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曹操府……


    當朝魏公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開口問向換迴常服的三子曹彰道。


    “那羌使你看如何?”


    曹彰聞言想了想,頷首道。


    “迴父王的話,依孩兒之見,此人若不能為我所用則斷不可留之!”


    “哦?說說你如此判斷的依據。”


    曹彰聞言拱了拱手道。


    “一則此時恰逢羌胡絕境,此人能夠代表羌人前來尋找父王,則代表其本身在族中身份地位的特殊性,依以往的經驗來判斷的話,這些外族雖然政權結構鬆散,可一旦有人登高一唿,往往應聲者甚重,是以即便不殺此人,也必然要將其控製在身邊以防壞了雍涼之地的大計。”


    曹操聞言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


    “繼續……”


    “是,父王……二則,孩兒觀此人有通達變幻之能,一路上麵對驛館小吏的刁難,此人依舊滿麵春風絲毫不以為忤,單單是這份堅忍的性格就決計非簡單之輩,甚至此人還學會了禦使錢財開路,如此迅速的洞悉了我朝底層官吏的弱點且能夠運用自如,若此人生為我大漢子民也還沒什麽,可既然此人是異族那就不得不防了,若是放了迴去,將來難免會在地方上攪動一番風雲……”


    曹操聞言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同意了曹彰的說法。


    沒辦法,他老曹自己年輕時都吃過這個虧,當年他因怒殺了邊讓,後來可不是趁著自己外出征戰之時張邈與陳宮串聯了呂布直接奪了他的根基之地,險些害得他敗亡麽……


    是以這等能夠在地方有一定威望且極易勾結成黨之人,曹操向來是不願放任其自由的。


    晃了晃神,曹操結束了自己的迴憶,看向曹彰道。


    “此事確當小心,還有嗎?”


    曹彰頷首道。


    “還有最後一點,孩兒以為此人從之前所說的那些行為來看的確稱得上心思玲瓏,但此人更加讓人忌憚的特點卻是他的決斷力!”


    曹彰說著衝著自己的父親抱了抱拳道。


    “父王,日間在城門口的時候,孩兒見其使出賄賂的手段便順勢問了那拓跋謨泉一路行來的經曆,的確是有意看看這人的城府,除此之外也有了解一下地方官署的運行情況,不過在孩兒問明這些衝其發難之時,此人的反應卻是讓孩兒眼前一亮!”


    曹操聞言挑眉道。


    “城門處是那蠻子先動的手?”


    曹彰再度頷首,道。


    “的確是那些羌人率先發難,而且根據孩兒的判斷,這絕非是狗急跳牆或是那拓跋謨泉臨時起意,畢竟一個人無論如何隱藏,但他的眼神卻是會直接映照出其心中所想,據孩兒觀察,就在那片刻之間,這拓跋謨泉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的動搖,應當時早就在來的路上模擬過今日的局麵,是以此人是準備萬全之後才來試圖接觸父王……”


    曹操嗯了一聲,隨後道。


    “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想不到卻在我兒身上印證了,想當初為父與你師尊百般教誨而不得之物,卻不曾想一個女娃娃僅用了如此之短的時間將之達成,當真是造化弄人呐,哈哈……”


    曹彰聞言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不過還是抱拳道。


    “孩兒昔日之頑劣,讓父親費心了……”


    曹操點了點頭,道。


    “行了,多去陪陪你母親,順便傳荀彧、劉巴二人過來。”


    “喏!”


    曹彰躬身施禮後,緩緩退了出去,又過了一陣拄著拐杖的荀彧與鬢角開始透白的劉巴聯訣來到曹操麵前……


    “臣荀彧(臣劉巴),見過魏公!”*2


    “都坐吧,雍涼那邊的戰報都看過了?”


    荀彧抱拳抖了抖手,道。


    “迴魏公,這賈文和如今正可謂是老夫了發少年狂,其所圖絕非羌胡一地這麽簡單,而是……”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笑道。


    “文若是說,那賈詡準備徹底拿迴朔方是吧?”


    荀彧笑道。


    “迴魏公的話,正是如此,單以才智而論,這賈詡大略不下於某,軍略不下公達,然則其因早年侍董,後又棲身張繡,致使宛城一役魏公損了長公子與典將軍,這才時常隱於人後,無非是擔心有人舊事重提繼而招去殺身之禍,如今難得念祖逼其全力盡出,魏公何不讓其盡展才華?”


    曹操聞言猶豫了片刻,隨後看向劉巴,而後者則是躬身施禮道。


    “臣附議……”


    曹操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向二人緩緩開口道。


    “孤又何嚐不明白賈詡的用意呢?若遼東與東海平定,我朝下一步大政除卻改善民生之外,便唯有鮮卑所占據的北方草原與經略西域諸國,屆時唯有長安才是最為適宜建都的所在,文和這是在趁著還能動提前替衝兒掃平阻礙呢……”


    可曹操說到此處,卻是瞬間話鋒一轉,看向荀彧手邊的拐杖道。


    “文若如今可還能騎得了馬乎?”


    不等荀彧作答,曹操又看向劉巴道。


    “子初這神情可是憔悴的厲害,舉國上下的財政盡數擔在汝一人肩上,確是苦了你了,不過這事你怨不到孤的頭上,能為汝分憂者如今正端坐在許昌搞他的學宮呢。”


    劉巴聞言搖了搖頭,道。


    “此乃巴之欲也,魏公不必如此掛懷……”


    曹操聞言沒好氣的瞪了劉巴一眼道。


    “孤這是掛懷麽?啊,還真是,可不掛懷怎麽能行,今在座三人之中以汝劉巴最為年輕,可汝好好看看自己,明明才剛過四十,麵色上的暮氣卻比孤與文若都還要重上三分……”


    說著,曹操歎了口氣,幽幽道。


    “孤這一輩人,無論是文若或是公達,當然也包括身在長安的文和,均是大限將至之人矣,如今便是奮力掙紮,也不過是留給這世間的最後一舞罷了,唯有子初,確是孤希望能夠留下多輔佐衝兒一段時日,子初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劉巴聞言瞬間紅了雙眼,伏地抱拳道。


    “魏公厚恩,臣百死難報之於萬一,臣……”


    然而不等劉巴說完,曹操卻是眼珠子一瞪,怒道。


    “孤何事讓你死了?孤的意思是讓你別這麽愚直,多活幾年幫世子坐穩這大好江山!真是……”


    曹操氣得捶了捶頭,隨後擺手示意荀彧帶劉巴下去好生勸說一番劉巴。


    看劉巴那副模樣,在結合一下其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態度,曹操還真擔心這個將來能陪衝兒走上至少十年的劉子初比他走得還早。


    荀彧見狀雖未曾忤逆曹操的意思,但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劉巴這人有多軸,怕是隻有相處之後才能感同身受,那是說勸就能勸得動的主兒嘛?


    不過當荀彧顫巍巍的扯著劉巴離開的時候,曹操那沉穩的聲音卻是再度響起。


    “在保證朝廷的錢糧存數可以扛過一冬的前提下,無論是西線還是東線戰場,全力支持!”


    “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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