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在客房內一通亂翻,帷幔被扯下,花瓶被打翻……在床下,翻出一隻弩匣。


    “百戶大人,這有一個弩匣。”軍士說。


    “弩匣?”百戶說,“呈上來。”


    軍士呈上弩匣,百戶仔細看了看,打開,裏邊空的。


    百戶點點頭說:“嗯,就是這支弩!”


    百戶目光轉向掌櫃,掌櫃兩腿發抖。


    “你敢私通賊寇!”百戶質問。


    掌櫃的連忙叩首:“小人冤枉,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百戶指著弩匣,問:“說,客店為何會藏有此物?”


    掌櫃的一臉無辜地說:“來往的客人這麽多,小的怎麽知道哪個是賊寇?”


    劉基等人走了進來。


    百戶迎過去說:“這就是賊寇的藏身之處。(呈上弩匣)劉大人,請看。”


    劉基接過弩匣看了看,點頭,“嗯。”


    掌櫃的連忙叩首,說:“劉大人饒命!劉大人饒命!小人真的不知這些人是賊寇。”


    劉基看了看掌櫃,說:“本官也相信你不會私通賊寇,起來吧。”


    “謝大人開恩。”掌櫃的站起身。


    劉基說:“我來問你,這些人已逃往何處?”


    “小人哪裏能知道他們逃往何處,剛才還在喊小人上酒呢。”掌櫃的說。


    劉基問:“他們都與何人來往?”


    “未見他們與外人來往。”掌櫃的說。


    劉基盯著掌櫃問:“未與外人來往,他們怎會知道官軍要來捉拿,提前逃脫?”


    “小人……小人實在不知啊。”掌櫃的說。


    劉基看了看半杯殘酒。


    “應該是剛剛離開。”蘇晴兒說。


    “嗯。”劉基點點頭,轉身又問掌櫃,“剛才都有何人到過這間客房?”


    “有小人,店小二……”掌櫃思索了一下,說,“哦,想起來了,小人下樓時看到有人匆匆上樓,神色慌張,向客房這邊走……”


    劉基問:“你可認識此人?”


    “有些麵熟……”掌櫃的說。


    劉基問:“他住在何處?”


    “讓小人想想……”掌櫃的說,“哦,想起來了,他住在東街,城牆下,小人曾給他送過酒食。”


    “好,本官相信你說的是實話。”劉基盯著掌櫃說,“那就麻煩你為我等前邊帶路。”


    “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掌櫃的前邊帶路,眾人跟隨著離開客房。


    掌櫃手提燈籠,軍士舉著火把,東街沿著東街,一起向城牆方向奔去……


    探使帶著方明善等人,匆匆進了城牆下小院,拴上院門。


    “這是……何處?”方國璋問,“明善侄,不在客棧喝……喝酒,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方明善說:“叔父,客棧已被包圍,官軍正要捉拿你,還喝什麽酒。”


    “官軍要捉拿……捉拿我?”方國璋還有些不相信。


    “不錯。”方明善說,“你派出去的侍衛行刺失敗,官軍已發現你的行蹤。”


    “官軍不久就會追來。”探使說,“這院中有一條暗道通往城外,二位將軍趕快出城。”


    “走,快出城。”方明善說。


    探使帶路,侍衛架著方國璋,方明善在後,一行人來到院子的東北角。院角搭著一個牲口棚,圈棚下,一頭毛驢在槽前悠閑地吃著草料。探使推開料槽,露出一個洞口。


    “二位將軍,”探使說,“這條暗道通向城外,將軍快快出城。”


    侍衛欲架著方國璋進洞口,方國璋迴頭看看,說:“慢,黑衣侍衛還未迴來,等……等他一等。”


    “不用等了,”方明善說,“他迴不來了。”


    “怎……怎麽了?”方國璋問。


    方明善說:“已被我處置了。”


    “你……明善,”方國璋惱怒地說,“你……你為何殺我侍衛?”


    “他已成了誘餌。”方明善說,“官軍在他身後張開了大網,要來擒你,若不是碰巧讓我遇到,恐怕叔父早已被擒。”


    “啊。”方國璋一下子酒醒了,他呆呆地望著方明善,“難道……劉伯溫已料到我來刺他?”


    “他早已察覺。”方明善著急地說,“叔父,快走吧。”


    “哦。”方國璋驚恐地說,“走,走。”


    遠處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別再耽擱了。”探使喊,“將軍,快走!”


    方國璋、方明善及三個侍衛鑽入暗道,探使又把料槽推迴到原處……


    暗道\/內。方明善舉著火把,彎著腰在前麵摸索前行,侍衛護著方國璋,在後麵跟隨。


    “快,快,這邊。”方明善不停地催促。


    百戶帶著軍士來到城牆下小院門前,軍士使勁踹門。


    “開門!開門!快開門。”軍士高喊。


    院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軍士湧進院內,把探使圍在中間。


    劉基等人走了進來,百戶迎了上去。


    “劉大人,”百戶說,“這就是賊寇藏身之處。”


    “嗯。”劉基點點頭。


    探使故作鎮靜地問:“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百戶盯著探使問:“你把賊寇藏在何處?說!”


    “什麽賊寇?”探使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裝的還挺像。”百戶迴頭問身後的掌櫃,“掌櫃的,你在樓上見到的可是此人?”


    掌櫃的指著探使說:“就是他。”


    百戶走近探使,目光逼視著探使問:“說,你把賊寇藏在何處?”


    “賊寇?”探使忽然大笑,“哈哈哈……”


    探使的笑容忽然僵住,變成得異常痛苦,口角流出汙血,身體顫了兩顫,倒在地上。


    劉基搖了搖頭。


    一名軍士上前試了試他的鼻息。


    “啟稟百戶大人,他已經死了。”軍士說。


    “四下搜查!”百戶大喊。


    “是!”


    軍士們湧進正屋、廂房、灶間,舉著火把裏裏外外仔細搜查。


    院子裏一片狼藉,笸籮被踢得滿地亂滾,瓦罐被砸碎,漿水從罐中流出……


    雞舍門被踢開,一群鴨子伸長了脖子嘎嘎亂叫,一隻公雞從雞舍中飛出,落在草堆上,驚恐地望著四周……


    一名軍士舉著火把,來到牲口棚,正在吃著草料的毛驢抬起頭,瞪大了烏黑的眼睛看了看軍士。軍士走進棚內,火把慢慢伸向料槽,毛驢一聲怪叫,軍士嚇得拔腿就跑,剛跑了兩步,一跤跌倒,軍士爬起來,撿起火把,揉揉膝蓋,迴頭看了看,毛驢又低下頭繼續吃它的草料……


    暗道出口。秋風瑟瑟,幾叢荒草在風中抖動著。草叢中現出一堆亂石,一塊石頭動了動,嘩地一聲,亂石被推開了,露出一個洞口,方明善從洞裏鑽了出來,四下望了望,。


    方明善迴身向洞內說:“出來吧。”


    方國璋和侍衛陸續鑽了出來。


    方國璋癱坐在地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這暗道,又長又狹窄,把我憋屈壞了。”


    “叔父,此處不宜久留,快走!”方明善說。


    侍衛架起方國璋,繼續向前逃去。


    城牆下的小院內,軍士們搜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沒找到什麽線索,紛紛迴到百戶身邊。


    “報——,百戶,沒有搜到賊寇。”軍士說。


    “我們來晚了一步。”蘇晴兒說。


    劉基自責說:“怪我布網不密,沒料到半途會射出一支冷箭。”


    “那支弩箭射得蹊蹺,”陳子豪說,“不然的話,我與子傑跟蹤那個黑衣人,準把他們一網打盡。”


    “莫非他們事先安排好了接應?”葉安問。


    “應該不是。”蘇晴兒說,“不像是同一夥人所為。”


    “嗯,弩箭雖同,但不像是事先謀劃好的。”劉基點點頭說,“估計是另一路人偶然撞見,發現危險,及時處置。”


    葉安問:“他們會逃往何處?”


    劉基說:“城牆近在咫尺,估計已逃出城外!”


    葉安有些不甘心,說:“就這樣讓他們跑了?”


    “魚已經漏網,還能如何。”劉基無奈地說,“迴府吧。”


    海麵上,一隻小船孤獨地在波浪中飄搖,一波又波的海浪拍打著船舷……


    船艙內,方明善與方國璋相對而坐,方國璋悶悶不樂。


    “別生氣了,叔父。”方明善勸解說。


    “叔父我怎能不生氣?”方國璋說,“劉伯溫他毫發未損,反害得我折了一名侍衛,就這樣迴去,我心有不甘!”


    “那劉伯溫機敏過人,詭計多端,你怎能會輕易得手?”方明善說,“未等你動他,他已張開了大網等你進入。”


    “可我……”方國璋說,“可我……就這樣空手而迴,必讓眾將士笑話。”


    “還怕眾將士笑話?”方明善笑著說,“叔父,你還想這些,能從劉伯溫手中脫身,已屬萬幸!”


    “哎!不說這個了。”方國璋說,“明善賢侄,你怎麽也進城了?”


    方明善說:“奉主帥之命,進城尋叔父。”


    “什麽?”方國璋瞪大了眼睛說,“主帥命你尋我?”


    “是呀。”方明善說,“叔父私自離開,主帥放心不下,讓我上岸來尋你。”


    “啊?壞了,壞了。”方國璋驚恐地說,“這下迴去,必遭主帥怪罪。明善賢侄,到時你要幫我求情。”


    “放心吧,叔父。”方明善說,“我會替你向主帥求情的。”


    劉基府,院內。抱琴手提燈籠,泰不華在院中不時踱來踱去。微光中,泰不華臉上布滿焦急……


    院門吱的一聲響,劉基與葉安、蘇晴兒走進院中。泰不華急忙迎了上去。


    “劉大人迴來了?”泰不華問。


    劉基猛地一愣,說:“都元帥,你……你怎麽在此?”


    “你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能在府中安坐!”泰不華走近劉基,上下打量了一番,關切地問,“可曾傷著?”


    “多謝都元帥牽掛,未曾傷著。”劉基說,“外麵已涼,都元帥請到屋內一敘。”


    眾人進了客廳,蘇晴兒獻上茶水。


    泰不華說:“聞聽劉大人遭人暗算,我甚是驚詫。”


    劉基說:“區區草寇,拙下伎倆早已被下官識破,怎能傷及於我?”


    “沒傷著就好,沒傷著就好。”泰不華說,“不過劉大人還是要小心提防,畢竟他在暗處,你在明處。”


    “都元帥放心,下官自會小心。”劉基說,“哎,隻可惜……”


    泰不華問:“何事可惜?”


    “唉,下官本已布好陷阱,要借刺客來誘捕幕後之賊首,沒料到中途殺進另一路人來,驚擾了獵物。”劉基歎道,“可惜,可惜!”


    “劉大人不必惋惜,”泰不華說,“他既然喜好偷著來,不愁我們捉不到他。”


    劉基說:“隻怕他遭此驚嚇,長了記性,再不敢偷著來了。”


    “嗬嗬,有良弓在手還怕沒有好獵物?隻要劉大人平安無事,我放心了。”泰不華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說,“剛才劉大人提到幕後之賊首,這賊首是何人,可曾查明?”


    “未曾查明,”劉基說,“不過下官可以斷定,他是方寇的一個很重要頭領。”


    “嗯,我料想也是。”泰不華點點頭說,“方寇口中喊著歸順朝廷,可暗中行此歹毒手段,足見其心裏並無半點誠意,此事就是一條明證!”


    “哎。”劉基歎道,“此事雖你我明知,怎奈天高地遠,不能明達於聖聽。”


    “朝廷多喜誇飾之詞,忠諍之言常遭摒棄。”泰不華說,“不然方寇早已蕩平矣!忽而征討忽而招降,以致釀成大患,此刻招安的官船恐怕已到我浙東了。”


    劉基說:“但願此次招安能換得浙東的安寧。”


    台州澄江江麵上,一艘官船緩緩駛往黃岩。招安方國珍的欽差大司農達識帖木兒、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樊執敬站在船頭。清風習習,衣帶飄飄,二人邊聊邊飽覽一江秀色。遠處青山巍巍,白霧縷縷,如素絹纏繞在山間,江岸竹木蔥蘢,鳥鳴啾啾,如詩如歌迴蕩於林中。船行碧水之上,如遊畫中。


    達識帖木兒說:“都說浙東山水天下秀,果然如此!看這竹木滴翠,聽這溪聲淙淙,讓人如癡如醉呀!”


    樊執敬說:“上天垂眷,造化出這片秀山麗水,可惜呀,這些年災禍頻生,盜寇迭起,以致民生凋敝,江山失色。”


    “哎,樊大人為何如此說?”達識帖木兒有些不滿地說,“方今聖上仁德寬厚,澤布八方,這方寇已被感化,俯首歸順,我等此番前去招安,宣教聖恩,其餘匪眾必會望風而降,效仿歸順。如此以來,浙東地麵何愁陰霾不散呀?”


    樊執敬說:“果如司農大人之言,實乃蒼生之幸,浙東這片秀土之幸!”


    溫州街道,兩邊商鋪林立,酒肆比肩,街道上商賈行人來來往往。突然,一陣鸞鈴脆響,一匹快馬在街道上疾馳,驛卒揚鞭策馬,一隻文袋在背後蕩來蕩去,街上的行人紛紛向兩邊躲避。


    商鋪之中現出一塊招牌——驛館。驛卒策馬駛向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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