這種事兒本來就沒有誰更對,誰更錯,皇甫長安無意指責誰的過失,然而看著母子兩人明明心係對方,卻因為解不開的心結而橫亙著無可跨越的鴻溝,這對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皇甫長安來說,是非常不能釋懷的一件事!欺負她從小沒爹揍沒娘掐是吧?!


    那啥……愛要大聲說粗來啊蠢貨!


    那種寧願抱著遺憾滾進墳墓,卻不願開口的心態,到底是有多扭曲啊?!


    主動說一句“我很在乎你”會shi嗎親?!


    聽到宮牆裏頭亂糟糟的聲音,皇甫長安眯了眯眼睛,隨即踩著銀色的月光快步踏進了宮門。


    亂作一鍋粥的宮人見到皇甫長安就跟見到親爹似的,立刻圍上來稟報求助:“唉!這可怎麽是好啊……太子殿下!您去勸勸王爺吧!求您了!”


    “嗯……速去稟報昭德娘娘,就說景王正趕在來的路上!”


    皇甫長安眼睛不眨地掐著謊話,想著給太妃一個念想的話,好歹能拖久一點,至於能不能救活,那就要看他們母子的緣分了!


    “哎……好!奴才這就去稟報!”


    見有人主持大局,宮人的手腳瞬間恢複了靈便,一下子就有條不紊地聽令行動起來。


    闖入內殿,太醫正好走出來,皇甫長安上前詢問:“情況怎麽樣了?”


    太醫搖搖頭,臉上滿是遺憾:“老夫已經盡力了,太妃娘娘的身體一向就很虛弱,氣血不足又加上久病未治,這一次病情來得兇猛,隻怕會兇多吉少。更要緊的是……太妃娘娘似乎也沒有活下去的欲望,現在就隻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皇甫長安聞言點了點頭,心下了然。


    風寒雖嚴重,但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太妃娘娘的症結應該就是跟景王一樣的心病。


    命人扶起昏厥中的太妃,皇甫長安運功收氣,聚起內力設法支撐她度過難關。至於死還是不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間,隻要她對生的渴望足夠強烈,就一定會激起人潛藏在體內的巨大能量!


    “太妃娘娘,皇叔其實一直都很渴望您的關愛,雖然他一直沒有說出口,但本宮看得出來,皇叔他很希望太妃娘娘,能夠主動對他伸出手呢……娘娘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娘娘所需的一味名貴藥材因著禦藥司不慎走水給燒毀了,是皇叔不遠千裏,快馬加鞭的跑去西都為娘娘求藥的……”


    皇甫長安信口編著善意的謊言,不知道太妃究竟有沒有聽進去,手背上,從太妃眼角滑落的淚水啪嗒墜下兩滴,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冰冷,卻是帶著絲絲的溫熱。


    鹹陽宮的宮燈亮透了整個夜晚,所有的宮人忙忙碌碌一夜未睡,他們打心底為這位純善和藹的太妃祈福,不願看見她過早離世。


    畢竟,在這紛爭迭起的後宮之中,鹹陽宮已是十分難得的一方淨土了。


    見皇甫長安收功調息,太醫立刻命人端過一碗湯汁讓他補充體力,麵上有慶幸也有討好:“這次多虧了太子殿下,太妃娘娘才能脫險,老夫感激不盡,先行謝過殿下了!”


    “嗯。”把了把太妃的脈搏,皇甫長安稍稍鬆了一口氣,拿帕子擦幹了額上的細汗,起身吩咐,“娘娘雖然渡過了最危險的關頭,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要多加照顧才行。”


    “是是!”自從太子殿下的城管大軍成功的壓製了水災所帶來的瘟疫之後,整個禦藥司的太醫們都對太子殿下表達了刮目相看的敬佩,“太子殿下操勞了一夜,想必已經很累了,就請迴宮早些歇息吧,剩下交給老夫就可以了。”


    皇甫長安點點頭,看了一眼麵容素雅的太妃,起身走出內殿。


    時間還很早,薄弱的晨光自遙遠的東方遙射而來,看起來很微弱,卻有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蓬勃著生命的血液,逐漸喚醒萬物複蘇。


    走出鹹陽宮不遠,皇甫長安終因消耗太多體力而支撐不住,腿一軟險些栽倒了路邊的草叢裏,下一秒涼風拂過耳際,整個人落進了一雙堅強有力的臂膀裏……


    喲西!不是那個一把年紀了還在鬧別扭的景王,又是誰?!


    扶著皇叔的手臂緩了一陣,皇甫長安沒有說話,景王也沒有吭聲。


    等皇甫長安差不多恢複了一些精力,才鬆開手,輕聲嗤了一句,難得說句大實話——


    “娘娘喚你的名兒喚了整整一夜了……皇叔啊,您就是有再大的脾氣也該消了吧?啥事兒那麽委屈,非要跟親娘過不去?”


    景王悶頭被一個比他小了二十多歲的黃毛小子教訓,動了動嘴唇,卻訥訥地反駁不了,好一陣,才捏了捏袖子下的拳頭……拔腿往鹹陽宮奔了進去。


    迎著晨光,看著那抹略顯迫切的背影,皇甫長安由衷地揚起嘴角,笑得燦爛。


    陽光打在她的臉頰上,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灼熱而耀眼,是一抹在這冰冷無情的宮牆裏頭……極為難得的溫存。


    皇甫無桀藏身在竹林中,他本是聽聞了太妃病危的消息才一大早匆忙趕過來的,沒想到卻遇上了這樣的一幕……深沉的黑眸之中,皇甫長安一晃一晃吊兒郎當的身影逐漸遠去,然而那一抹仿若能發光的燦爛笑意,卻清晰地滯留在眼前,長久不曾散去。


    “哎呀!”


    走到一半的時候,皇甫長安猛的敲了一下腦袋,繼而小臉垮塌,露出了十分尿急的神情。


    要shi了要shi了要shi了……!


    忙著救人,她都忘了去重蓮殿,放了二皇兄一個大大的鴿子!這可如何是好?!


    就憑那貨傲嬌而又脆弱的玻璃心,指不定要怎麽記恨呢……好不容易才泡到手的冰雪小雛菊兒,不會就這麽給弄沒了吧?!小心肝兒都揪成一團了!


    不行,她得趕緊三跪九叩痛哭流涕地賠罪去!


    大清早的,天還沒亮透,重蓮宮裏冷冷清清的,隻有幾個奴才匆匆走過,在準備主子們早間洗漱的用具和吃食。


    守門的太監正困頓地打著嗬欠,見到皇甫長安走來,立刻就驚醒了,張口就要往裏頭通傳,然而氣勢還沒醞釀開來,就被皇甫長安製止了。


    “別喊了,娘娘還沒醒,小心吵到了她……”


    說著,抬眸瞄了眼那個燈火閃爍的閣樓,見到皇甫硯真的屋子裏還亮著燈,皇甫長安的小心肝兒頓然又是一緊,沒來由的湧起一股異樣的情愫,轉而,又被一股巨大的驚恐所碾過……腫麽辦,二皇兄是起得早還是一晚上沒睡?難不成他等了她一整晚?完蛋了!要真的是那樣,她就是有一萬條小命都不夠shi了!


    下意識就想拔腿跑路,然而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


    若是二皇兄當真等了她一夜,她就更不能爽約了……


    答應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是教父大人的諄諄教誨,同時,也是作為一個采菊花的小菇涼,所需具備的最基本的節操!


    艾瑪……可是還是好害怕腫麽破?!


    勞資腿軟啊,誰來扶本宮一下……


    “哎,太子殿下?”小德子打開門走出來正要給主子準備熱水,目光一飄,掃到了皇甫長安,不由得狗眼大亮,匆匆的迎了上來扶住很有些憔悴的太子爺,忍不住多嘴感歎了兩句,“太子殿下您可算是來了,您知不知道……主子整整候了您一夜啊……”


    臥槽!胸口狠中一箭!嚇得臉都快裂了!


    這麽恐怖的事實能不能不要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好歹提前給點兒暗示讓本宮先做好了心理準備行嗎?抗不牢了……二皇兄肯定要發飆了!


    真是光想著都叫人心驚膽戰啊!


    吸了吸鼻子,皇甫長安使勁兒,使勁兒,憋出了兩道清淚……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小德子見太子爺忽然頓住了腳,下意識迴頭去看,抬眸一瞅,當即嚇了一大跳……艾瑪,太子爺的臉兒花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那啥,方才好像沒下雨啊!


    不等小德子過神來,皇甫長安嬸嬸地吸了一口氣,捏了捏拳頭,朝著屋子裏頭就奔了進去:“二~皇~兄~本宮……本宮來遲了……”


    皇甫硯真立在案桌前,正握著一支筆在練字,在靜心養氣……聞聲手一抖,撇出了長長的一條。


    再凝眸,瞧見了眼前寫的幾個字,不禁臉色微微一變,抓起宣紙反麵蓋了過去。


    放下毛筆,皇甫硯真迴過身,見到皇甫長安內牛滿滿地朝自己走來,不禁微微沉下了俊臉,冷然道:“本殿還沒死,你哭那麽慘做什麽?”


    皇甫長安又吸了吸鼻子,半耍無賴半撒嬌地粘了上去。


    “本宮遲到了這麽久……怕二皇兄一生氣,一生氣就掐死本宮啊!”


    皇甫硯真沒有接住她,沒有推開她,隻垂著頭冷眼相看,哼道:“你也知道你遲到了很久麽?本殿還以為,你已經徹底忘掉了。”


    “本宮哪敢忘啊!哪怕本宮忘了吃飯忘了睡覺忘了采菊……咳,也不敢忘了跟二皇兄的約定啊!”


    餘光瞄到皇甫長安拿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淚,皇甫硯真忍不住眼角微微一抽,狐疑地掃了過去。


    “那怎麽現在才過來?”


    “呃……本宮……”


    皇甫長安猶豫了片刻,不知道為神馬,突然就不想跟他說實話。


    見她吞吞吐吐說不出口,皇甫硯真眸色更沉了兩分,加重語調哼了一聲:“既然不方便解釋那就不要解釋了,反正……本殿也不稀罕。”


    聞言,皇甫長安心頭抽了抽,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句:“大皇兄他……”


    哦嗬嗬嗬……好吧!她承認她其實是故意歪曲事實扭曲真相的!


    辣個啥……二皇兄看樣子好像是對她有點兒意思的有木有?!可是他太不坦白了,讓人好捉急啊有木有?!要讓他主動開口表白神馬的,簡直比造火箭還困難啊有木有?!


    所以,為了給二皇兄下點兒猛藥刺激他一下!“善意的謊言”還是很有必要的,有木有?!


    半句話都還沒說出口,單就“大皇兄”三個字,幾乎就在一瞬間奪走了皇甫硯真全部的冷靜自持!


    下一秒,小德子眼睛一瞎,恍然間仿佛聽到“轟”的一聲,天!崩!地!裂!


    主子他……主子他……他他他!


    竟然親了、親了太子殿下?!


    艾瑪!為什麽要讓他看見這種少兒不宜的畫麵!導演啊,他能不能申請先去shi一shi啊!這節奏……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皇甫長安也沒想到二皇兄的反應會這麽激烈……當下就被他一把推到了桌子上,等眼前一陣晃動淩亂,再次清晰了視野之後,她已經整個人都被壓在了皇甫硯真的身下,而近在咫尺的那雙冰眸裏,正燃著灼眼的烈焰,怒火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


    麻麻……二皇兄好可怕啊!


    嚶嚶嚶!她錯了!好像刺激過頭了啊!


    皇甫硯真冷眼瞪著她,懲罰性地撕咬著她的唇瓣,長驅直入而略顯莽撞地攻城掠地,封堵著她的嘴巴不讓她再吐出那些令人失控的字句,壓抑了一整個夜晚的嫉妒和狂怒,幾乎在爆發出來的刹那顛覆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根本承受不住皇甫長安對皇甫無桀經年累月的迷戀……更無法承受,她為了討好皇甫無桀而毫不留情地甩開了他的手!甚至連看都沒有迴頭看他一眼!


    可笑他還跟傻瓜一樣,以為皇甫長安會晚些來賠罪,來哄他討好他……


    可笑……他還不眠不休地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更可笑的是,在天光漸亮的時候,他看著窗外露白的天際,還在為她找著失約的借口,以為她又被什麽事情纏住了脫不開身,或者幹脆就是忘了……也比聽到她整夜地陪著大皇兄在一起要好過一百倍!


    如果說,她心裏麵真真正正喜歡的、摯愛的,就隻有皇甫無桀!從頭到尾,無論是失憶之前,還是失憶之後,都隻有皇甫無桀一個的話……


    那麽,他又算得了什麽?


    她又何必三番四次的來招惹他?甚至如此大動幹戈的,連命也豁出去地幫他的母妃,而隻是為了讓他感激她?!


    在她的眼裏,難道他就隻是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的玩物嗎?高興了就來逗弄他,沒閑情了就把他甩一邊?!


    嗬……皇甫長安……她憑什麽?!


    “二皇兄……別……不要……”


    感覺到自己的大胸肌即將遭受荼毒,皇甫長安渾身一顫,瞬間驚醒了過來……艾瑪不是她不想!而是現在不是時候啊親!門還開著呐!小德子還杵在那兒瞪大了眼睛看著呐!


    被皇甫長安一把掐住了手,那樣用力,那樣堅決,掐得他的手腕都微微生疼。


    皇甫硯真眸色驟寒,宛如被人當頭澆了一身的冰水。


    鬆開手,皇甫硯真緊緊捏著拳頭,拂開袖子頭也不迴地大步走了出去,冷峻的麵容上怒意若隱若現,照在晨光之下,泛著一種被秋霜打了的酷寒。


    慘了慘了,這下二皇兄真的生氣了!


    皇甫長安手忙腳亂,怎麽做好像都不對,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刮子,把自己給拍暈過去……撐著桌麵直起身來,皇甫長安忍不住哀嚎了一句。


    “嗷!勞資的腰都要折了……二皇兄,你別走啊……等等,等等本宮……”


    伸手扶著後腰,皇甫長安滿是惶恐,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般狀況,不由得頗有些手足無措,踉蹌著步子低低喚著追了上去。


    揚手間,不小心甩到了桌上的宣紙,給扯落到了地麵上。


    旁邊,正在逐漸石化中的小德子,努力轉了轉尚且還能動的眼珠子,瞅了眼地上洋洋灑灑的宣紙,隻見得那白紙黑字的……用異常精致的小篆體描畫著,滿滿的,都是那四個字。


    ……“皇甫長安”。


    刹那之間,小德子徹徹底底地風化了……如果他可以的話!


    腫麽辦!那股子自戳雙目的衝動,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他的雙手都在顫抖……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一向不食人間煙火,冷眼觀人的二殿下,竟然……竟然春心蕩漾了……更叫人不可理喻的是,二殿下蕩漾的對象,還是個男的,還是他異母同宗的親弟弟!


    導演啊,快讓我shi吧,快把我寫shi吧!心髒承受能力有限,大姨夫都已經逆流了一萬次了啊!


    “嘩啦!”


    一桶冷水,當頭澆下。


    嚇得邊上的宮女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如臨大禍。


    皇甫長安追到院子裏的時候,就隻看到這樣的場景,刹那之間,撞柱子的心都有了……


    水流沿著皇甫硯真的濕透的青絲,臉頰,雲袖,衣擺……凝成一小股一小股地滑下,落在濕了一大塊的青石板上,滴滴答答,敲擊著令人心驚的音節。


    咬了咬嘴唇,皇甫長安脊背發悚,拽著袖子立時就懵了,完全都找不到北兒。


    不是開玩笑!二皇兄這次是真的……發飆了!


    嗚嗚嗚……都是她的錯,她不該貪心,不該揠苗助長,不該刺激二皇兄的……嗚嗚嗚……可是,她好像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到底是哪個鏈子出了錯,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境況?!


    幾人就那麽冰雕般杵在院子裏,一動也未曾動,仿佛空氣都在刹那間凝固了一樣。


    過了好一陣,皇甫長安才幽幽地開了口,瞅著皇甫硯真那略顯單薄的身子被濕透的衣服包裹著,濕答答的衣擺被深秋早晨的寒風吹起來,獵獵飛揚,單是看著就覺得好冷,好心疼……!


    “二皇兄,你……你先把衣服換……”


    “你走吧。”


    斂了斂沾著水珠的睫毛,皇甫硯真打斷了他,聲音像是被冷水澆透了似的,泛著觸手可及的涼意。


    “我……”皇甫長安一跺腳,豁了出去!“我不走!”


    不管了!好漢紙頂天立地,敢作敢當!既然是她惹得二皇兄不開心,那就要承受相當的後果……哪怕二皇兄罵她也好,打她也好,乃至……強了她也好!


    她……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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