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士走入寺廟之後,徑直來到火堆旁坐下,倒是與米月三人隔著一段距離。


    儒士不撐傘從雨幕中走出,身上衣物卻不染絲毫水跡,定然不同常人。


    伸手烤火,他自言自語道:“秋雨就是這樣,若淋了雨再受寒風,很容易就生病。少年郎,看你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城裏?做什麽的?”


    米月眼神警惕。


    並未因為對方身著儒衫就心生好感,反而有種發自心底的厭惡情緒。


    麵對男人的詢問,米月一聲不吭的挪了挪屁股,往趙春生身邊靠近些許,同時將禹秀薇擋在身後。


    少年這點小心思,儒士付之一笑,沒多在意,他看向老嫗,自我介紹道:“我叫孫埠,以前是個讀書人,現在.....是個江湖人,不知道您老人家怎麽稱唿?”


    趙春生沒迴答他,反而是雲淡風輕道:“一個跌跌撞撞走上修行道路的散修,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家底兒,要知道不易二字,免得十年道行一朝散,前功盡棄。”


    聽到老嫗這話,孫埠沒半點被人看穿的驚慌之色,輕笑道:“按照江湖上的說話,凡是在同樣的道路上遇到老人小孩,和尚道士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我向來是信的。看您老人家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還是位前輩。所以今夜前來,在下隻想心平氣和的與你做一番交易買賣,若能成,皆大歡喜,如何?”


    趙春生嗬嗬一笑,“就你?”


    倒不是說眼前的儒士有多弱,行走江湖十數載,加上本身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山野散修,戰力方麵自然不弱。


    可一個剛剛成就塑胎境沒多久的歪門邪道,趙春生還真就不放在眼裏。


    她是自毀筋脈竅穴不假,這麽多年縫縫補補,還是勉強恢複了些修為和術法,加上此行前柳相的一點賜予,一個二境在趙春生麵前,還真不夠看。


    孫埠不是那種喜歡說大話說狂話的人,他實誠搖頭道:“在下自認還知道幾斤幾兩,麵對你們這些仙家前輩可不敢絲毫托大,所以為了能有足夠的底氣來談這筆交易......”


    說著,孫埠指了指瓢潑雨幕中,一群身材高大的南蠻人站在空地上,任由雨水從頭頂滑落而絲毫未動。


    門外台階上,刀疤臉漢子幹脆坐在沁涼地麵上,單手拿起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狹刀,另一隻手拿著抹布輕輕擦拭著,漢子聽著廟宇內的動靜兒,獰笑不止。


    一位出自小地方,還沒半點仙家氣態老嫗,境界高?至多也就是個下三境,還不是正經門派出身,一個擅長廝殺二境武人,一個手段詭譎的二境煉氣士,再加上三十餘位南蠻人,三境很強嗎?同樣能贏還能殺。


    看清外麵的人數和大致跟腳後,趙春生嘖嘖道:“手筆倒是不小。”


    孫埠聳肩道:“所以,現在能好好談談了嗎?可能我們這些人困不住前輩,但你要殺我們也得花費不小的代價,況且還有兩個孩子,多年輕的血液啊,若是灑在這破廟裏,實在有些可惜了。”


    說到這,孫埠轉過頭朝著米月和他身後的少女微微一笑。


    可身邊那無形煞氣愈發陰冷。


    哪怕有火堆取暖,依舊無法抵禦那種來自內心的寒意。


    少女渾身都在顫抖,未經世事的她來說,在所難免的事情。


    米月心裏其實也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壯著膽子瞪著孫埠。


    孫埠不屑一笑。


    趙春生這時沒半點慌亂,淡淡道:“你的膽子很大,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兒,能不能給老婆子我說道說道。”


    孫埠耐心不錯,邊烤火邊迴道:“前輩請講。”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我是煉氣士的?而且還敢直接確定境界範圍。你膽子大是一方麵,經驗足夠是另一方麵,但都不是支撐你現在坐在我麵前的條件。”


    孫埠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年輕那會兒覺著讀書沒什麽出息,一次偶然的幾乎遇到個瀕死的散修,他呢是想讓我為他療傷,待傷勢好轉之後便傳我修行法門。本來最開始我還是挺期待的,不過後來見這老家夥看我眼神不大對,估摸著等傷好了第一個死的就得是我,沒法子,我還沒活夠,幹脆先下手為強。後來在他身上還真就有一篇練氣之法,殺人之後剝去人皮鑽研三年入門,那老家夥還留下個芥子物,打開之後裏邊有件小玩意兒,能夠看清一些個煉氣士刻意隱藏的氣機漣漪,我也是利用這一點才看出前輩的深淺高低來。”


    趙春生點頭,這個答案還算實在。


    山上靈器之流,可不光殺伐防禦這麽簡單,與術法相同,千奇百怪,什麽用途都有。


    趙春生看了眼兩個少年少女,眼神示意兩人不用如此緊張。


    然後她轉頭對孫埠道:“說說看要怎麽談。”


    孫埠聽到這話,知道自己的所求已經完成過半,開門見山道:“晚輩修行較晚,又無師門指點,心法一途倒也足夠用,隻不過術法一道還有所欠缺。前輩修行多年,想來手中應該有這麽一兩手不可輕傳之術。在下鬥膽,與前輩討要一二,作為迴禮,放任三位安全離開此地,甚至可以為你們護送一程直至到達碎葉城為止,如何?”


    趙春生扯了扯嘴角。


    就連米月和禹秀薇心底都腹誹不已。


    這哪是來做買賣,擺明了就是打劫嘛。


    趙春生譏笑道:“你真覺著能穩殺我?”


    孫埠點點頭,“穩殺......不說準,不過付出些人手的折損,應該問題不大,當然,前提是前輩舍得這兩個孩子死在你前頭。”


    趙春生嗯了一聲。


    然後!!!


    隻見一把淩厲飛劍驟然出現,不過瞬間,劍身拖曳出一道絢爛青光,在黑夜中尤為醒目,破空而去,直接釘穿牆壁來到雨幕之中,光彩之絢麗,絲毫不被雨幕所阻擋。


    這一劍出現得太快,出手也太快,遠遠超出孫埠最先預期,甚至連同他與門外的武人漢子都沒來得及阻止。


    一劍過後,站在雨幕中的南蠻人直接被洞穿頭顱十二人。


    飛劍去而複返,直接懸停在趙春生頭頂。


    趙春生似笑非笑道:“現在呢?”


    孫埠咽了口唾沫,艱難開口道:“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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