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麒麟?”皇甫長安拍開宮疏影趁機在她身上吃豆腐的爪子,似乎明白了什麽,“這跟琉裳死皮賴臉地跟著本宮有關?”


    “可以這麽說,那小子體內的恐怕是麒麟血,嗜殺狂躁,一旦爆發便難以控製,除非得到水麒麟的克製,否則必須等到月缺之日,方能減弱其魔魘。”


    原來是這樣,難怪玉琉裳隻有在抱著她的時候,眉心的戾氣才會慢慢消散……等等!


    “不對!那照你這麽說,如果水麒麟真的可以壓製麒麟血的話,那剛才半夜三更的時候,琉裳他……”他怎麽就突然發春耍流氓了!


    “相傳魔宮聖物是一對麒麟珠,除了水麒麟之外,還有一顆火麒麟,麒麟血隻不過是魔宮百年來借由麒麟珠的能量煉製的聖品,而水麒麟與火麒麟本就是陰陽而生,互相吸引……”說到這裏,宮疏影忽然揚起眉梢,扯起一抹極度曖昧的笑意來,“所以,隻有在鸞鳳和鳴之時,麒麟珠的能量才能達到至真至純的境界。”


    我……我xx你個oo!


    這尼瑪不就是傳說中的合歡術嗎?!要不要這麽坑爹啊?另外那顆火麒麟在誰那裏啊?皇甫長安隻覺得一陣脊背發毛,就好比有雙赤紅的眼睛在盯著她,隨時都可能會撲上來把她幹得腿軟……艸!不能忍好嗎!


    “那本宮能不能吐出來?!”這麽變態的玩意兒,不要也罷!


    “吐出來?”宮疏影一陣錯愕,“麒麟珠乃是天下武學的第一至寶,江湖眾人無一不想得此聖物,在百年前就有一次因奪寶而引起的江湖混戰,但到最後也沒有一個人能打敗魔宮宮主。傳聞麒麟珠不僅可以修複肌體提供元氣,更可以解百毒化萬蟲,最重要的是,麒麟珠可以源源不斷提供精氣,助人修煉內力,就像現在,即使你無心練武,它仍是在持續為你積聚內元,這也就是魔宮宮主為何得以獨步天下的秘訣……人人求之不得的寶貝,你卻不稀罕?”


    皇甫長安眨了眨眼,好像,似乎……得到了什麽了不起的寶貝,敢情當初父皇大人說的可以解百毒的辟毒珠,其實就是水麒麟?


    嘖……如此奇效的寶貝,竟然被他簡單地認做了辟毒珠,沒文化真可怕!


    但是,宮疏影剛才說那顆珠子在幫她聚集內元?有嗎有嗎?為什麽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誆本宮呢,本宮要是有內勁,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地躺在這裏?!再說了,獨步天下的武林第一高手,不是天啟國師天綺羅嗎?怎麽到你這兒就變成了魔宮宮主了?”


    “嗬,你是說那個風月榜?”宮疏影不以為然地側過身來,拉起她的左手,繼而一根一根地扣上十個指頭,“風月穀主難道沒有告訴你,但凡投靠魔宮的人,一律從風月榜上除名嗎?”


    皇甫長安剔眉看著他:“話說……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魔宮的秘密?”


    白蘇也是混江湖的,但是對魔宮的印象除了“萬惡之源”、“天下第一大邪教”、“很可怕的地方”之類的,對於其他的消息跟一張白紙沒什麽兩樣,魔宮的人都是來如雷霆去如風,行蹤不定作風詭譎,向來神神秘秘的,就連魔宮所處的位置在哪裏,在江湖上至今仍是一個謎。


    宮疏影笑靨如花,得意非凡。


    “因為本公子吃香啊,當初魔宮的人可是費盡心思想要拉攏本公子,隻不過被本公子拒絕了。”


    皇甫長安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這家夥連破軍府的少將大人都敢下手刺殺,顯然就不是什麽正派人士,生性又如此紈絝浪蕩,非正非邪的,魔宮若是要勾搭他,定然會拿出足夠的籌碼威逼利誘,他當真一點都不稀罕?


    “為什麽要拒絕?魔宮那麽厲害,你又沒有什麽正義之心,那種地方不是正適合你嗎?”


    “要是給我一個魔宮宮主的位置坐坐,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如今整個江湖皆與之為敵,我又何必去蹚那趟渾水,給人當靶子?”他一個人自由慣了,不喜歡被什麽人束縛著,魔宮的那位可是個大魔頭,騙他進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給他賣命,旁人哪能從他身上討得什麽好處?


    “說的也是。”皇甫長安扭了扭腰,想要抽迴手。


    “別動。”


    “你在幹嘛……不會是看上本宮體內的水麒麟了吧?”


    說起來,這個水麒麟性陰,要是男人要用它進行修煉……豈非是“欲練神功,必先自宮”?或者不用自宮也可以,就是在行合歡之事時,要乖乖地獻出菊花?艾瑪,宮美人乃不要介麽墮落,乃的菊花是本宮的!


    “水麒麟固然是個寶貝,可若是用於男子,成效便要折半……然而盡管如此,對江湖之人而言仍是求而不得的聖物。當然,在本公子眼裏,你的小命要比水麒麟重要多了,水麒麟一旦被取出,你也活不了,我可舍不得你死,所以這個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宮疏影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著,一邊緩緩靠了過來,身上幽香襲人,惹人心醉,“嗯?記住了嗎?”


    皇甫長安覺得有些頭暈,聽到這話,又不禁心頭一緊。


    “不用你多嘴,本宮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水麒麟的功效越強大,伴隨而來的威脅也越大,不說江湖之人對其虎視眈眈,魔宮的人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她,看來她真的要抓緊時間練功了,否則一旦落入被動挨打的局麵,會死得很慘的好嗎!


    宮疏影貼了過來,右手同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兩人間彌漫著一股十分特別的香味兒,如置身九霄,騰雲駕霧。


    “怎麽樣,有感覺了嗎?”


    “小腹……好像有點熱。”


    “嗬嗬,是嗎?覺得熱就對了……”


    皇甫長安眉毛一橫:“你對本宮做了什麽?!”


    “你不是說你沒有內力嗎?那是因為你不會用它,不代表它就不存在,我現在用內勁將你體內的內元引出來,你感受一下……”


    宮疏影握著她的手,緩緩地挨過來,挨過來……桃花般妖冶的麵容緩緩放大在皇甫長安的瞳孔裏,眼角眉梢是風韻明媚的笑意,另一隻手趁勢擁住她欲往後仰的腰身,充滿磁性的嗓音帶著無法抗拒的蠱惑。


    “畢竟你之前都不會調整內息,要是覺得難受就喊出來,不要總是憋著,不然我控製不好力道……”


    聽著他循循善誘的溫聲軟語,話是那麽說,但聽起來怎麽都覺得有些奇怪,皇甫長安微微屏息,奇異地覺得身體陣陣發熱,特別是小腹處似乎有什麽在翻滾奔湧。


    爾後,終於克製不住,一種難耐的衝動自喉間噴薄而出。


    “嗯~”


    聲音一出口,皇甫長安就先自嚇了一跳,耳根脖子霎時就燒了起來……尼瑪剛才是誰哼的,好、放、蕩!


    宮疏影摟緊了她的纖腰,笑得狐媚。


    “當然,在這花前月下的,不做些風流韻事豈不是辜負了這般良辰美景?所以我順便在草地上灑了一些有催情功效的香粉……隻要你開口,我就幫你消了那欲火,隨你予取予求……”


    “砰!”


    還沒等宮疏影發完媚功,皇甫長安就一腳把他踹出了十步遠:“居然敢對本宮下藥,艸!不信踹不死你!”


    玉琉裳聽得那動靜,立刻就從屋子裏躍了出來,抽出宮疏影腰上的長劍,唰地對準了他的鼻子。


    皇甫長安從地上軟軟地爬起來,咬牙切齒地走了過去。


    “解藥!”


    一見這架勢,宮疏影就知道又沒戲了,隻好從懷裏掏出兩個藥瓶遞上去,抬眼小心翼翼地瞄著那個麵紅耳赤氣喘籲籲,卻又倔強得不可一世的少年,小聲道。


    “白色一粒,紅色兩粒。”


    “哼!”奪過藥瓶,皇甫長安又是重重地踹了死狐狸的屁股一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拔掉瓶塞倒出所有藥丸,在宮疏影驚詫的目光下全部倒入口中,眯著眼大口大口地嚼了兩下,當下一口吞咽入腹。


    刹那之間,宮疏影忍不住全身一顫……太霸氣了好嗎!


    看著一臉風中淩亂的死狐狸,皇甫長安酷酷地挑了挑眉梢,抬手對他勾了勾手指頭。


    宮疏影不知她是何意,乖乖地靠了過去。


    “幹什麽?”


    “——揍你!”


    一個結實的拳頭猛的砸到了那張國色天香風靡萬千少女的容顏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香惜玉,拳頭雖小力道卻不小,差點沒把宮疏影的下巴打歪。


    “嗷……好疼!”


    “琉裳,我們走!”


    收起拳頭吹了一口氣,皇甫長安冷然一喝,爾後在草地上翻了個跟頭,徑自就從窗口彈了進去,身姿靈巧得像隻黑貓,看得宮疏影又是一愣……這丫頭,似乎比自己想象的來得更難琢磨。


    “哼!色魔!”


    玉琉裳發自內心地討厭這個花蝴蝶一樣的男人,學著皇甫長安剛才的架勢對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直接把他踢飛到了樹枝上,才稍稍覺得解氣,冷哼一聲跟著迴到了屋子,重重地關上了窗子。


    良久,掛在樹枝上的某狐狸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罵了一句。


    “……我操!”


    皇甫長安踹他他也就認了,特麽的死小子憑什麽踹他?!不能忍!


    第二天一早,皇甫胤樺聽說自己憑空多了個孫子,特意起了個大早興致勃勃地跑來看熱鬧,享受享受被叫“爺爺”的銷魂滋味兒。


    皇甫長安雖說一萬個不願意,但到底還是在白蘇羅列了整整十頁白紙的“拜大濕胸為師的一百個好處”之後,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那隻死狐狸來指導自己的武功——不管怎麽說,連玉琉裳這種能把十個紫衣衛瞬間拍飛的變態高手都震懾於他的劍法,就足以證明,他的劍術確實是天下無雙!


    一跨進院子,皇甫胤樺就遠遠瞅見了皇甫長安在花園裏練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除了欠缺兩分火候,竟是一點也不像剛開始練武的人。


    皇甫胤樺隻當他這個寶貝太子是練武奇才,卻不知皇甫長安在前世的身手叱吒風雲,倘若撇開了內功不提,眼下在這個院子裏的人,不見得有誰可以打贏她。


    玉琉裳對自己的武學路數沒有印象,教不了皇甫長安什麽,就乖乖地站在一邊看著。


    宮疏影捏著團扇倚在貴妃榻上,懶洋洋地沒有骨頭一般,不知是故意還是怎的,一下子叫皇甫長安這樣,一下子又讓她那樣,囉嗦得要死,一雙狐媚的眼睛半眯著,瞧不清是什麽樣的神情。


    皇甫長安一開始憋屈得很,差點沒把劍砸到他的臉上,然而咬咬牙堅持了半個多時辰之後,逐漸就掌握了一些訣竅,便也沒再同他計較,盡管那家夥多少都摻了點把她當猴子耍的心理。


    練完一套劍法,皇甫長安收起長劍稍做休息,玉琉裳捧著茶杯殷勤地遞了上去。


    “太子爹爹,喝口茶休息一下,我給你捏捏肩膀……”


    宮疏影隨手翻了翻手裏的劍譜,又瞟了瞟坐在石桌前喝茶的皇甫長安,桃花眼中閃過一道綺麗的光澤……太快了,學得太快了。


    手中的這本劍譜乃是武林七大密宗之一,尋常人至少要練上十年,就算是他,恐怕也要練上六個月,可是按照眼前這個進展,皇甫長安便是第一次練武,在水麒麟的輔助下,恐怕不消十個月就能練成。皇甫長安的武學資質不差,但還沒有好到驚人的地步,除了資質之外,她的根基亦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然而,在這之前,他可從沒聽說過皇甫長安打架有多厲害,身手有多靈巧,那時候的她,給人的印象好像就是一個連走路都覺得費勁的球……


    正想著,眼前明晃晃的影子一晃,皇甫胤樺大步走了過來。


    宮疏影遂起身行了個禮:“草民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


    皇甫胤樺一揮袖,不是特別喜歡這個跟他家兒子搶老婆的男人,徑自掠過他朝皇甫長安走了過去。


    聞聲,皇甫長安站了起來,笑著打了聲招唿:“父皇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起這麽早幹……”


    “嘛”字還來不及出口,玉琉裳忽然臉色一變,暴喝了一聲。


    “是你!”


    皇甫長安嚇了一跳,迴過頭,卻見玉琉裳雙目赤紅,手心已開始運氣,身後發絲飛揚,散發出一股攝人的氣息。


    “父皇小心!”


    玉琉裳說出手就出手,半聲招唿也不打,皇甫長安根本沒時間阻止他,隻能撲向皇甫胤樺擋在了他的身前。


    見狀,玉琉裳目眥欲裂,卻是舍不得劈到皇甫長安的身上,旋即一翻身拍向了地麵,刹那間眾人隻覺腳下嗡嗡震顫了幾許,才逐漸恢複平靜,百米開外的假山“轟”的一聲巨響,碎掉了一大半……好駭人的力道,這一掌要是劈到了人身上,還不直接分屍?!


    皇甫長安臉色微白,攔身護在了皇甫胤樺跟前,迴頭看向玉琉裳,冷喝了一聲。


    “琉裳,跪下!”


    玉琉裳狠狠地瞪了皇甫胤樺一眼,眸中怨氣頗重,殺氣也沒有消散,但卻奇異的並沒有任何憎恨之意——怨念是因為皇甫長安因為他而責怪了自己,殺氣則更像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識舉動一般。


    見玉琉裳昂著下巴不服氣,皇甫長安不免又厲喝了一句:“叫你跪下就跪下,難道你一定要惹本宮生氣嗎?!”


    這裏是在皇宮,就算東宮的守軍都被她關在了院子外,院子裏就隻有她的親信在,然而玉琉裳如此明目張膽地要刺殺皇甫胤樺,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都無法輕易搪塞!


    見皇甫長安是真的發怒,玉琉裳扁了扁嘴巴,有些不情願,又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地跪了下去。


    皇甫胤樺跟著扁了扁嘴巴,覺得更委屈。


    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小家夥,無冤無仇的,就莫名遭到了仇視以及敵視,還險些命喪黃泉!剛才那一瞬,要不是皇甫長安擋得及時,隻怕誰都救不了他……那樣強勁功力,就是現在迴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次奧,他一沒嫖娼不給小費,二沒賭博拖欠賭資,到底招誰惹誰了?!


    一直等玉琉裳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皇甫長安才眯了眯眼睛,開口問他。


    “琉裳,你認得我父皇?”


    玉琉裳迴答得幹脆,卻讓人一口老血悶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麽要殺他?”


    玉琉裳嘟起嘴巴,一臉“他該死”的表情:“是爹爹讓我殺的,爹爹說殺誰,我就殺誰!”


    聽到這話,皇甫長安心頭一緊,這娃腦子被門夾了?她什麽時候讓他殺人來著?!尼瑪不要誣陷她純潔善良的大好名聲好不好!飯可以亂吃,菜也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正忙著開口解釋,忽然腦中急速躥過一道電光……不對,他說的那個爹爹,不是她!之前已經約定好了,在有外人的時候,玉琉裳叫她叫的是“太子爹爹”,而他現在所謂的這個“爹爹”,十有八九是他的親爹!


    想到這裏,皇甫長安的眼睛眯得很細了。


    “琉裳,你坦白跟本宮說,你叫本宮爹爹,是因為本宮長得像你爹爹對不對?”


    玉琉裳的記憶是混亂的,對於皇甫長安這樣的問題,表示十分的迷茫。


    “太子爹爹本來就是我爹爹呀……”


    尼瑪,皇甫長安又想跳樓了!


    誰知,皇甫胤樺卻突然興奮了起來,甚至不顧繩命危險,一把推開了皇甫長安,在一幹人的瞠目結舌下,抓著玉琉裳的肩膀搖得跟篩子一樣。


    “你見過漣弟?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漣弟……皇甫長安一頭黑線,你以為是東方不敗嗎?還蓮弟……


    玉琉裳被搖得頭暈,大腦死機,完全無法思考:“什麽漣什麽弟……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可能不可能!你再想想!再想想!長得跟長安像的人,除了漣弟還能有誰!”


    小昭子已經看傻了,陛下您不要這麽雞凍啊陛下!注意形象!形象!


    宮疏影一掩團扇,哎呀……好像不小心就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玉琉裳快被搖吐了,伸手向皇甫長安求救。


    “太子爹爹……救……救命!”


    看著那個瓊瑤女豬腳一樣的父皇大人,皇甫長安隻覺得一陣嬸嬸的無力,無力吐槽,無語凝噎:“父皇,父皇!別這樣!再搖下去琉裳的腦袋都要給你搖下來!冷靜一點啊父皇!”跪、求!


    “對了!”皇甫胤樺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孤王那裏有一幅漣弟的畫像,你既然見過他,就一定可以認出來!”


    沒有人,在見過漣弟的樣貌後,還能把他忘掉!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他一直都不肯相信他已經死了,找他找了整整十五年,也該是時候找到了……


    “不好了不好了!陛、陛下……粗、粗大事了!”


    一個太監急慌慌的跑了進來,臉色慘白,扶著膝蓋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


    “瞎喊什麽?規矩都丟到湖裏喂魚了?!”皇甫胤樺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什麽事這麽急,叫你慌成這樣?”


    “長、長樂宮……”因為太過恐懼,小太監嚇得連說話都不利索,“走水了!”


    “什麽?!”


    皇甫胤樺臉色大變,手心的力道一重,掐的玉琉裳直吐舌頭,皇甫長安見狀大驚……快鬆手啊魂淡!琉裳要被你掐死了!


    下一秒,皇甫胤樺再也顧不上其他,鬆了手轉身就往長樂宮奔去,焦急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踉蹌得有些失魂落魄。


    皇甫長安迴頭跟宮疏影對了一眼,趕緊追了上去。


    “去看看!”


    莫名其妙的,長樂宮好端端怎麽就失火了?!


    著火的是皇甫胤樺的寢殿,大火越燒越旺,大有向四周蔓延的趨勢,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撲滅。眾妃嬪皇子陸續從被窩內爬起,圍在院子外焦急地往裏麵瞅著,皇後更是忙得焦頭爛額,一邊擔心止不住火勢,一邊又擔心陛下被困在裏麵出不來……直到聽小太監說陛下一早就出去了,眾人才稍微放了心。


    皇甫長安隨著皇甫胤樺一起趕到了火災現場,見到那衝天的火光,不由嚇了一跳。


    “哇,好大的火!怎麽一下子就燒得這麽厲害?!”說著,一把奪過宮人手裏的水盆加入了滅火的行列,一邊潑水一邊朝妃嬪們大喊,“艸!你們杵在那裏幹什麽,現在人手不夠,趕緊過來滅火啊!”


    聽她那麽一喊,眾妃嬪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指著被煙霧熏得臉上黑跡斑斑的皇甫長安竊竊私語,嘲笑不斷。


    不料,皇甫胤樺臉色一沉,竟是一拂衣擺就要衝進去。


    皇甫長安見狀趕緊拉住他:“父皇!別想不開啊!現在火勢這麽大,衝進去無疑是送死啊!”


    皇甫胤樺咬咬牙,不甘心。


    “畫還在裏麵……”


    “我去……這麽大的火,早就燒成灰了好嗎?你進去也沒有用!”個死老爹,怎麽這麽死心眼,一遇上“蓮弟”的事情智商就自動歸零了嗎?!蓮弟啊蓮弟……您是有多禍國殃民?!把好端端的皇帝老爹坑害成了這樣……可不就是坑爹!


    “娘娘……咳咳!娘娘還在裏麵……!”


    火光中,一個女婢受不了煙熏,給嗆了出來,烏黑的臉早已認不清楚,嗓子也給熏啞了,麵目全非,身上的衣裳還沾著火光,跑到哪兒都嚇退了一群人。


    皇甫長安抓起水盆嘩啦一聲,潑了她當頭一臉。


    “什麽娘娘?哪個娘娘?”


    “是……咳咳!是……妝妃娘娘……咳咳咳……!”


    “什麽?!你說妝妃在裏麵?!”皇甫長安瞬間變了臉色,尼瑪這一大清早的,妝妃怎麽會出現在皇帝老爹的寢宮裏?!


    迴頭瞅了眼皇甫胤樺,那家夥一臉傷心欲絕,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卻是無心理會其他。


    “殿下!快救救娘娘吧……殿下!救救娘娘……快……”


    女婢跪倒在地上,抓著皇甫長安的衣襟苦苦哀求,皇甫長安這才認出了她是誰,可不就是妝妃身邊的貼身女婢映兒。


    擰了擰眉頭,皇甫長安不得不懷疑……怎麽每次妝妃出事,都有她在場?!


    然而,現在已經顧不上這個了,瞅了眼在大火中搖搖欲墜的樓宇,皇甫長安一咬牙,從宮疏影的身上扯下外袍披在頭上,又從一邊的宮人手裏奪過水盆澆了自己一身,衝著灼眼的火光撒丫子就衝了進去,不顧一幹宮人在身後叫喚阻攔——


    “啊!殿下!不要!”


    皇甫長安腳底一滑,差點一頭栽進火堆裏。


    艸艸艸!不要你妹啊不要!勞資還雅滅蝶呢!幹嘛叫得跟被強一奸了似的!


    宮疏影見狀眸子一緊,心頭微動,騰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下一秒,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抓起水盆學著皇甫長安那樣,潑了一身,跟著追進了火海裏。


    寢宮內的火勢倒是沒有外麵的大,就是煙霧比較濃重,皇甫長安眸色微狠……很明顯,這場火是從外燒到內的!


    捂住口鼻,皇甫長安在裏麵找了一圈,看見了暈倒在桌子上的妝妃,當即架起她的手臂扛在了肩頭,匆匆朝外頭跑去……所幸她比較瘦弱,架在肩頭跟背了個書包似的輕飄飄,要不然換成個土肥圓中的航空母艦,她絕對想也不想就掉頭走了……所以說,土肥圓之所以會遭人恨,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麽一想,當初那個給她下藥的家夥就更加其心可誅了!


    “長安小心!”


    剛一找到皇甫長安的身影,就看見燒毀的房梁直直墜落而下,等宮疏影迴過神來,已經整個人都撲到了她的身上,炙熱的灼燒感瞬間席卷全身……


    完了要毀容了……宮疏影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聲,尼瑪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善心了?!


    “死狐狸!”


    皇甫長安扭過頭,憂懼地喊了他一聲,卻見他扯了扯嘴角朝自己淺淺一笑,映襯著妖冶的火光,那笑容絢如紅蓮,仿佛鋪就了十裏的曼珠沙華,綺麗得驚心動魄,令人……一見傾心。


    昏厥之前,宮疏影最後想的卻是——


    “媽的,居然叫老子死狐狸……”


    狠狠推開房梁,皇甫長安雙眸泛著冷冽的紫光,一手架著妝妃,一手抓著宮疏影,突然之間不知哪裏來那麽大的力氣,利箭一般朝外頭奔了出去,在台階上滾了兩圈,跌落在一雙素淨的靴子前。


    皇甫硯真一低頭,入眼便是皇甫長安染血的麵容。刹那間,有什麽東西直擊心口,迅猛而激烈,叫人訥訥地吐不出話來……


    “愣著幹什麽?!”皇甫長安沒好氣地大罵,“快點叫太醫啊!”


    “太醫太醫……快去叫太醫……”


    宮人慌慌張張,如夢初醒,亂成了一鍋粥。


    皇甫硯真緊張地蹲下身,抱起妝妃焦慮地低唿:“母妃?母妃?!”


    剛才推那個柱子的時候,皇甫長安燙傷了手,先前沒有感覺,現在卻是疼得不行,然而眼下沒有功夫喊疼,檢查了一番宮疏影的傷勢,後背的燙傷有些嚴重,衣服都已經燒爛了,黏著肌膚扯都扯不下來,哪怕用上最好的傷藥,也免不了要留下疤痕……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腦袋抽筋跑進來救自己,那時候看見宮疏影撲過來,皇甫長安甚至很吃驚,吃驚之外,又是莫名的感動。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不曾有人這樣為她……奮不顧身。


    “母妃!母妃?!”那廂,皇甫硯真還在焦急地叫喚,平素多冷靜的一個男人,這個時候竟慌張無措得像個孩子一般。


    皇甫長安的手已經疼的沒什麽知覺了,隻能俯下身去用耳朵感知妝妃的氣息,最壞的結果,不是沒有唿吸,而是沒有心跳……貼著妝妃的胸口仔細感受了一下,萬幸,還沒有死!


    跑到一邊的花壇裏折下一支鳳尾竹,皇甫長安跪倒妝妃跟前,抽出靴子裏的匕首,作勢就要刺入妝妃的喉心。


    見狀,眾人齊齊一驚,倒吸了一口冷氣,艾瑪她要作甚?!


    皇甫硯真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神情肅然:“你要幹什麽?!”


    皇甫長安盯著他,一字一頓。


    “你信我,還是不信我?”


    對上她的眼睛,一派清明透徹,亮如琉璃,堅定的眸光像是穿越了亙古的星光,沒來由地叫人信服。


    鬆開了手,皇甫硯真凝眸:“那便信你一次。”


    “嗬……”


    皇甫長安勾了勾嘴角,有些髒亂的麵頰上騰起一抹自負的笑意,隻要她肯出手就沒有救不活的人,要是救不活,她直接就不理了好嗎!


    妝妃沒有了唿吸是因為被濃厚的煙塵堵塞了唿吸道,所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疏通她的氣息,現在的情況不是溺水,靠人工唿吸基本上作用不大,所以隻能割開她的喉管,用竹管暫時充當她的唿吸通道,從而為接下來的搶救爭取足夠的時間!


    “啊呀——”


    看到冰冷的匕首刺入妝妃的脖子,周圍的妃嬪忍不住驚唿出聲,拿帕子捂著嘴巴,覷著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皇甫硯真深深地蹙著眉頭,表情嚴峻,盯著皇甫長安有條不紊地下手,割喉管,插竹條,止血,包紮……動作看起來十分的專業,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院子外驟而響起一陣歡唿,緊接著一群太醫拎著藥箱魚貫而入,看到皇甫長安的舉措,皆是微微一驚,繼而才在皇甫硯真的催促下趕著給妝妃把脈。


    “二殿下無需太過擔憂,多虧了太子殿下救助及時,娘娘的脈象已逐漸恢複了平穩……”


    聽到這話,眾人齊齊唿出了一口氣,好似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道,被救活了一樣。緊接著,看向皇甫長安的目光又不免多了幾分狐疑——自從這個“太子”變瘦了以後,不僅連外貌,就是連性情也跟從前大不相同,如今竟然還有這種起死迴生的本事,實在難以叫人不起疑心!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皇甫長安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雖說古代醫術不如現代發達,但宮裏頭的禦醫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沒有些許本事也留不下來,隻是可惜了宮疏影那膚如凝脂的後背,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特效藥?


    “太子爹爹,你的手流血了!”


    玉琉裳來晚了一步,被侍衛攔在外頭好半天進不來,直到小昭子急忙去找太醫見著了他,才將他放了進來。找到皇甫長安的時候她正在忙,便乖乖地站在一邊沒有打擾,眼下見到她燙傷的雙手滲出了血水,玉琉裳頓時心疼得不行,握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吹著氣。


    “太子爹爹,疼不疼?”


    皇甫硯真聽他這麽一喊,才注意到皇甫長安的手,赤紅的掌心被燙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些水泡已經磨破了,正在往外緩緩滲著血,單是看著就覺得很疼,而皇甫長安……確實也嗷嗷叫著跳了起來!


    “當然疼了!不然你去燙一下?!”


    “那你怎麽不喊出來?”


    “喊有用嗎?喊出來就不疼了嗎?艸……笨手笨腳的!你給本宮輕點!”


    “笨手笨腳的,滾開!”


    一把推開給皇甫長安包紮的宮女,玉琉裳緊蹙眉頭,一張娃娃似的小臉幾乎皺成了一團,攤開皇甫長安的手心小口小口吹了一陣,才小心翼翼地上了藥,用紗布輕輕地幫她包紮好。


    看著玉琉裳認真的模樣,皇甫長安不由得感歎了一聲。


    果然還是自家兒子好,體貼,細致,周到……雖然時不時人來瘋。


    長樂宮的火勢很大,上百個宮人來來迴迴撲救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把火撲下去,最後還是一場大雨把那場火給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然而火滅了,事情卻沒那麽快就結束。


    根據長樂宮的幾位太監和宮女,以及妝妃的貼身侍婢映兒交待,長樂宮起火的原因是妝妃犯了瘋病,跑去長樂宮找陛下,因為見不到人所以在陛下的寢宮裏大鬧了一場,撒潑之中打翻了清晨還沒來得及滅掉的宮燈,眾人趕著阻止妝妃鬧事,沒有注意到宮燈點燃了紗帳,直到大火燒了起來,才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喊人滅火。


    一番來龍去脈天衣無縫,又有人證在,就連妝妃的好侍婢都幫裏不幫親,所以妝妃縱火一事,直接就落實了罪名,都不帶給人辯解的……當然,一個“瘋子”,也無從辯解。


    幫宮疏影敷好了千金難求的膏藥,皇甫長安先心疼了一番銀子,接著又惋惜了一番宮美人那豆腐般光嫩白潔的背部,最後在宮疏影的滿腹牢騷中摔門而去,看不見宮狐狸擠了半天,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將將從眼角淌下的一滴琉璃冰淚——


    次奧,皇甫長安你給勞資滾迴來!


    “妝妃現在怎麽樣了?”


    “適才醒過來一次,因為太疲累了,便又昏睡了過去。”


    “那二皇兄呢?”


    “長樂宮失火,陛下震怒,二殿下正在昭華宮跪著呢……”


    “本宮去看看。”


    長樂宮失火倒是其次,旁人不知道,皇甫長安卻是心如明鏡,她那個抽風老爹心疼的是那幅畫!


    可偏偏就是那幅畫才最讓人頭疼,倘若是別的什麽寶貝也就罷了,這畫中繪的是故人,且全天下隻此一幅……畫毀情緣斷,對於睹物思人的皇甫老爹而言,燒毀了那幅畫,就等於掐斷了他同漣弟的猿糞,那樣的打擊,絕對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比如皇甫長安就想不通,他媽的不就是幅畫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皇帝老爹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入戲?!又不是在演電視劇!


    外頭還在下著雨,嘩啦啦的不大也不小,劈裏啪啦的雨點打在地上砸出了遍地的小水坑,水珠飛濺得老高,交錯糾纏,起起落落。


    聽說皇甫硯真已經在殿外跪了兩個多時辰,但是皇甫胤樺正在氣頭上,一直沒有開門傳召。


    皇甫長安趕到昭華宮的時候……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飄搖的雨幕中,皇甫硯真雕塑般跪在院子裏,雨水拍打在瓷白的麵容上,透露出幾絲微不可察的疲憊,稍微鬆懈了冷硬的線條,幾縷發絲落在眉間,顯得有些淩亂……


    可就算是這樣,美人依舊是美人,不曾沾染任何狼狽的氣息。


    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淡青色的長衫被雨水打得透濕,緊緊地裹在身上,將原本絕好的身材突顯得更加的修長俊朗,長長的青絲垂在雪白的頸後,幾乎可以用嬌豔欲滴來形容……一個男人能長成這樣,絕逼是天下少有!


    皇甫長安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對人犯花癡的,她是個有節操的花癡,隻對該犯花癡的人犯花癡,比如眼前這枚,比如南宮璃月那隻絕世妖孽。


    水銀般的雨瀑重重刷下,垂簾似的將夜空割成千萬片,美輪美奐的簷角啪嗒啪嗒落著水流,凝成一股均勻的細流,像是一支支冰冷的長劍。


    “哎——殿下!”


    小昭子拔高聲音喚了一聲,卻是攔不住皇甫長安。


    隻見他的親親太子殿下隨手扔掉油紙傘,大步走到皇甫硯真身邊,掀起衣擺就跪在了地上。


    “兒臣求見父皇!”


    見著太子殿下跪在了雨中,守在外頭的小公公頓時就慌了,這太子殿下可是陛下的心頭肉,萬萬怠慢不得!


    匆匆推開門跑進去稟報,卻不想陛下這迴是真的動了氣,竟連太子也不肯見。


    不得已,小公公推門走了出來,給皇甫長安報以歉意一笑,特別的沒有底氣……尤其是在皇甫長安迴了他一個燦爛奪目的笑容之後,真心有種衝進去把陛下給拽粗來的衝動!


    艾瑪太子殿下求您別笑了,雖然他是太監,也擋不牢像您這般美人兒的色誘啊!


    陪在皇甫硯真身邊差不多跪了小半個時辰後,皇甫長安忽然脖子一歪,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啊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昏倒了!”


    小公公頓死跳了起來,猛地推開門衝進去稟報。


    皇甫硯真亦是被她嚇了一跳,仍不住扶起她喚了兩聲:“七弟?七弟?”


    皇甫長安啪的睜開眼,對他做了個鬼臉,小聲道:“快把本宮放迴地上,叫得淒慘一點,可憐一點,就當本宮快要死了……”


    “……”


    皇甫硯真險些被她逗笑,明白之後立刻照做,口吻那叫一個淒切,聽得皇甫長安都快以為自己要掛了……


    皇甫胤樺到底是心疼她的,聞訊即便趕了出來,匆匆把她抱迴了房間,命人傳了禦醫。


    “蠢貨,沒你什麽事你又跟著湊什麽熱鬧?這手上的傷還沒好,浸了水又要嚴重了……”


    “咳咳……”皇甫長安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咳了兩聲,“妝妃娘娘是兒臣請出幽蘭殿的,怎麽能說跟兒臣沒有關係呢?”


    聞言,皇甫胤樺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孤王主意已定,你不用再給她求情。”


    “咳咳,咳咳咳……”皇甫長安又死命地咳了兩下,才喘了口氣道,“可若是……兒臣能找迴那幅畫呢?”


    皇甫胤樺眸色微動,卻是不信。


    “燒都燒了,怎麽可能找得迴來。”


    皇甫長安卻一定要堅持:“如果能找到呢!”


    良久,皇甫胤樺終是歎了一口氣:“那孤王便不再追究此事。”


    皇甫長安跟著也歎了一口氣……艾瑪,看來又要大出血了,風月穀那隻神通廣大的千年“吸血鬼”,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土豪大大,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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