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蘇梨淺站起身,盈盈福身行禮,“父皇,兒臣有話講。”


    “你講。”


    “王爺是個血性男兒,過去幾年消磨掉了意誌,如今王爺不過是想有一番作為。


    請父皇看在王爺曾為大晟朝所做貢獻的份上,滿足王爺。王爺定會北抵北齊,西禦西涼,保大晟朝平安無虞。”


    慶安帝眼睛微微眯起,真的隻是這麽簡單嗎?


    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兒子心裏憋著一口氣。就因為這口氣,三年都不曾來看他。


    今日若不是有求於他,想必斷然不會親臨此地。


    “放眼大晟朝,你們見過哪個將軍殘了還帶兵的嗎?”


    慶安帝的話,讓蘇梨淺心裏頓生不爽。


    但她努力克製著心裏升騰起來的簇簇火焰,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麵色無波。


    “父皇是瞧不起王爺嗎?是不是在父皇眼裏,腿斷了就不配為人了?更確切地說,也不配做父皇的孩兒了?”


    慶安帝猛地一甩衣袖,臉上露出雷霆震怒之色。


    “晉王妃你好大的膽子,你在以什麽身份同朕講話,平起平坐嗎?”


    蘇梨淺又行了一禮,不緊不慢地說,“這麽多年來,如果不是父皇漠視,大晟朝誰敢對一個王爺如此輕視。


    上到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就連戶部尚書府兒臣那二妹妹都敢對王爺出言不遜,說到底父皇難辭其咎!”


    “啪!”慶安帝一把掀飛了茶盞,“放肆!你在挑釁朕!來人!”


    就見那隻茶盞在顧承燼腳下發出清脆的響聲,瓷片摔個粉碎。


    隨即,門外兩個侍衛衝了進來,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父皇若是敢動兒臣的王妃,兒臣不介意魚死網破!”顧承燼將蘇梨淺拉到身邊,眼眸冷冽無溫。


    “你在威脅朕?”


    慶安帝拍桌而起,震怒之下,臉頰上的肌肉在隱隱抽動著。


    真是無法無天了!


    “父皇有權有勢,可以隨意調動人馬踏平兒臣的晉王府,攆死兒臣和王妃也是易如反掌。


    兒臣有什麽?隻剩這一身血肉之軀。即便沒了血肉,兒臣還剩一堆硬骨頭!死過很多次,再死一次又何懼!”


    顧承燼麵色陰沉,冰冷的聲線噴薄而出,幽深的眸子裏暗藏四伏殺機。


    他今日進宮,本也沒想能如願以償。


    見狀。


    一旁察言觀色的玉公公立刻上前給慶安帝順背,扶其坐下,關切地說,“皇上,您消消氣!


    老奴跟在皇上身邊幾十載,皇上英明神武,晉王驍勇善戰。從小晉王爺秉性就好,也是最孝順皇上的。


    老奴僭越,晉王確實為大晟朝立下汗馬功勞。皇上不如容晉王妃說完,也看看症結在哪?”


    觸碰到慶安帝鷹隼般的眸子,玉公公馬上伏地跪了下去。


    “皇上,老奴知道這些事不該老奴摻和,請皇上責罰!”


    他壯著膽子請示,隻是想為顧承燼盡一份綿薄之力。


    盡人事,聽天命吧。


    永安宮裏陷入短暫的沉寂。


    慶安帝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也知曉,若真的治罪為大晟朝抵禦外敵入侵的戰神王爺和王妃,恐天下百姓意難平!


    片刻後。


    慶安帝低垂下頭,歎了口氣,一揮手示意玉公公起身。


    玉公公鬆了一口氣,識趣地從地上站起身。


    他擠眉弄眼,示意兩個侍衛出去殿外候著,又招唿殿外的宮女進來清理茶盞碎片。


    吩咐完一切後,他才謹小慎微地後退幾步,靜靜地立在一旁。


    “晉王妃,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容你訴說。但朕也告訴你,同不同意不由你們決定。”


    蘇梨淺看了一眼顧承燼,將手從他的大手中移出。


    她不急不躁,坦然自若。


    “父皇給兒臣機會,兒臣從命。王爺戰功赫赫,本應受到父皇厚待,結果打勝了還一身病,至今無人憐憫。


    當初保家衛國,王爺挺身而出,義不容辭。事後王爺沒了利用價值,就被棄如敝履。


    這樣的英雄被薄待,被折辱,豈不是寒了全天下百姓的心!知情的百姓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王爺是屢立戰功的大將,但他也是父皇的孩兒啊!父皇真的要厚此薄彼,任由那些坐享其成的人耀武揚威嗎?


    王爺一生為大晟朝而戰,浴血奮戰保大晟朝山河無恙,如今背部都是傷疤,而那些談笑封侯的人在做什麽?


    說句實至名歸的話,不管上對父皇,還是下對黎民百姓,王爺這一生皆問心無愧!”


    說罷,蘇梨淺又行了一禮,“父皇,兒臣說完了。”


    她洋洋灑灑,一口氣說盡顧承燼憋悶在心裏多年的話。


    這些話有用與否已不重要,但至少要在慶安帝心裏埋下一根刺。


    憑什麽所有的苦難都是顧承燼一個人扛下!


    無情最是帝王家,來到這裏她算是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次。


    “朕知悉你們的意思了,日後朕會盡可能彌補你們。至於兵符,承燼暫時就不要想了!”


    “兒臣告退!”


    顧承燼眼底浮起一抹薄涼和恨意,沒有多餘言語,拉著蘇梨淺就出了永安宮。


    彌補?


    良田千畝?白銀萬兩嗎?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兩人出了永安宮後,未做耽擱,直接朝宮門而去。


    “淺淺,讓你跟著本王受辱了。”


    “王爺,我真的沒放在心上,把它當做生活的插曲好了。生活中還有許多高興的事,我們過好自己就行。


    其實,這本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這條捷徑走不通,我們就另辟蹊徑,從長計議。”


    蘇梨淺臉上洋溢著樂觀自信的光芒,顧承燼看在眼裏,心裏也少了一份負重。


    ……


    與此同時。


    慶安帝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急火攻心。


    “玉公公,宣太子進宮。”


    “是,皇上!”玉公公馬不停蹄地趕往太子府。


    約莫半個時辰後。


    顧臨風匆匆趕到永安宮。


    “兒臣見過父皇,不知父皇找兒臣是為何事?”


    “將你派到定西的士兵都撤迴來。”慶安帝疾言厲色地說。


    顧臨風嘴角邪肆一笑,來之前已經有人稟告他,顧承燼和蘇梨淺二人來過永安宮。


    前腳剛走,後腳就把他宣進宮,不用問,他都知道是怎麽迴事。


    “父皇,兒臣派兵也是為父皇著想,就怕那一群人有不臣之心。如此做可以起到震懾作用,也可以監視定西軍。”


    定西大將軍趙奕始終是顧承燼的部下,他不放心。


    他也不止一次提出撤換定西軍將帥,奈何每次都被慶安帝毫不留情地駁迴。


    他心裏嗔怨慶安帝做事優柔寡斷,當斷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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