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宣稱,可以讓每一個人都開心。


    男人望著迎麵走來,那張熟悉的臉,那張被嘴裏伸出來的鐵鏈拉扯出微笑的臉。


    他還記得這張臉,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當時和他一起談笑風生來到這裏,誇讚如果這個實驗成功,將會引起多大的轟動,造福世界。


    現在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沒有生機的眼神,男人驚詫萬分。


    所謂開心,所謂能讓大家一直保持笑臉,就是這個意思嗎?


    他一邊逃,一邊質疑。


    後來逃進開心公園,不小心撞翻了鬱樂的奶茶……


    後麵的事鬱樂也大概知道了。


    他重新被抓迴去,重新注射完所有點滴,終究還是被改造成了小鎮的居民。


    不過可能是因為改造中途斷過,所以他還保留了一點點少有的意識。


    也因為這樣,他才在昨晚鬱樂來他家中做客時,給她下了藥,讓她睡過去,直接通過那場密室大逃脫。


    聽到這裏,鬱樂彎彎唇角,朝他道謝,「對了,昨晚,還沒說一聲謝謝你。」


    男人露出靦腆的笑,還想說些什麽,忽然一隻小黃鴨擠過來,卡在他和鬱樂中間。


    鬱樂奇怪地看它一眼,「你怎麽還沒走?」


    小黃鴨搖晃著手和腦袋,看不出它有沒有聽到鬱樂說話,反正它沒有任何迴應。


    但鬱樂撥開了它,無視它,繼續和男人說話,「那你知道,你為什麽會忽然醒來嗎?」


    男人搖搖頭,但他深思片刻,低聲道:「可能和我從來不做夢有關。他們把我抓迴來,問我為什麽沒有沉浸在夢裏。」


    說話間,就這麽到了出口。


    鬱樂和男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出醫院大門,陸路都看呆了。


    他以為,這一路上會遇到白醫生,但是沒有。


    還以為,會遇到別的阻礙,但是也沒有。


    就這麽輕輕鬆鬆,走了出去?


    這新開的旅行點,就這麽輕輕鬆鬆通了關?


    ……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點。


    陸路以前拿著完美攻略,都沒這麽輕鬆通過關,一時間他看向還在那兒相談甚歡的鬱樂的背影,頗有些怔忡。


    不過很快,他就不怔了。


    因為他看到苦行僧滿身是血地走出醫院大門,腳步踉蹌,語氣裏藏著幾分悲憫。


    「少爺,其他人全都……」


    全都死了。


    除了苦行僧,除了陸路跟著鬱樂走出來。


    其他所有攻略組的人,都死在了醫院裏。


    陸路不太清楚他們死於什麽,是機關,是白醫生,還是有什麽其他危險?


    他統統都沒遇到,他這一路遇到鬱樂之後,就開始順風順水。


    陸路看向鬱樂,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麽「特殊遊客」這麽為大家所不容,因為別人死得那麽慘烈,可她還是沒事人似的,說說笑笑就過了關。


    ……但陸路是最不該痛恨特殊遊客的。


    他甚至自己跟著鬱樂,才撿了一條命。


    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的陸路盯著苦行僧半晌,才道:「我們迴去吧。」


    -


    鬱樂把這些斷了手臂的居民送到大門口,答應藍醫生帶他們離開醫院的任務就算完成。


    正要問他們打算去哪裏的時候,斷臂男人的口袋裏,那個藍色玻璃球中忽然再次傳出了聲音。


    「往北走,我在下一個路口等你們。」


    那道聲音很清冽,沒什麽溫度,像毫無感情的通知,但鬱樂卻忽然縮緊瞳眸,下意識喃喃了一聲,「哥哥?」


    這些居民都聽到玻璃球裏的聲音,當初是這道聲音指引混沌的他們到了藍醫生那裏,砍掉手臂,獲得重生。


    而現在,他們當然也很相信這道聲音,和鬱樂一一道別後,便排著整齊的長隊,往北而去。


    鬱樂咬了咬唇角,決定跟在他們身後,渾水摸魚去看看下一個街口等他們的男人是誰。


    誰料才走了沒兩步,陽導忽然乘著大巴停在她麵前。


    「恭喜,你們通關了,現在請上車,兩個小時後,你們將會迴到遊客中心。」


    鬱樂看看陽導,又看看越行越遠的那隊人。


    因為陸路和苦行僧還在旁邊,陽導微不可查地對鬱樂搖了搖頭。


    鬱樂再次失落地咬了咬唇,無奈上車。


    她知道,即便導遊對她的態度很不一樣,她也不過還是一個普通遊客,而且是vip0的遊客。


    她必須上車,必須迴遊客中心,這是世界規則,她不能隨意違抗。


    鬱樂無奈地刷了車票上車,她迴頭望了一眼緊閉上的醫院大門,問苦行僧。


    「您見到段琪琪了嗎?」


    苦行僧搖頭,不假思索道:「未曾。」


    鬱樂沒再說什麽,陽導已經看了看時間,麵無表情道:「18點了,該走了。」


    話音一落,司機就一腳油門,大巴車直接沖了出去。


    來時滿滿當當一車人,現在隻剩下三個遊客。


    陸路還坐在鬱樂前麵,脖頸顯得有些僵硬,好像偷偷透過車窗的反光在觀察鬱樂,不知想些什麽。


    苦行僧坐在最後一排,神色難過,死的都是他夥伴,他的傷心溢於言表。


    鬱樂也望著窗外在發呆。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段琪琪沒死。


    段琪琪身上的秘密很多,她完全沒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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