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今天來,是漵楓托你們幫他說服我吧?”


    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來意,晏灼華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是,他其實是想讓我給您具體說一下這個項目的情況。至於到底讓不讓他去,那還是得你們再商量。”


    “你們那個項目保密程度不低吧?還是不用跟我多說了,我知道太多也不好。”張時碧善解人意的對晏灼華述說,“我其實也不是擔心他出事或者怎樣,當兵嘛,相當的光榮了。”


    “那您是因為?”


    張時碧歎口氣,略帶嫌棄的瞟了盛漵楓一眼,“我大概也知道你們那個項目對人員要求是很高的,那我肯定不能同意漵楓去啊,他沒有腦子的,闖禍了怎麽辦?”


    “就因為這個?”盛漵楓滿眼不可思議,“因為你覺得我蠢,不配去軍隊?”


    張時碧嚴肅點頭,“這難道還不夠嗎?我也算是個很愛國的人,所以怎麽能讓這種蠢貨進軍隊,那不是禍國殃民嗎?我反正做不出這種事來。”


    盛漵楓已經被打擊的熱淚盈眶了。


    “媽,你怎麽這麽說漵楓?”盛漵林見弟弟都快哭出來了,趕緊維護起來,“他也是過了家族測試的,怎麽就蠢了?”


    晏灼華也趕緊找補,“就是就是,漵楓的實力去參軍駕駛機甲完全沒問題的,他已經超過很多人了。”


    “真的?”張時碧將信將疑的視線在盛漵林和晏灼華之間搖擺。


    “當然!這種嚴肅的事,我怎麽會騙您?”


    張時碧還是有些懷疑,她猶豫半天,才終於給出了答複。


    “那就麻煩灼華安排他先去試試吧,如果不行的話就讓他迴來。”


    “還沒開始你就覺得我不行?”盛漵楓猛然坐起,卻被身邊的兄長攔住。


    “好了好了,媽媽都同意你去試試了,你證明給她看不就好了?”盛漵林安撫著激動的弟弟,盛漵楓氣憤的撇開頭。


    “既然都決定了,那咱們趕緊吃晚飯吧!”晏清河再次轉移話題,嚐試支開張時碧,“張姨不是說要給我和灼華做您新學的好菜嗎?我們都等不及了。”


    “...行,我去給你們做,你們幾個年輕人就先聊著。”天色確實也不早了,張時碧還是隨著晏清河的言語起身去了廚房。


    場麵終於不再劍拔弩張。


    時鍾滴答滴答轉了幾圈,冷靜下來的盛漵楓才緩緩開口。


    “哥,是不是從我高中喜歡過那個人之後,你們就都認定我是個無可救藥,一事難成的傻瓜了?”


    “不是...”


    “你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的。”盛漵楓的聲音有些悠遠,“我早就被你們打上了那些標簽,再也不值得信任,摘不下來了。也挺好,家裏有哥哥這個可以撐起門楣的長子,我這個小兒子長成什麽樣,其實也無關緊要。”更甚者,怕是這個小兒子有與沒有,也無甚差別。


    盛漵楓後麵的那句話明明沒說出來,但幾個人都不知為何全聽懂了。


    “你別這麽想,你等著,哥一定好好和爸媽談談...”


    “不用了,”盛漵楓再次打斷了盛漵林的話,“灼華,你能不能盡快讓我進軍隊?”


    “你真的決定好了?”


    “嗯。”


    “我今晚迴去就和我哥說,他會聯係你。”


    今天這頓飯注定是幾個人各自吃的是五味雜陳。拿到張時碧給他們抄錄的茶點方子之後,晏灼華就和晏清河告別迴家。


    今天是周末,雖然時間已經有些晚了,但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並不少。晏灼華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麵五彩斑斕的世界,不由的長歎口氣。


    “還在想漵楓的事?”


    “不止吧。”晏灼華有些無力的迴答,“也在想自己。”


    “想自己?咱們家好像可沒有這麽對待過那個孩子吧?”晏清河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


    “就是因為沒有,我才想的。”晏灼華坐直了身體,“我真的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一撥人之一了吧。”


    他低了低頭淺笑一下,又轉頭看著晏清河的側臉繼續說。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富足、幸福、有愛且自由的家庭,還是最受寵的小兒子,長大了雖然出了些意外波折,但這些東西依舊沒有消失。即使是不在家的那幾年,我也依舊不差錢,還贏得了名譽。迴了家,又甚至還多了一個暗戀我幾年的優秀老公。”


    “這世上真的很難再找出比我還幸運的人了吧?”晏灼華深吸口氣。


    晏清河仔細想了想,“確實。”


    “對,確實。”晏灼華點點頭,“所以生活在這種幸福環境中的我,曾經一度不能理解為什麽很多人會有那麽多不可思議的苦難。二哥還罵我‘何不食肉糜’。”


    “他罵的倒也挺有文化。”


    “... ...”


    晏灼華無聲地盯著左手邊的人。


    “沒有,你繼續,你繼續。”


    晏灼華這才慢慢的收迴視線,“後來就到了爸爸帶我去各種各樣的地方了解各種各樣的人生的時候了。那時我才知道,人的苦難從不止金錢。健康,精神,家庭...這些身邊無數元素中的任意一項出問題,都可能讓一個人末路窮途。”


    “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世界充滿了無數種可能性,而我,就剛好是人們眼中最幸運的那種。”說完,晏灼華就陷入了沉默。


    車子又開過了一個路口,晏清河才趁著紅燈的功夫轉頭看向了旁邊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


    “不是和我分享人生感悟呢?怎麽還自己發起呆了?”晏清河騰出隻手來捏了捏晏灼華的臉。


    晏灼華被打斷思緒,不耐煩的打開他的手,“你很破壞氣氛的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才醞釀出的神秘通透感覺,你這一爪子全毀了!”


    “好,我錯了,你快繼續說,我洗耳恭聽呢。”晏清河趕緊認錯討饒。


    晏灼華白了他一眼,才繼續說了起來。


    “我這種幸運真的很難,得要我和身邊所有人都是三觀正直,品性良善的才行。”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了頓,“不對,不是品性良善,應該是明辨是非,心誌堅定。”


    “...你什麽意思?”


    晏清河語氣有點子危險,晏灼華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沒有,都差不多!哎呀,你別打岔,聽我說就行。”


    此時綠燈也剛好亮起來了,晏清河隻能暫且放過他。


    “所以我是想說,碰上很多,哪怕一個這樣的人都很難,但是我可以把自己變成一個這樣的人,那麽若我有幸可以再碰到一個,就已經會是很讓人羨慕的了。”


    人這一生包括自己在內可能隻會碰到很少很少的德才兼備,高風亮節之人,但你可以讓這個數目永不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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