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五六天,卡米盧斯終於來到了他的自我放逐之地——阿爾代爾。


    阿爾代爾是一座位於亞平寧半島西南麵的一座濱海小城,就在這座貌不驚人的沿海小城裏共和國的元勳卡米盧斯的祖父開啟了自己的征程,所以換句話來說這座城市也可以算作是卡米盧斯家族的龍興之地,至今仍然有無數卡米盧斯家族的成員長居於此,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盡管阿爾代爾是共和國的直轄市,但作為城內第一大族的卡米盧斯家族才是這座城市的真正話事人。就連城市中的城防軍也是由卡米盧斯家族的成員或外戚世代掌控著,而造就這一切的就是素來以深謀遠慮而著稱的卡米盧斯的祖父格奈烏斯·卡米盧斯。


    現如今對於政治鬥爭中落敗的卡米盧斯來說,阿爾代爾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歸宿,退,亦不失為一個地方豪傑,進,則能夠以此為跳板重新整合自己的力量重返羅馬。


    而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掌握阿爾代爾的方方麵麵,有一種預感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間,那些親族成員也不一定可靠。


    剛一返迴阿爾代爾,卡米盧斯便立刻著手以宗族族長的身份召開了宗族會議,果不其然,隻有零星的散戶響應了卡米盧斯的號召,看來這裏也是有變天的風險啊!


    直到卡米盧斯的堂弟努美利烏斯即阿爾代爾現任城防軍司令前來參會後,響應的人方才多了起來,卡米盧斯明白眼前這群人並不是為了自己而來,也絕非響應自己的號召,他們隻不過是看在自己的城防軍司令的堂弟份上才來參會的。他早有耳聞,努美利烏斯這幾年在阿爾代爾小動作不斷,以前政務軍務繁重卡米盧斯也沒怎麽在意,現如今正好騰出手來管一管,他要重振他作為宗族族長的權威,隻不過並非現在,欲要其滅亡,必讓其瘋狂。


    卡米盧斯對於努美利烏斯席間的頂撞話語充耳不聞,對他的僭越行為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在之後的日子裏,眼見努美利烏斯逐漸狂妄的卡米盧斯隱忍不發,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時機到來,終於,當努美利烏斯自己單方麵召開宗族大會,欲與卡米盧斯分庭抗禮之際,卡米盧斯意識到了此時時機已然成熟,並就此開始著手進行了自己的計劃。


    其實倒也不是多複雜的計劃,權力鬥爭其實有時就是非常簡單,卡米盧斯先是深入城防軍的基層散盡家財拉攏了軍隊的中下層士兵與軍官,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下來,卡米盧斯深諳士兵的內心所想,他始終堅信想要控製一個軍隊就要牢牢獲得中下層士兵和軍官的支持,盡管這批人是最容易被常人忽視的,但他們在軍令執行過程中卻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在穩住了城內軍隊後,卡米盧斯利用那麽多年來小西庇阿建立起來的情報網搜集到的宗族成員和城內貴族的黑料來威脅他們,誤導他們,很快城內的那些貴族們就互相發生了內鬥,不多時,當他們互相拆台拆得精疲力盡之時,卡米盧斯帶著他忠誠的軍隊下場了,最終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流血事件,卡米盧斯成功收迴了宗族族長的權力,再次接管了阿爾代爾。而就在這一時刻,小西庇阿的探子迴來了,他向卡米盧斯做了簡報,其中最令卡米盧斯牽腸掛肚的便是蒂塔的狀況,卡米盧斯在聽聞在打掃戰場時並未發現有女性屍體的消息後,這才長抒了一口氣,雖然他仍未查清蒂塔究竟去了哪,但至少他確定了蒂塔沒有死在亂戰之中,他的希望還沒有完全破裂。


    羅馬被打敗了,有人喜,有人悲,但世界仍然照常運轉,加拉格爾作為一個角鬥士已然名聲在外,他逐漸發現,那所謂的給角鬥士明星頒發公民證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從未有任何的角鬥士明星通過此舉成功變為自由民,他仍然是一個卑微的奴隸,但此時的他並不在乎這些。師傅死亡所帶來的悲傷和憤怒很快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解了。迴望一周多前的萬神節,那天無疑是自己那麽多天以來最為開心的一天,最為酣暢淋漓的一天。至今他仍然還在迴味著那天那個女人的滋味,不過一碼歸一碼自那天了解到羅馬被高盧擊敗的消息後,他便重燃起了逃生的欲望,並為此開始了自己地籌劃與準備,他決心這一次要玩一把大的,勝則生還後一展裂土封疆的宏願,敗了又如何,自己現在身為奴隸,父兄皆亡,無牽無掛,大不了人頭落地,賤命一條,何足為貴,當在所不惜。他準備在羅馬共和國的中心羅馬城發動一場角鬥士叛亂,之後中心開花,即使打不下羅馬城,逃出羅馬,帶著部隊投靠高盧人,亦不失為一個為自己謀得裂土封疆機會的好辦法,而且此舉還可以為父兄報仇,何樂而不為。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想要在敵人的心髒之上策劃並發起一場叛亂何其之難,不過事在人為,再說,把時間線往前迴溯個幾十年,在羅馬王政末期不也天天發生奴隸起義嗎,前輩能做到的事,他加拉格爾為什麽做不成。


    在確立了目標和大方向後,加拉格爾便開始著手計劃的細枝末節了,深知獨木難成林這一道理的他,第一件事便是尋找誌同道合的夥伴與他一起共謀叛亂,共圖大業。而他首先就把目標盯在了自己的獄友尤金身上,這個小夥子據說也是在卡普亞城破時被抓來做角鬥士奴隸的,他貌似極度仇視羅馬人,經常和一些羅馬人起衝突,為此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


    在找準自己的目標後,加拉格爾便開始了對尤金的拉攏,隻不過他幹錯了一件事,他在沒有握住尤金任何把柄,沒有把他完全拖下水之時,就把自己的計劃向尤金和盤托出。


    加拉格爾還是太年輕了,且不說他根本不清楚人心有多麽險惡,為了利益手足都可以相殘的社會中,任何人都可能出賣你。而且,沒有做過深入調查的加拉格爾顯然不知道羅馬那麽多年沒有發生奴隸起義的真實原因。


    羅馬人為了防止奴隸起義的發生,往往會以金錢和自由身為誘餌,在奴隸之間安插眼線和探子,而尤金就是這些探子中的一員,換言之,加拉格爾的起義計劃從一開始便暴露在了羅馬人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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