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橋礦的工人宿舍,就是屬於難以處理的固定資產,當時房子又不值錢,留在手裏還要費心管理,養護,礦上就覺得分給職工吧,就當是給職工的補償了。


    有一部分房產,是付過錢職工有房產證的,還有一部分職工是沒有產權的,礦上意思每戶交個幾千塊錢就把房子都分給你們,給你們辦房產證,畢竟一直都是你們住著的,這煤礦雖然不繼續經營了,也不能說把你們直接趕走,對吧。


    大姑姬秀琴的房子,就是沒產權的,不過考慮到大姑家的情況,韓橋礦房產科也想快刀斬亂麻,直接和她說,也不用補錢了,隻要把欠的水電費都給交上就行。


    而大姑家的意思就是,房子可以不要,要錢沒有。


    這下礦上也就為難了,你說你房子不要,可以,可是欠的水電費總要補上吧,不然賬都不平啊。


    至於說賣了房子,然後用賣房的錢,去補水電費。


    大姑一家會算計就體現在這裏了,她們早就算過了,水電費欠了有七千多,快八千塊錢,但是礦上的小平房根本不值那個錢,所以他才不要房子的。


    對於礦上房管科的人來說,即便房子的價值超過欠的水電費,他們自己賣房子,那也是很麻煩的事情,因為本質這是企業給自己家職工分家產。


    如果房屋轉賣,手續誰來做,轉賣的錢又用什麽名義,歸還大姑家原本欠下的水電費呢,如果走流程會不會有人問,當初誰同意他們一直欠水電費呢。


    房管科最後就是通知大姑,房子你要不要我們不管,水電費你都給我補上,隻要補上了,房子就給你。


    大姑姬秀琴就耍賴,一家人直接都搬到市裏租房住了,反正她前兩年都下崗了。


    房管科找不到大姑,就找到了姬學珠這裏,給他說,如果水電費不補上,就要到法院起訴姬秀芹。


    在老家的三個兒子為什麽不願意老爺子去自己家,因為他處事不公,不公在哪裏,眼下的局麵,就是最大的證明。


    姬學珠此次召集四個兒子,就是為了讓他們給自己的大閨女湊欠的水電費,總不能讓自己閨女被起訴吧。


    沉默良久,四叔先開口了,“大大,我手裏沒錢,景天馬上就要中考了,我還得給他在市裏買房,上戶口,這你都知道的。”


    接著二伯也硬邦邦的砸下一句話,“景濤,結婚房子還沒買,景坤還在上大學,要交學費,我這也馬上要下崗了,我家沒錢。”


    大伯有心要出這個錢,但是那些私房錢全部投進股市裏了,和媳婦說要出這個錢,他也知道大娘不能同意,畢竟出這錢算什麽!


    姬煥明性子軟是沒錯,可是兄弟四個,三個都不出頭,他出這個錢嗎?而且這錢出的總歸感覺不對味。


    姬景行暗笑,前世即使沒有把錢投進股市,這錢也沒湊成,大伯要自己出,結婚被大娘給攔住了,死活沒給。


    這事倒也不是幾個做哥哥的不願意幫助自己的妹妹。


    大伯常年不在家,不太清楚,可是剩下的哥三個,可都知道大姑手裏是有錢的,畢竟妹夫是有自己貨車的,平時就是專門拉貨跑貨運的,那時候開貨車的哪有真窮的。


    即使大姑真沒錢,退而求其次,爺爺姬學珠,手裏也是有錢的,退休的他,工齡長,退休工資每個月都有兩千多,比二伯的工資都多。


    而他和奶奶老兩口,住在姬景行家裏,平時這家給送點菜,那家給送點麵,送點煎餅,生活基本沒什麽開銷,錢都攢了不少。


    一個自己有錢的不願意出,另一個心疼閨女的也不願意出,找這幾個哥哥要算什麽事,而且二哥家裏,比兩個妹妹困難多了,這老兩口有伸一把手嗎。


    想到這些,老在家的幾個兒子氣都氣飽了,哪有湊錢的意思。


    姬景行的個子高,哪怕此刻低著頭沒說話,臉上那股子譏諷意味的表情,可能還是被小姑姬秀梅察覺了,或者她就是想找個突破口。


    反正她衝著姬景行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輸出,“姬景行,你這笑什麽呢,你在這幸災樂禍是不是?你大姑要被起訴你高興是不是?”


    姬景行有些愕然。


    他知道自己這個小姑不是個省油的燈,後世爺爺不受幾個兒子待見,隻能長期住在醫院裏,也和這個小姑有關係。


    蓋因,奶奶去世以後,小姑姬秀梅就把爺爺的工資本拿走了,說是她來照顧老爹,但是老爺子花錢又一分錢不給,讓老爺子跟四個兒子要。


    這簡直堪稱啃老的典範,關鍵她自己守著個鋪麵,還不缺錢,幾個叔伯包括姬煥明都氣的不行,但老爺子就是偏心,怎麽辦,隻能幾家分擔著給老爺子養老。


    幸好姬學珠作為老礦工,因為有職業病看病不花錢,不管有病沒病,可以常年都住在醫院裏。


    因為最後姬學珠,生活不方便的時候,幾個兒子寧願排班去醫院照顧他,誰也不願意給他接自己家裏去,他要不住在醫院,真不知道住哪裏。


    那就是爺爺姬學珠,偏心疼閨女最後的下場。


    清官難斷家務事,都是一筆糊塗賬。


    前世的姬景行沒有參加這個討論,一來,他那時候上學住校,七中高三是提前開學的。二來,他當時也不夠格參與家庭大事的討論。


    “小姑,你怎麽說這樣的話,我是哪裏得罪你了?”姬景行同樣的站起來,絲毫不懼。


    “你說你,一個暑假都跑你姥娘家,你心裏還有自己這個家嗎,有你爺爺奶奶嗎?”姬秀梅沒接這個話又換了個話題。


    “我暑假去哪裏不是我的自由嗎?楊風雨不也是一個暑假都在這裏嗎?所以中午,你就可以說我和姬修遠是白眼狼了?”姬景行也是針鋒相對的反問。


    “你幹什麽,怎麽和你小姑說話的,沒大沒小。”大姑父朱輝趕緊站起來主持公道。


    爺爺姬學珠,雖然沒說話,但也是怒目而視。


    “哼,我說的不是事實嘛,朱慧君和楊風雨可以在他的姥爺家過一個暑假,我就不行了?我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要受區別對待是吧!”姬景行麵對這場麵,兩世的怒火反而被勾了出來。


    “還有,這裏是我的家!!”姬景行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句話。


    “你先別說話。”


    “坐下!”


    大伯姬煥貴和姬煥明分別出聲


    爺爺姬學珠聽到這話,手氣的在抖。


    奶奶幹脆抹起了眼淚,“都白疼你們了啊,知道你嫌我們煩,我們馬上就搬走…”


    “娘,景行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姬煥明又趕緊安慰自己老娘。


    “景行,你先出去吧。”二伯姬煥龍也開口了。


    姬景行看著屋裏亂作一團,怒目而視的爺爺,麵紅耳赤的大姑父被小姑父拉扯住的小姑,幾個麵帶憂色的叔伯,事不關己的王秀英。


    重活一世,還是有些事情放不下,還是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的麵麵俱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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