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才是畢業典禮,校領導到場,發畢業證,表彰優秀學生代表,然後做一些寄望和寄語。


    畢業典禮在校長作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演講中達到尾聲,然後就是一起照畢業照。


    在那片操場上,每個班找到各自的站台,在攝影老師的鏡頭下留下中學時代最後的影像。


    三班三十幾個人來到簡陋的,由板凳書桌搭的站台,那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大樹下,鳥叫,夏天的蟬鳴,地上升騰的熱氣,構成了畢業時迴憶最多的氣息。


    這三年裏,是很多人從剛入校懵懂孩童成長為少年的年華。


    各位代課老師已經來到了第一排依次就坐,攝影老師不斷在擺手指揮“看鏡頭,那個同學向右邊一些,微笑,1…2…3…茄子。”


    有同學搞怪的把手藏在在同學的背上,豎起的兩個手指從同學頭頂冒了出來,像是頭上多出了兩個耳朵。


    有同學站在兩個張桌子的縫隙之間,小心的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隨著攝影師的指揮,又隻能轉過頭麵對那頭的鏡頭,匆忙的控製著自己的表情。


    有點溫熱的氛圍中,汲取前世的教訓,早早擺好了姿勢。


    姬景行的頭微微揚起,麵對照相機嘴角牽動,咧嘴燦爛一笑,然後那邊閃光燈一閃。


    這張露著白齒炫目到了極點的笑容,定格在了這張照片之上。


    那天畢業典禮結束之後,還發生了一些事,姬景行被很多人圍了起來,有找他合影的,還有想和他說說話,約晚上聚餐的。


    今天畢業時,有很多人依依不舍,三三兩兩相約一起逛學校的,也有帶著相機來三五一群各自拍小照的,在校園每個角落都看得到,


    也有現在就已經開約了,等會出了學校去那裏哪裏的……對於校園的懷緬,過往三年的迴憶似乎隻有今天能夠傾訴了。


    姬景行和許多人合了影,也用隨身帶著的相機幫很多人拍了照,隨後獨自徘徊在著熟悉的校園,用鏡頭記錄著這個他曾經生活過,學習過的地方的角角落落,點點滴滴。


    姬景行走出校門時,看到今天才掛在校門口的橫幅,“熱烈祝賀本校2004屆姬景行同學勇奪2004年彭城市中考狀元。”


    姬景行迴頭在門口站定,拍下最後一張照片。


    姬景行轉身堅定的離去,不曾迴頭。


    曾經的榮譽已經和他無關,人生就如同一場場戰鬥,未來仍需要自己打仗般的爭取,而更殘酷的戰場就在前方…


    初中可以靠努力,高中才是智力毅力終極pk。


    頂著中考狀元的名頭進入那所擁有眾多學霸天才的學校,他的過往不會令什麽人心悅誠服。


    但凡是有點野心的,都會試圖通過斬下自己這個舊王的頭顱,給自己加冕,表明新王的誕生。


    而天才和學霸這種生物,哪個沒有不可一世的傲氣和自信呢。


    而他注定不可能全心投入學業之中,所以那將是是四麵楚歌般的地獄開局。


    學校初二辦公室裏,張金平對麵坐著已經退休在家,卻被特意邀請過來的物理老師劉建設。


    “聽說學校要提拔你,當初中部的教導主任。”劉建設問老張。


    “初中部一直教導主任,空了很久了,學校一直有這個打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算是沾了學生們的光了。”張金平樂嗬嗬的說。


    “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和學生們打交道,咱們這個小學校,教導主任啥也算不上,但是學校確實沒有什麽合適人選啊。小劉他們還是太年輕了,也不能唯成績論啊!”


    兩個人閑聊著,老張看來心情大好,言語之間很有一種老謀深算的自得。


    “今天是姬景行特意給你打的電話吧?”


    “是啊,這孩子很有情意。而且那可是中考狀元啊!”劉建設很是感歎。


    “說起這孩子,是我張金平教學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到的。他是有自己想法的,有執行力的,現在很多成年人,也未必有他那麽成熟……”


    張金平食指中指間夾著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繚繞間,老張的目光像是淵潭一樣深邃,“這隻是他燦爛的開局吧!”


    下午姬景行按照約定,和興趣小組的同學們來到了大吳鎮上一家飯店,小聚一下,包間是呂敏的父親訂的,錢是家長們給的。


    用苗猛的話說,這既是散夥飯也是“謝師宴”。顯然學習興趣小組的事情,不僅同學們心裏感激,父母們也是一清二楚。


    姬景行被眾人推著坐了主位,因為呂馳幫著訂了包間,所以呂敏就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坐在他的旁邊。


    畢業聚餐吃到後麵總是有些傷感,不過這種傷感倒也不濃烈,畢竟這是初中畢業,他們這裏聚餐的大部分人,無論是正考進去的,還是擇校費進入,大多也都是要去市裏讀書的。


    其中還有兩位同學,孫慶龍和高鬆成績在彭城市排名在前600名,大概率是要和姬景行再做三年同學的。


    彭城市區就那麽大一點,大家又都住在齊山礦,以後寒暑假,甚至周末,聚起來也很容易,所以這頓飯,與其說是散夥,還不如說是為即將到來的高中來個接風禮。


    個別因為耍帥已經學會抽煙的男生,如孫開,楊如東他們。也肆無忌憚的抽起煙來。


    學著大人的模樣將煙夾在指縫間,看上去老練但麵容稚嫩,頗有些有趣。


    有的則是敞開了喝酒,有從不喝酒的女生也捧著杯子抿啤酒,時不時和人碰杯,臉紅紅的。


    四班的陳肖壯喝了點酒壯著膽子,拿起了今天特意帶過來的薩克斯風,在呂敏麵前表演了一番。


    苗猛大概被姬景行熏陶久了,整天聽姬景行說,大學談女朋友有三大法寶,長得帥,有錢,會彈吉他。


    也厚著臉皮把他哥哥的吉他帶了過來,操著半生不熟的手法,彈唱了一首那些花兒。呂敏也隻是笑著聆聽。


    同學們也紛紛鼓掌鼓勵。


    姬景行也覺得,不管怎麽樣,至少苗猛這小子此時是很有勇氣的,也很帥氣!


    看著吉他,他下意識的搓搓手,感覺有些手癢,自己也練了半年的吉他了,雖然還是半生不熟,但也可以熟練彈幾首前世自己比較喜歡的流行歌曲。


    旁邊好像一直微笑著看著眾人的呂敏,卻留意到了姬景行的小動作。


    仿佛想到了什麽,站了起來。對著苗猛說,“苗猛,吉他借我用一下可以不。”


    苗猛自然是受寵若驚,把吉他遞了過來。


    呂敏接過吉他,在眾人目瞪口呆中,轉手遞給了姬景行,“你是不是也會彈吉他,要不露一手!”語氣像是疑問,卻是個肯定句。


    姬景行接過來有模有樣擺端正吉他,手在琴弦上撫摸了一下,隨即又撥弄了幾個和弦,試了試手感。


    “先說好,我隻學了半年,就隻會彈幾首。談的不好,可別嘲笑我!”姬景行先打個提前量。


    別人還在驚奇,呂敏已經點頭示意他開始。


    “吭…吭…”姬景行先清了清有些幹燥的嗓子。


    眾人看他似模似樣的,也安靜了下來。


    和弦迴蕩中,姬景行的聲音,在所有人輕輕屏息時降臨。


    “我從來不說話,因為我害怕,沒有人迴答,我從來不掙紮,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太大。太多時間浪費,太多事要麵對,太多已無所謂


    太多難辨真偽,太多紛擾是非,在你身邊是誰!最渺小的我,有大大的夢,時間向前走一定隻有路口沒有盡頭”


    呂敏在那邊,一雙眼瞳子注視著他,很安靜。


    這一刻,除了歌聲,萬籟俱寂。


    在這幹淨,清澈的嗓音中,因為中學時代的落幕,空氣中微酸發酵的氣息,帶著少年人們的惆悵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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