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南宮璃月的麵色瑩潤了許多,從一隻快要羽化成仙的白狐狸搖身一變,恢複到了那魅惑人心的青狐妖模樣,皇甫長安才著手拔了自製的簡陋導血管,幫他掖好被角,靠在一邊的椅子上休息。


    宮疏影軟著骨頭倚在柱子上,見了皇甫長安那般嫻熟的手法,仿佛千百次這樣幫人救治過,不禁提起眉梢,有些好奇。


    “你這手法是從哪裏學來的?我還從沒見誰用這種玩意兒救過人。”


    “嗬嗬,”皇甫長安知道他懷疑自己,卻是懶得解釋,隻笑著遞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你沒見過的東西可多著呢!有人啊,本是井底之蛙,還總以為自己見多識廣,徒徒貽笑大方……”


    宮疏影活了這麽一把年紀,頂著一張絕色的麵容,手握一柄絕世的神劍,走到哪兒都是受人豔羨崇拜的對象,卻偏偏在皇甫長安這兒被棄如敝屣,還明嘲暗諷他是井底之蛙……!什麽叫有眼無珠?他這迴可算是見到了一枚活森森的!


    “是啊,我是井底之蛙,我是貽笑大方,太子殿下見多識廣,博學多才……”捏著一柄牡丹團扇,宮疏影笑盈盈地貼了上去,摟著皇甫長安的肩頭,垂眸看進她的眼睛裏,“太子殿下還知道些什麽新奇的東西,不如說出來讓我這隻井底之蛙開開眼界?”


    “別急嘛,”皇甫長安笑著推開他,黑眸之中滿是澄澈,小人藏雞雞而君子坦蛋蛋,“以後有的是機會叫你大開眼界,閃瞎你的狗眼!不過,有些東西看過就行了,千萬不要模仿,不然一著不慎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反過來埋怨本宮,那本宮就太冤枉了。”


    對上那雙無遮無攔的水眸,看得出來皇甫長安並非刻意隱瞞,隻是懶得跟自己雞同鴨講,宮疏影不免覺得有些受傷,捂著胸口歎了一口氣。


    “那好吧,坐等閃瞎狗眼……”


    “喲,終於承認自己是小狗了?叫兩聲來聽聽?”


    “……!”不要欺人太甚!


    “嗯,真乖,叫得真像。”過了片刻,皇甫長安忽而笑著點了點頭,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


    邊上,斬風、小昭子、玉琉裳三人先是麵麵相覷了一眼:“你們聽到了嗎?”然後互相搖搖頭,再齊齊看向宮疏影,“你剛才真的叫了?”


    宮疏影恨恨地捏著扇柄,“唰”的指向皇甫長安的鼻子,義憤填膺:“艸!你哪隻耳朵聽到了老子學狗叫了?!”


    “欸?難道本宮剛才聽錯了?”


    “——必須聽錯!”


    “你真的沒叫?”


    “——必須沒叫!”


    “話說,狗是怎麽叫來著?難道不是‘喵喵’這樣嗎?”


    “——必須是‘汪汪’!”


    邊上,斬風、小昭子、玉琉裳三人又是麵麵相覷了一眼,隨即抬手掩麵:他叫了……他真的叫了……蠢哭了有沒有……!


    “殿下!太子殿下!”房門被吱呀一聲重重推開,服侍在皇甫胤樺身邊的高公公匆忙趕來,“陛下急召,請您速速去一趟尚書房!”


    “走起!”皇甫長安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收斂了神色大步朝外走去,“去看看刺客抓到了沒有。”


    片刻後,待皇甫長安和那一大一小兩個跟班走遠了,屋子裏頓時就清淨了下來,斬風走到門口四下看了一圈,隨即關上門快步走迴了床邊,輕輕喚了兩聲:“殿下?殿下?他們已經走了。”


    這時,躺在床上那隻虛弱得像是快要死掉的小狐狸卻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狹長的鳳眸中一閃而過瑰麗的光芒。


    見南宮璃月醒著,斬風才驟然鬆了一大口氣,雖然明知道自家的主子不會幹舍己救人那種蠢事,但剛剛聽禦醫那般“危言聳聽”,著實把他嚇了個半死。哪怕主子的謀略再如何縝密,在這種險象叢生的境況下也難免會發生意外,無論做什麽,走哪一步棋,都是一場驚險的賭局,誰也不能保證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殿下,方才您真是太冒險了,就算是要拉攏太子……也用不著往劍口上撞啊!傷了您的身子,娘娘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了,還不定會怎麽心疼呢……”


    南宮璃月勾起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卻仿佛那身子不是他的一般,甚至連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別看太子紈絝浪蕩,一副很容易被騙的樣子,實際上她的防心比誰都重。若是不使些苦肉計,恐怕很難取信於她,便是今日本殿傷成這般,你方才也見到了,她隻顧著同旁人說笑,哪有一點感恩戴德的樣子?!”


    ——某九殿下的怨念深深發散中!


    別的女人見他稍微掉根頭發都心疼得要死要活,傷心得落淚,要是知道他為了自己身受重傷,恐怕早就內疚得去上吊了!皇甫長安倒是能耐,居然還敢在他的病床前,不顧他的死活跟別的男人玩鬧取樂……太特麽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好生氣!


    斬風雖然灰常看不慣皇甫長安嘻嘻哈哈的作風,但還是摸著良心說了句公道話。


    “可太子,畢竟用自己的血救了殿下您……”


    “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南宮璃月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眼,流露出幾分危險的氣息,“本殿‘拚死’救她一命,便是為了向她討個人情,如今她又拿血救了本殿,即是將這人情債還了大半。嗬……看來要在太子身上占些便宜,遠比本殿先前設想的難多了。”


    斬風苦逼著一張臉,覺得南宮璃月的這番話說得很有些深奧,他不太懂啊尼瑪!


    跟在南宮璃月身邊十多年了,對殿下的手段和心思就算不能全部看透,看出個大概的門道並不算太難。今日夜郎帝君遇刺一事,殿下使苦肉計他倒是知曉的,可那吊兒郎當的夜郎太子,平素隻知道調戲這個調戲那個,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城府的樣子好嗎?!就算是真的有心計,十有八九也都拿去琢磨怎麽撲倒美男了有沒有!


    所以啊,方才殿下您推斷的這些,是不是您自個兒想太多了啊殿下?


    那夜郎太子最多就是有些小聰明,您真的用不著把她的智商拉高到跟您一樣的水平,再來殫精竭慮地對付她,那得多累啊!


    “殿下,您身上的傷……”


    “放心,本殿自有分寸,不會讓自己這麽輕易去送死的。”


    那麽多人想要他死,他偏就要活得好好的,直到把那些礙眼的家夥,一個個都碾碎為止!


    一行人趕到尚書房,屋子裏的人倒是不多,隻有皇甫胤樺和紫衣衛上將馳北風,因著陛下遇刺一事情節嚴重事關重大,除了皇甫長安之外,玉琉裳和宮疏影都被攔在門外。


    皇甫長安遞了玉琉裳一個安慰的眼神,便抬腳跨進了門檻,高公公跟著關上了門,守在了外頭。


    “父皇,那些刺客是什麽來曆,查清楚了嗎?”


    馳北風麵色嚴肅,語氣有些低沉。


    “武功最好的那個人逃入了後宮,如果微臣沒有猜錯,那個家夥應該就是這次行刺的主謀。微臣已經下令封鎖了出宮的各個大門,正派人在各宮逐一搜查。剩下的刺客除了三人被活捉,正關押在大牢裏審訊之外,其他的人都死了,看得出來……他們是早有預謀的!”


    皇甫胤樺點點頭,深邃的黑眸暗了幾分,透著一股寒氣。


    “孤王在皇宮裏安插了不少眼線,而那個人分明已被孤王打傷,若不是有人存心藏他,不可能這麽久還沒有消息。”


    皇甫長安微微挑眉:“這麽說來,父皇是否已經猜到了什麽?”


    皇甫胤樺微蹙眉梢,俊酷的麵龐不怒自威,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雖說這場晚宴是皇後的提議,然而帶民間藝人進宮卻是皇貴妃一幹人,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硬要把這罪名扣在哪個人的身上,恐怕都不妥當。”


    這不僅關乎某個妃子的性命,更是涉及到其身後的家族勢力,如若不能服眾而強行定罪,朝堂難免動蕩。即使皇甫胤樺貴為執掌生殺大權的一介帝君,在多時候也是束縛重重,並不能獨斷專行。


    即使……他可能猜到了幕後主使是誰,在時機未到的情況下,也隻能笑臉相迎,陪其虛與委蛇。


    這樣的心情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憋屈!


    所以啊!他媽誰說當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幹任何想幹的事,爆任何想爆的菊花?!尼瑪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丫沒當過皇帝憑什麽說當皇帝很爽?!爽你妹啊爽!當皇帝很辛苦的好嗎?!


    不僅要冒著被榨幹的危險,時不時地去無償服務一群性饑渴的女人,還要經常在天沒亮的時候就爬起來上早朝,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稍微做的不好就被人指著鼻子罵昏君,昏你個蛋蛋啊昏,老子他媽又不是銀子,人人都愛不釋手喜歡得不得了,肯定會有人看不順眼的好嗎!


    瞅著皇甫胤樺一臉苦逼相,皇甫長安嬸嬸地有種離家粗走的衝動!


    連父皇大人的小命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她還呆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幹嘛啊,找死啊!活得不耐煩了啊!趁早滾蛋才是王道有沒有!


    “長安,你怎麽看?”


    正在皇甫長安暗暗謀劃著怎麽才能來個“李代桃僵方案一”、“移花接木方案二”、“金蟬脫殼方案三”、“暗度陳倉方案四”……巴拉巴拉等“皇宮逃亡”行動的時候,皇帝老爹突然點到了她的名字,並且還雙目炯炯有神地將她望著,仿佛對她寄予了一生的希望。


    看著可憐兮兮皇帝老爹,一想到丫不僅被喜歡的男人嫌棄,還要被不喜歡的女人嘿咻,皇甫長安頓時就同情心泛濫,從而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以離家粗走為最終目標!以保皇權守皇位為基本國策!以除奸臣整宮妃為重要手段!以抗外敵打怪獸為輔助方針!以掰彎親粑粑為皇帝老爹的特殊福利……巴拉巴拉巴拉……


    從次,西月小太子和夜郎小皇帝就性福快樂地生活在了皇宮裏,為他們的寶貝女兒提供強而有力的後援,充當她無堅不摧的靠山!醬紫!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斷遍天下袖,泡遍九洲美男啦!啊哈哈哈哈!


    真是一個令人憧憬而又激情澎湃的偉大目標啊!星星眼有沒有?星星眼來一發!


    瞅著皇甫長安一副口水都要流粗來的神癡(這貨已經超越花癡飛升到了神癡境界了所以介不素錯別字謝謝!)模樣,皇甫胤樺不禁擔憂地皺了皺眉頭,又催問了一句:“長安,關於刺客一事,你怎麽看?”


    “啊……?!”皇甫長安猛然驚醒,但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話說她剛才是站著做夢了嗎?“行啊!不錯哇!……兒臣覺得這個計劃很好啊,很讚,絕妙!”


    皇甫胤樺正在石化,馳北風正在風化。


    ——“什麽……什麽計劃?”


    ——“還很讚?還絕妙?長安你睡醒了沒有?!有沒有在聽孤王說話?”


    “嘶啦!”皇甫長安渾身一顫,吸迴了嘴角的隱形口水,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媽蛋還真的睡著了……可素大半夜的人家真的很困嘛!“什麽怎麽看?剛才說到哪裏了?!小北你再跟本宮複述一遍。”


    馳北風倒地不起,太子殿下快別鬧了好嗎!刺客今天殺的是陛下說不定明天就砍你了好不好!


    聽馳北風抽著嘴角把剛才的情勢分析了一遍,皇甫長安還是很困,忍不住仰頭打了個嗬欠,才甩了甩袖子說道:“別的兒臣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一點臣可以確定……幕後主使人今天晚上一定在場!”


    皇甫胤樺不掩好奇:“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刺客動手的那個時候,行刺之人所投放的白煙中沒有毒物,隻純粹是為了遮擋視線。倘若是有毒的話,恐怕在場之人皆會遭到殃及,然而那些刺客的目標卻隻有陛下,甚至為此放棄了投毒這樣有效的手段……可既然是刺殺,就一定會殃及無辜,刺客這般作為就隻能說明一點——那些‘無辜’的人當中,必定有重要的人在場!”


    當然,要是投了毒其他人都掛了,而某些人卻因為提前吃了解藥而幸免於難神馬的……那無疑就是自曝身份!


    “哼!一群急著送死的蠢貨!”


    皇甫胤樺重重拍上桌子,麵上滿是怒色,這種被自己人捅了一刀的感覺,顯然要比被敵人算計的感覺更令人心、如、刀、割!


    “外患當頭,他們都就這麽等不及了嗎?!孤王倒是要看看,到底還有哪些人想要這個位置?!他們要不要得起這個位置?!”


    “咦?”皇甫長安好像嗅到了什麽,“他們?父皇指的是誰?”


    皇甫胤樺勾起一絲苦笑,看向皇甫長安的目光甚而帶著幾分歉意:“長安你不會那麽單純的以為……朝堂中狼子野心的老狐狸隻有一隻吧?”


    皇甫長安小臉兒一垮,捶牆大哭!


    父皇你這個大壞蛋!你幹嘛要戳穿窩的偽裝!幹嘛要揭露這麽殘酷的事實!就讓我一輩子單純下去不好嗎不好嗎不好嗎?!


    “既然父皇知道了是哪些魂淡想要謀反篡位,為什麽不趁早鏟除他們?!”還有——為什麽不當個好皇帝!叫他們死了這個念頭!


    “不,現在動手還太早了,隻是有些心急的家夥在蠢蠢欲動而已,狐狸的尾巴沒有全都露出來,孤王沒有耐心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一個一個收拾他們……”皇甫胤樺頗為無力地歎了一口氣,眼中對皇甫長安的歉疚更深了幾分,他不僅沒能把最好的東西給她,反而要她直麵如此慘淡的人森,哎,父皇也不想介樣的啊!


    在沒有看清形勢之前,他也曾意氣風發想要當一個千古明君!然而……現實總是那麽的打擊人,所謂時勢造英雄,那是行情好的時候,行情要是不好,那造出來的就隻有狗熊了!


    所以有些人天生就注定是英雄,比如青雲直上受萬人追捧的天啟國師,而有些人天生就注定是狗熊,比如千夫所指的昏庸皇帝皇甫胤樺。


    窮兵黷武的先帝留了一個超級爛攤子給他,看起來光鮮亮麗無尚榮耀,其實連放個屁都被大臣參上一本,握在手裏的權力少得可憐,注定了他不能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不然……嗬嗬,就等著大家吹鼻子瞪眼地散夥吧!


    在壽辰上被人行刺,這麽打臉的事,算是徹底把皇甫胤樺在皇甫長安麵前努力維護的那點兒威嚴給擊了個粉碎,所以他也就不打算再瞞著皇甫長安什麽,不再試圖給他未來的接班人營造一個太平盛事的假象了——


    雖然皇甫長安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父皇您別放棄努力啊!繼續維護啊!一個人可以沒有鬥誌但怎麽可以不要臉呢呢呢呢?!


    “所以……父皇是故意當一個昏君,想要讓那些懷有二心的人現形嗎?”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請允許她“噗——”一下先!


    因為這個辦法聽起來好像很行得通的樣紙,但怎麽看怎麽覺得這法子很蠢呢?!


    都說一個人的情商和智商成反比,可是父皇大人您的情商好像很慘不忍睹的樣紙,可為什麽就連智商也……咳,當她神馬也沒說!


    “咳……也不全是出於這個目的……”嘖嘖,心虛了吧心虛了吧,還不肯承認是因為自己單相思而誤了國,“眼下最重要的是兵權並不集中,孤王手裏掌握的實權其實並不多,雖然這些年來孤王暗中收迴了不少權力,然而……若不能一舉將心懷鬼胎之人一網打盡,便很容易打草驚蛇激惱了對方,到時候家國四分五裂,外敵乘虛而入,夜郎的處境就很危險了啊……”


    “是啊,是很危險了啊……”


    皇甫長安都要怕死了啊怎麽辦?內憂外患啊!介就是赤果果的內憂外患啊!難道她不僅天生窮逼命,還他媽是天生苦逼命?還沒爽夠就要當亡國太子了嗎?雅篾蝶!


    等等……好像在父皇大人的奮鬥下,事情還是可以有轉機的樣紙!


    “那麽,到時候等狐狸尾巴都被逮準了,父皇是不是就可以一舉抄了狐狸窩,把那些亂臣賊子……全!部!都!嫩!死!?”


    快看!父皇大人快看!看窩期待的小眼神兒!


    皇甫胤樺抬眸看著古裝天花板,不僅一副“我沒看見你的期待小眼神”的表情,而且還一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的苦逼神色,在皇甫長安逐漸冰涼的目光中,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


    “孤王是這麽打算的,但具體的手段,還沒有想好……”


    艸艸艸艸艸!沒有想好你說個屁啊摔!


    皇甫胤樺老子對你一聲黑啊!你丫就是個坑爹貨啊!不要告訴老子,您老人家吭哧吭哧搭了一座岌岌可危,快要倒掉的橋,還硬是以慈愛的姿態塞給了老子,逼著老子走過去,說神馬“走過去了你丫就成仙了,但是走到一半橋會不會斷掉,你丫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窩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就自求多福吧!”……這樣!


    尼瑪!誰都不要攔著窩!老子要給自己頒一個“史上最坑爹太子”獎!


    連夜,馳北風帶著一隊紫衣衛掃蕩後宮,眾妃嬪雖有怨怒卻不得不從,畢竟刺殺陛下乃是誅九族的大罪,牽連上半分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因而一路下來倒也沒什麽太大的阻礙。


    到了麗妃的煙霞殿,那麗妃李凝煙乃是李青馳的姑姑,李府當家李震的四妹。


    李震對馳北風有知遇之恩,兩家既是故交又是親家,在李凝煙入宮之前,還曾與馳北風的大哥馳北陵有過一段鮮為人知的朦朧舊事,可惜兩人有緣無分,馳北陵另娶他人,而李凝煙則被家族送入了皇宮。


    作為小時候替大哥當過送信人的馳北風,見到如今已為妃嬪的“前準嫂子”,自知當年大哥有負於她,難免有些尷尬。


    麗妃見著他,同樣覺得礙眼,又見他如此大張旗鼓地前來搜查寢宮,不免心生不悅,暗恨他不知好歹。


    “雖說馳上將奉的是陛下的旨意搜宮,本宮自然無可厚非,也不會多加阻攔。然而李府與馳家一向交好,馳上將亦是本宮自小看著長大,眼下馳上將這般氣勢洶洶地帶人搜查本宮的寢殿,對於馳上將這般的猜忌,本宮著實感到有些傷心啊……”


    聞言,馳北風心如明鏡,知道深宮女人都不太正常,芝麻點大的事兒都能當成爭寵的戲碼給唱出朵花來!比如現在,他多搜羅一陣就是打麗妃的臉,掃她的顏麵,少搜羅一陣就是長她的光,掙她的麵子。


    桑不起,真的桑不起,爭寵爭寵爭的昏天黑地……良心有木有,誰的良心狗叼走,陛下怎滴還不來我宮裏?


    暗歎了一聲,馳北風心中有愧,也不想跟女人計較,便命人粗粗尋了一圈,隨即告辭:“打擾到娘娘休息,微臣心下有愧,眼下既然無事,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忙碌了一晚上,馳上將想必也走累了,不留下來喝杯茶水麽?”


    麗妃對他的識時務很是滿意,然而這麽快就離開也難免令人起疑,好在陛下對他極為信任,不然再派些別個人可就不妥了。


    “如是甚好,多謝娘娘愛憐。”馳北風淡笑著應下,留著喝了一杯茶。


    “麗妃娘娘!你沒事吧?!聽說你昨晚傷了手臂,是不是傷得很嚴重?!”三公主匆匆忙忙闖了進來,臉上滿是急切憂心。


    麗妃即刻站起來迎了上去,有些哭笑不得:“三公主怕是聽錯了,本宮沒事,受傷的是本宮的婢子,現在包紮好了也沒什麽大礙,倒是叫三公主擔心了一場。”


    “娘娘沒事就好,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三公主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轉身又看到滿室的護軍,還有那個死對頭馳北風,不免冷下臉斥道。


    “怎麽,剛跑完本公主的院子就跑這兒來了?疑神疑鬼個什麽勁啊!也不見得能抓出一隻什麽小貓小狗來!別是某些人想要借此搭台唱戲,做個什麽把戲栽贓陷害吧?還杵在這裏幹什麽,難不成真要下個蛋才肯滾啊?!”


    馳北風自顧自喝著茶懶得搭理她,三公主見狀不由得更怒,作勢就要走過去動手。


    麗妃見他們如此,不由得上前勸她:“三公主息怒,這位馳上將乃是本宮的故交,素來就是這個性子,若有得罪三公主的地方,這迴看在本宮的麵子上,三公主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哼!行啊,有娘娘給你撐腰就了不起了是吧?!”三公主脾性素來火爆,聽麗妃這麽說更來氣,當即走過去一把奪了馳北風手裏的杯子“啪”的摔在地上,“沒聽見本公主在說話嗎?喝什麽茶!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仗著有幾分權勢就妄圖在宮裏頭橫著走嗎?!哼,不就是個小小的禁軍上將而已,竟敢給本公主看臉色?!你活膩了吧?!”


    三公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馳北風本無心跟他計較,但是聽她越說說過分,忍不住起身抓住她筆直指向自己的手,欺身冷笑。


    去尼瑪“小小”的禁軍上將,老子怎麽說也是“大大”的禁軍上將!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沒文化!


    “公主?依我看,是潑婦還差不多……哦不,說你是潑婦都侮辱了潑婦的美好品德!”


    “你——”三公主聞言大怒,伸手就想刮他一掌,無奈另一隻手也被握住,頓時氣得臉頰通紅,一邊掙紮一邊大喝,“放開!你竟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本公主現在就讓父皇治你罪,把你五馬分屍?!放開啊,快放開!”


    馳北風哼了一聲,冷冷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三公主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作勢要跟他糾纏到底:“想走?哼,沒門!今天你要是不跪下來給本公主磕一百個響頭,就別想活著離開!”


    馳北風轉頭怒瞪了她一眼,劈手就欲甩她兩個巴掌,看甩不死丫個小賤人!媽蛋,太他媽煩了!快來個裁縫把她的嘴巴縫起來吧!跪求!


    然而手臂才剛剛舉起,就聽三公主尖聲叫了出來:“啊啊啊啊啊!”


    眾人齊齊探頭望了進來,麗妃立刻上前攔住馳北風,怒斥道:“這裏是在皇宮,眾目睽睽之下毆打皇族,你不要命了嗎?!”


    馳北風緩緩收迴手臂扭了扭手腕,隨即挑眉輕笑。


    “手臂被三公主抓麻了,微臣隻是想抖動一下,並沒有冒犯的意思。”下次他一定找個機會偷偷地毆打!


    特麽那女人是得狂犬病了還是咋滴?


    不就是上次見她落水救了她一迴,後來好心沒好報被甩了個巴掌後,他一氣之下就把她給扔迴了水裏而已……屁大點事能記恨這麽久,果然童話裏都是騙人的嚶嚶嚶,英雄救的十有八九都是瘋女人。


    老遠就聽見麗妃的寢宮內亂哄哄地鬧得一片雞飛狗盜,皇甫長安加快腳步走了進去,看到三公主的步輦停在院子裏,不由得微微蹙眉。


    在這個皇宮裏,她最討厭的就是三皇姐皇甫瑾瑜了,整一個神經病,每次遇上她都煩得想自殺,嗓門又比銅鑼還大,聽她喊個一刻鍾,腦袋就能嗡嗡地耳鳴三天!


    走進煙霞殿,皇甫長安四下看了一圈,問向馳北風:“發生了什麽?”


    被皇甫長安冷眼一掃,三公主禁不住一縮,繼而挺直胸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譏諷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瑾瑜,不得放肆!”皇甫胤樺後一腳邁進來。


    “拜見陛下。”


    見到皇甫胤樺,眾人齊齊俯首叩禮,三公主萬分不樂意地扭頭哼了一聲,瞪著皇甫長安喚了一聲侍婢:“我們走,眼不見為淨,免得在這裏汙了眼睛!”


    皇甫胤樺沒攔著她,三公主自小就喜歡黏著皇甫無桀,極度憎惡皇甫長安,兩人從小到大不知打過多少次架,宮裏頭的人看都看膩味了,到了後來甚至連架都懶得攔了,反正他勸了也不管用,想著公主遲早是要嫁出宮的,就沒再管她。


    待三公主離開後,皇甫胤樺才上前一步坐了下來。


    “方才孤王聽人說馳家與李府乃是姻親,為了避免猜忌,便讓長安去搜查吧!”


    麗妃麵上一派和顏悅色,倒是沒什麽不滿的。


    “為了避嫌,這自然是應該的,免得留下什麽給別人嚼舌頭,好端端壞了本宮的聲名,太子殿下可要搜得仔細一些才是!”


    見她如此坦蛋蛋,皇甫長安反而疑惑了。


    她這次特地帶了皇帝老爹來煙霞殿,就是因為上次撞破了麗妃在宮裏頭偷漢紙的奸情,再加上那個奸夫上官無夜有謀逆之心,這才將麗妃列入了重點考察對象!


    率人走入內室仔細尋了幾遭,確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皇甫長安很有些失望。


    “父皇,宮裏無人,那逆賊藏得深……還請父皇加派人手搜羅。”


    皇甫胤樺點點頭,轉向馳北風:“你們繼續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是。”


    馳北風一行人跟著皇甫長安離開,皇甫胤樺難得來這煙霞殿一趟,便應著麗妃的留意坐下喝了杯茶。


    麗妃自是一派欣喜,張羅了各種吃食,皇甫胤樺笑著陪她聊了會兒天,又說了些安慰的話。麗妃一邊說著一便就靠了過來,氣氛逐漸變得旖旎而曖昧,宮人識相地一一退下。皇甫胤樺抱著她走入內室,一路軟語溫存,哄得麗妃渾身酥軟,柔若無骨的手緩緩探向皇甫胤樺的下腹,一點點解開他的襟帶。


    皇甫胤樺微微喘息,幽深的眸中卻並無半分情欲,麗妃嬌吟生香,一雙手挑逗著四處點火,皇甫胤樺忽覺不耐,握住她的手製止。


    麗妃抬頭看他,眼中有幾分不解與哀憐,卻隻見得皇甫胤樺起身離開,連一句解釋也沒有。


    一雙含情脈脈的柔弱雙眸頓然變得尖銳無比,噗噗噴射著毒汁,幾乎能刺出一千枚針來……嘴邊卻勾起一絲媚笑,幽怨而羞惱,鄙夷而仇恨,不甘而癡狂。


    三公主的宮閣中,一個太監從步輦內走出,隨著三公主匆匆進了內殿,然而太監的身形能有像他這麽高大挺拔的,實在很稀罕啊!


    命親信守在門後,三公主關上門走進內殿,揉著脖子搖了搖腦袋,長長歎了一句。“可算把你弄過來了,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沒想到連父皇都親自過來了……”說著又正起頭得瑟地笑了笑,“不過剛才還挺刺激的,那麽多人竟然誰都沒有發現?!哈哈,隻要一想到那個死混球搜完整個後宮也沒找到人,氣得半死的樣子,我就忍不住要笑出來!哼,裝什麽裝,我看也沒多大點本事,還不就是仗著父皇的寵愛,整個一無是處的蠢貨!”


    上官無夜剔著刀眉冷冷一笑:“把一個弑君的逆賊藏起來,就隻是為了爭一口氣,公主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冒險?”三公主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英俊冷佞的男人,抬眉笑道,“就憑你麽?你們還真當本公主是傻子嗎?父皇是怎樣的人我會不了解?刺殺父皇這種傻事做一次就夠了,若非父皇要抓活口,隻怕你現在早就被射成馬蜂窩了!你們上官家的那點小心思哪裏瞞得了父皇……我幫你們不過是不想你們上官家連累了大皇兄。”


    三公主說著伸出手,緩緩撫上上官無夜挺拔分明的臉頰,帶著幾分憐愛,語氣依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我勸你們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就算上官侯爺真的登上了皇位,你以為你一個養子真的能繼承大統嗎?皇後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做什麽會比一國之母更有權勢呢?如果她能迴心轉意,本公主就再給她一次機會,不計前嫌幫你們,否則……”


    上官無夜咬著三公主的薄唇,眉目間笑意盈盈滿是溫存,大手一把撕開她胸前的衣襟,帶著幾分狂暴與野性,卻火熱得讓人難耐:“否則……什麽?”


    “嗯……”三公主克製不住申吟出聲,臉頰因為偷情的興奮而變得紅潤溫熱,雙手緊緊抓住上官無夜的肩膀,有種破禁的緊張,混雜著無與倫比的刺激與期待已久的向往,這樣的感覺竟是如此蝕骨銷魂。


    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媚態橫生嬌吟香軟,嬌豔得如同含羞綻放的鮮花,欲拒還迎。


    上官無夜的雙手在她的身上嫻熟地遊走,點燃一簇簇情動,望著三公主渾然忘我一臉沉迷的模樣,上官無夜俯下身咬著她的耳垂,重複著又問了一遍:“否則什麽?”


    三公主意亂情迷,抱著皇甫梟齊忍不住一陣陣喘氣,腦中僅剩一絲清醒:“否則,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父皇……啊!嗯……”


    上官無夜用力蹂躪著她那嬌弱的身軀,蠱惑地開口:“喜歡這樣嗎?”


    三公主笑著喘氣:“喜歡……”


    “那你舍得我嗎?”


    “嗬嗬,當然不舍得呢……”


    上官無夜冷冷一笑,室內盈滿了淫靡的春光:“如果……讓你做我的皇後,你會答應嗎?”


    三公主埋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緊緊貼合毫無一絲縫隙,這種感覺瞬間擠走了她十多年的空虛,覺得整個人都被填得滿滿的,良久,她才輕笑著歎了一聲。


    “這樣也好……”


    好個屁啊好!他媽這個女人的貞操都被狗吃掉了嗎?有這樣的親戚還真是令人不齒啊……被幹了一頓就連自己姓啥都忘了!送你一瓶502快把處一女膜粘起來吧姐姐!


    皇甫長安總覺得有些奇怪,大半夜的三公主沒理由跑到煙霞殿,雖然說她跟麗妃……嗬嗬,是挺一丘之貉的!


    所以她就偷偷跟了過來。


    沒想到還真讓她給逮了個正著,不過……這上官無夜尼瑪是直立行走的性一交機器嗎?!


    為啥碰見他兩次,他都在跟妹紙啪啪啪啊!丫就不怕一個不小心精盡人亡嗎大哥?!本宮都替你擦了把冷汗啊!


    “你在看什麽?”


    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啊……”迴頭看清來人,皇甫長安不禁驚唿出聲,艸,怎麽會是……大皇兄?!


    “是誰?!”


    聽到動靜,上官無夜立刻射來幾枚飛鏢,嗖嗖嗖嗖嗖!


    “快走!”


    一把抓住皇甫長安的腰身,兩人即刻跳下了樹梢,消失在黑暗之中,臨走皇甫長安還不忘學了一聲貓叫。


    “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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