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時分。


    許念瑤早早站在學塾門外打著哈欠等待著其他人的到來。


    當小姑娘見到三人之後,很敏銳的察覺到他們今天都有些不太一樣。


    從不遲到的張蛟是第二個趕到學塾門口的,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這是件很稀罕的事情。


    傻大個兒第一天練武,饒是天生神力,早已是筋骨疲倦,走路時都拖著步子,十步一歇。


    按照吳用給出的說法,筋骨強勁是好事,好玉當磨嘛!於是老人手下的力道愈發加重。


    對此,張蛟沒有絲毫怨言,在他這並不大的腦闊裏,若說這世上誰真心對他好,老爹第一,柔姨第二,吳老第三。許念瑤,柳先生他們都得往後排。


    許念瑤不清楚張蛟都經曆了什麽,小聲關心道:“大個兒,你怎麽了?”


    張蛟憨憨笑著,“勁使大了。”


    他不願意在小姑娘這邊撒謊,也謹記吳用的叮囑不能告訴他人習武的事情,於是在許念瑤接下來的逼問中,張蛟保持沉默。


    第三個趕到學塾門口的是袁賢,這家夥腳步飛快,跟逃命似的。


    張蛟和許念瑤轉頭看去,就見袁賢身後跟著個野人模樣的瘋子,按照袁賢所走腳步一步不差跟隨而至,隻是在距離學塾十丈之外停住腳步,好似這邊有什麽洪水猛獸讓他感到恐懼,愣是不敢再過靠近,見袁賢停步於門口,那瘋子猶豫半晌還是心有不甘的轉身跑遠。


    “那是誰?你怎麽招惹他了?”


    許念瑤毫不客氣踢了袁賢一腳,沒好氣的問道。這家夥什麽德行小姑娘在幾天的相處中清楚得很。


    “就昨晚上閑著沒事迴答了他個問題,結果就被賴上了,這什麽事情嘛!”


    袁賢大發牢騷,昨夜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結果今早一出門就碰見這瘋子蹲在門口,倒也沒做什麽,隻是袁賢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一路跟到這邊才算消停。


    同時他心底更為好奇那個古怪問題,是否真的存在答案。


    曹蠻是最後一個到來的,平日裏看誰都一副驕傲如孔雀的少年,今日就像丟了魂一般,走路都渾渾噩噩,雙眼中盡是血絲,似乎一晚上沒睡好。


    “姓曹的,昨晚做賊去了?”


    一看到曹蠻,袁賢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昨夜沒找著這家夥,自己也不至於閑出個屁的去逗弄那瘋子,不逗弄那瘋子也不會被纏上。所以很會為自己開脫的袁賢,將所有責任推托到了曹蠻身上。


    “沒事,就是累了。”


    多的曹蠻不想說,也不能說,就算說了估計也沒人會信。


    親眼見證兩位佛道仙人的鬥法,場麵之宏大,術法之絢爛,神通之玄妙,原本還以為仙人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少年心靈天翻地覆,久久不能平靜,隻要一闔眼,那場攪得山水倒流的問道場景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還有從始至終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柳先生同樣深不可測。


    三少年各懷心事走入學塾。


    今天的授課異常安靜,就連平日裏嘰嘰喳喳如同小黃雀的許念瑤都察覺那麽一絲絲不對勁兒,看了眼負手踱步的柳相,小姑娘縮了縮脖子,覺著自己還是規規矩矩最好。


    課堂很是沉悶,少去幾分平日裏的歡笑氣息。


    柳相授課間隙時分,瞥了眼一臉苦愁的曹蠻。


    陸水寺的那場問道,無論是從恢複境界的高低,術法造詣的深遠,亦或者二者大道殘餘多寡,最終還是古仙另類轉世的姚清更勝一籌。


    這也不是說耀台身後那位佛門龍象就弱了,能在登天一戰隕落千年後,光憑借大道殘餘就能與一位上古時代的古仙論道,這已經不是一般所謂仙人能夠做得到的。


    這場佛道之爭,本不該將曹蠻牽涉其中,隻是姚清心有所感,亦或者沒有任何所求的給出一份福緣,為後來登山者傳道一場,至於曹蠻能接下多少,又能有幾分感悟,都得看他自己。


    天生七相中的無厭相,柳相絲毫不擔心曹蠻會出現心境上的問題。


    隨著日頭西去,授課結束。


    柳相迴到後院,坐在那張沒了梨花陰影的石桌旁,喝著清茶,手中翻閱借來的山上諜報。


    本體與南華古仙對弈暫時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結束,錢梨又不願意與他這麽個內裏空空的分身相處留在臧符峰之巔沉睡,洞明需要離開小鎮去往遠處帶迴某人,所以下了課的老祠堂,儒衫柳相就真成了個孤家寡人。


    本來想著晚上走一趟吳用那邊,查探一下張蛟習武的情況如何。


    隻是還沒到夜晚,一身官袍的於邵登門,作揖至禮完畢,這位生前對黎明百姓有著大功德的老人開門見山道:“山君大人,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不過有個條件,我神像所在需要更換個地方,不再是那野狐河以北那座祠廟,而是榮昌鎮舊址上的那座空懸神隻的城隍廟。”


    柳相微微有些訝異,“你這個條件怎麽看都有些自主往火坑裏跳的意思,怎麽想的?”


    幾年前建造的那座城隍閣不用多說,本就是大慶王朝那邊用於試探天王山新任看守者柳相的手筆,若是視而不見,那就相當於默認了天王山脈隸屬於大慶版圖,冥冥之中能夠得到一份山水氣運上邊的好處。若是不答應,也沒關係,最多就是從禮部神隻譜牒上邊少去一位有功之臣而已,損失輕如鴻毛。


    榮昌鎮舊址上邊的這座老城隍廟,建造年頭久遠,香火絡繹不絕,按照常理應該早就凝聚出一位山水神隻才對,可能是小鎮曆史上逝世英靈,可能是願意庇護人間的山精鬼魅,也有可能是以純粹香火凝聚出的後天之靈。隻是這些可能,一個都沒有。


    柳相先前也有些疑惑,追本溯源之後,發現這根本原因在錢梨身上,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錢梨自誕生之日便是小鎮的庇護者,幾乎是與此方大道相連,哪怕是在陸鳶死後,梨花搬遷至大雪坪,依舊如此。


    倒不是說錢梨早已占據其位,在屋後來人,而是在她與此方大道相連,一切山水神靈的祭拜與誕生,都要錢梨點頭才行,不然就會被視為外來者,天王山脈的大道就會將其碾為齏粉。


    這些年錢梨都不怎麽關心此事,甚至都沒去多看那座老城隍一眼,或許之前有過神隻雛形,隻是在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煙消雲散。


    於邵的條件對柳相來說其實很簡單,甚至不存在任何問題,隻是於邵的這個選擇很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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