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妖之肉身堅韌,如今的柳相開天摘星做不到,但徒手搬江摧山不在話下。


    手持黑傘,對著遠處一斬而下。


    隻不過這一劍並非針對驪祝,而是藏於大山中某棵千年楊柏。


    這一劍原本隻是一條極小極小的絲線,可隨著劃破夜幕瞬間遠去,絲線驟然大放光明,來到半途時就已經粗如山峰,劍光絢爛,殺力駭然。


    蕭祁和代號為弋的天子閣殺手,身形在劍光到來的瞬間便刹那消散。


    是不得不避。


    劍光至,沒有絲毫阻滯,千年楊柏瞬間被劍光所攜帶的劍氣絞殺成為齏粉,再一路遠去,直至化為一點芥子光亮,徹底消失在南方大地。


    蕭祁臉色陰鬱笑道:“妖族畜生真是找死。”


    死士弋沒說話,後撤一步,身影漠然消失,好似天地間再無他的存在。


    一襲鮮紅蟒袍大袖飄搖,轉瞬來到豐陰澗一側的石崖上,衣袂獵獵。


    沒著急出手。


    這頭妖王的戰力之卓絕遠遠超出他們之前的預料,連氣運真龍都無法壓製絲毫。不如趁此機會作壁上觀,將自己摘除戰局之外,找尋一錘定音的機會。


    死士弋擅於暗殺,斂息術出神入化,也在等待柳相露出破綻的瞬間。


    底部,大戰才剛剛開始。


    一連串震顫山野的術法餘波激蕩開來。


    大水滔天,與之相比一粒黑色身影時而虛幻時而凝為實質,每次出手,各種匪夷所思的術法或者劍光對著驪祝所在水域轟然砸下,能不能傷到驪祝都不重要,黑色身影的目的,是要徹底打撒那些被占據的水運河流。


    驪祝呢,則每次出手都聲勢浩大,身上龍氣好似源源不斷,對著柳相不斷絞殺而去。


    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大水激蕩,一些個被拍飛或者剝離原有軌跡的詭譎霞光,砸在水地,砸在石崖上,山石崩碎,不斷滾落,塵土飛揚,河床更是直接打得下降十餘丈。


    這還隻是大戰的前奏。


    驪祝周身金黃光暈綻放,好似一輪大日落於人間,身旁周遭更是出現一條真龍虛影環繞盤踞。


    龍影咆哮,君臨天下。


    驪祝有神通,名為大水,在水運濃鬱的地方戰力疊加可直追九境,所以他才會選擇豐陰澗作為戰場。


    柳相自開啟神識便在這豐陰澗,這是他的道場,天外異種,其血脈不輸龍族。


    臧符山之巔,以那片雲海為鏡,陸鳶和劉圭一同凝視鏡麵上的蟒龍大戰。


    在這之前,陸鳶就已經開啟遮掩大陣,避免大戰餘波和動靜兒傳出山外,對村子造成影響。


    此刻,陸鳶有些皺眉。


    倒不是為柳相擔心什麽。


    天外異種,兩種絕無僅有的天賦神通,還有那份得天獨厚的天資悟性,就一條血脈最底層的雜龍,還奈何不了柳相。


    陸鳶隻是擔心這兩人再這麽毫無忌憚的打下去,山石大地根本就經不住他們幾下砸的,長此以往會有損大陣根基。


    一直留意這位山君麵部表情的劉圭微微一笑。


    陸鳶瞥了他一眼,笑個雞毛撣子。


    隨即,這位身心枯槁又史無前例的九境山嶽神隻,眉心金光閃動,調轉起所有山根水運還有大山之內的天地靈氣。


    虛空開始扭曲變形,天幕之上旱雷滾滾,異象升騰。


    那條豐陰河,連同柳相,驪祝,蕭祁,還有藏匿氣息的弋,四人連同一條大河一並被搬遷到更南方的荒蕪大地。


    這場架,陸鳶作為一地之主,卻沒打算插手。


    勝負隻在柳相一人身上。


    至於結果如何,陸鳶不想攔,也攔不住。


    突然戰場更換。


    蕭祁與弋隻覺著心中悚然。


    天門,化虛,道一,雖說被統稱為上三境,但每一道境界之間的門檻兒如同天埑,若非天驕之材,難以跨越。


    就這一手讓四人所料未及的改天換地,陸鳶這個道一境,很名副其實,若不是後遺症太大神形枯槁,對於大慶來說,還真就隻能聽之任之。


    大戰繼續。


    柳相每次出手,臉頰上的細密鱗片就會突顯一分,真正全力之際,便是徹底化妖之時。


    柳相以黑傘挑飛一記水運術法,忽然轉頭看向蕭祁,妖異一笑,“怎麽?還不出手?得要等到我宰了這頭小雜種,你們挨個兒來送死?”


    一條妄稱真龍的小雜種,剛剛夠熱身罷了。


    妖化之後的柳相,其心性與脾氣徹底逆轉,不過這樣的柳相,有種難以言說的自由。


    就像徹底擺脫心上枷鎖,無所拘束下,肆意釋放壓抑許久的戾氣與惡意。


    此刻,驪祝也不複最開始那份人形麵容。


    龍角顯化,龍須飄蕩,臉部同樣鱗甲猙獰,嗓音雖說依舊稚嫩,但內容充滿血脈威壓,“低賤水蟒,見本尊還不下跪!”


    柳相麵色譏諷,對那足以壓勝天下水裔的威壓視而不見,沒半點異樣,陶了掏耳朵,“罵人可不能殺人。”


    遠處,一襲猩紅蟒袍的蕭祁眼神微眯,伸出一手,隔著百裏之遙,兩根手指好似捏住天上星辰,然後對著柳相所在迅速落下。


    一枚隕星撞破天幕接踵而至,帶起赤紅色火光落向大地。


    古有仙人手可摘星,蕭祁還做不到,他這一手類似於敕令之法,跟摘星沒法相比。


    漫長的修行道路中,他曾借鑒監天司連通陰陽之力,在天外找到一些漂浮虛無之中的星辰遺骸,再以某種手段打上烙印,隨著心神牽引便能將其拖拽進入這座天地。


    隕星帶著火光熔漿即將落於柳相頭頂。


    柳相隻是搖搖頭,似乎有些失望。


    單手持傘,以傘骨做劍,對著那顆隕星一劃而過。


    沒有劍氣縱橫,沒有劍光白虹,就像小時候稚童持桃枝想絞爛雲朵。


    可就是這樣沒有絲毫軌跡的一劍。


    那顆粗如山峰的隕星下墜勢頭出現片刻停滯,緊接著就被自中間一分為二,最後崩碎為塵埃點點點,沒在天地間留下半點痕跡。


    柳相放下手臂,看向前方相距不過百丈的驪祝,深紫豎瞳閃過一絲靈光。


    心湖間,那座由數道劍術脈絡造就出的池塘中,劍氣如水流盤踞流轉,隨著柳相心神敕令,水流逆行而上,掠出心湖。


    劍意七十二,一條條一道道化為實質,光華璀璨。


    自老劍仙之後的人間大地,劍修與水裔已是死敵,天生壓勝。


    可當一頭水裔修行劍術又當如何呢?


    答案很快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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