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出發已經一個月有餘了,盧安的船隊依然還在一望無際的大洋上隨風慢慢地漂著,按常理來說如果全速前進現在早就靠岸到達西歐了,即使按照正常的速度來算也絕不會直到現在還在海麵上漂著,這反常的現象當然引起了盧安這個老狐狸的注意,但是,轉念一想後,既然國王布倫努斯也在船上,那他至於想那麽多嗎,興許隻不過是因為不常坐船的國王想要慢點開適應適應吧!


    在沉船的期間,盧安也不是無所事事的,作為明麵上的內侍大臣,他需要一遍又一遍地核驗整個的一個和親計劃來確保布倫努斯此行可以安然無恙,與一同前來的其他迎親人員笑容滿麵不同,盧安自始至終都是一臉的愁容。根據從前方不斷發迴來的情報,盧安隱隱感到了那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危機感,這一次的和親之旅怕是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呀,那群西歐的王公貴族們也絕非什麽善茬,盡管盧安對此早有察覺預料,並且早早地就在不停地勸說進諫布倫努斯無需親自前往,但這個年輕氣盛的國王還是選擇了大張旗鼓地親自帶隊去往西歐完婚,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但國王已經下令,作為一個臣子盧安又能怎麽辦呢?隻能盡全力確保不出岔子吧!·


    再次核對完整個流程的各個事項後,看了看窗外那漸漸西下的殘陽,盧安緩緩站起了身,剛剛伸完了一個懶腰,便立刻又火急火燎地向布倫努斯所處的艙室趕去,現在也該是匯報一天工作的時候了。


    盧安來到了熟悉的艙室前再一次被衛兵給攔在了外麵,看來今天又要隔著窗戶匯報了。


    說來也怪自從上船以後就沒人再看到過布倫努斯了,那麽多天了,布倫努斯一次也沒有出過自己所在的船艙,對外的宣稱則是一貫的那就是暈船,這一點作為老臣的盧安再清楚不過,國王是有暈船的習慣,但是也不至於一下船艙也不出吧!再說了在此期間,他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會見,按理來說,兩國和親結盟應該是高盧現在頭等的大事了,布倫努斯親自前往就能看出他對此事的重視了,但是自打上船後,無論是誰他都一概不見,對於屬下的匯報他也是一字不迴,這前後大相徑庭的態度與做法不免讓人有些心生疑惑。·


    匯報完成後,消逝的影子好似在告訴盧安“知道了“三個字,盧安也沒有含糊,隨即便迅速離開了,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未知了,有些你一定要了解,因為未知可能會給·你帶來死亡,而有些你則一定要去規避掉真相,因為尋求真相的無知可能讓你暴斃當場,真是把握好了這個求知的程度,盧安方才一步一步地穩健地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上。當你意識到事不關己的時候,先做好自己的事慢慢地在一旁觀望下注才是最優的做法。


    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讓那些早已見慣了怒海狂濤的水手們深深陶醉著,但這種美妙的和諧與安寧又還能持續多久呢?看著一牆的情報,有那麽一瞬間,盧安甚至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懼,那種恐懼並非來自什麽明槍暗箭,那是一種來自被拋棄的恐懼感,雖然一直在掩飾,一直在試圖遺忘,一直努力地在轉移自己的想法,但是,隻要一清閑下來,哪怕隻有那麽一秒,盧安也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往那一個可怕的猜想上靠齊。伴君如伴虎啊!一個臣子就算再有能力在一個國王看來又能夠值多少的錢,關鍵是,布倫努斯到底是不是真的懷疑他了,每每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會冒出一身的冷汗。


    雪山上,密密麻麻的軍隊已經披著一塊塊的白布行進了小一個月了,就在剛剛,他們終於看見了山巔的位置,那或許就是他們要翻越的最後一座山了吧,所有的人都在內心默默地祈禱著,一路走來,所有的人風餐露宿,寒冷的雪山夜晚,大部隊裏的士兵也隻能依靠那薄如紙片一般的帳篷與貼身而穿的棉衣來禦寒,在雪山上,大規模生火做飯本來就是一件難事,再加上上麵下令要小心地隱蔽行軍,這讓生火做飯更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了,事實上,從開拔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吃過一頓熱乎一點的飯菜,部隊甚至連鍋都沒有帶,所有人行軍的口糧都依賴於攜帶的特製硬餅幹和已經風幹了的鹹肉幹,肉幹對於這些士兵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並不能夠真的每天吃到,隻有成功翻過一座山後的那天傍晚才能夠被分發到這來之不易的肉幹,至於飲用水這件事則由士兵們自行想辦法解決,說白了就是讓士兵自行處理雪以喝到雪水,對於已經活下來的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融化冰雪的絕佳方法,那就是用熱乎乎的尿去融化冰雪,很惡心,同樣也很有效,至於尊嚴什麽的,之前已經因為直接啃雪染上凍瘡,死了一大堆人了,在死亡麵前,還是活著好點,再狼狽的活著也還是活著,曆史永遠會給勝利者留下一席之地,而現在他們就要奮力奪得勝利者的這一席位。


    盡管條件如此的艱苦,但是抱怨的士兵卻寥寥無幾,一方麵這可能是由於每天高強度的雪地行軍讓活下來的人幾乎沒了力氣,另一方麵也同樣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的統帥兼國王此時也在和他們一起過著這種困苦且操蛋的行軍生活。總之,在這種穩定的沉默中一行人就這麽拚了命的再往目的地趕,目的地在哪,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對於大多數人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時間一長就連那若有若無的概念也模糊了,隻是隱隱約約記得前方就是勝利,而勝利者可以得到無盡的財寶與無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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