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處長聞言頓時臉色一滯,驚疑地問出聲:“真人,難道江湖傳言為虛,各個門派苦苦尋求的玄女精魄,並不是打開懸河之門的鑰匙,而是另有其物?!”


    “是呀……那鑰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但絕不是玄女精魄!隻是傳說九天玄女每次轉世,就會去懸河,找迴精魄,設法進入懸河之門,於是江湖中人便以訛傳訛,把玄女精魄說成是打開懸河之門的鑰匙……”


    “那……”


    黃處長聽到真相,竟然一時語塞,遲疑一陣,這才開口問道:“那豈不是說,這次那玄女也進不去懸河之門?”


    袁真人沒有作聲,昏黃燈光下的身子入定一般地一動不動,似乎是用沉默迴答了黃處長的問話。


    黃處長見袁真人並不為他帶來的重磅消息所動,不禁生出些許失望。


    對方的沉默以對讓黃處長心裏更是沒底,但多年來處理各種棘手難題的能力足以讓他處變不驚。


    此時他同樣選擇了沉默,靜靜地等待袁真人的下文。


    這一刻,狹小且昏暗的房間裏陷入了出奇的安靜,安靜得似乎兩人的唿吸和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夜風噤止,甚至……連窗外的蟲鳴都似乎被隔絕了,仿佛他此時和袁真人身處的,是一個遠離人世的世界。


    屋內不過一榻一幾兩蒲團,看起來陳舊而簡陋,一襲打著補丁的灰藍色道袍漿洗得發白,卻無一不是一塵不染。恍惚間,那一襲道袍的主人周身竟隱隱有一層微弱的白光泛起,讓黃處長生出了眼前這個老者已經得道成仙的錯覺。


    是錯覺嗎?黃處長搖搖頭,定睛看去,那一層圍繞著袁真人周身的光暈還在,而且越發明亮,甚至蓋過了懸掛在他們頭頂那盞白熾燈的光線。


    黃處長頓時肅然,在蒲團上重新坐直了身子,眼裏的沉重褪去,多了幾分虔誠的光芒,甚至生出了想要膜拜的衝動。


    也許,也許眼前的袁真人已經得了大道也未嚐可知!那這次懸河的事情就必須請袁真人出手了。


    也隻有九兵出手,這次才不會出什麽亂子。


    雖然如今的江湖中仍然充滿了生死搏殺,但隻要江湖中人不碰觸華夏為武林製定的紅線,華夏高層並不過問。而且在某種程度上,雙方如同達成了某種默契,而以袁真人為首的華夏九兵,就是華夏高層手中用來平衡這種默契的砝碼。


    隻是現在……袁真人不帶著九兵出山,這件事就會脫離華夏的掌控,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會為華夏帶來什麽樣的嚴重後果猶未可知。


    江湖各派這次去懸河之門,不能完全排除懸河之門不被人打開。


    懸河之門一旦被打開,難免又如千年前一樣,北方崛起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中原王朝按在地上摩擦,直到最後出現蒙古鐵騎,席卷亞歐大陸,製造了多少殺戮。


    真到了那一步,免不得天下大亂,剛剛擺脫苦難的華夏,又少不了要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刀兵之苦。


    那個時候,會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生靈塗炭……


    想到這裏,黃處長不由得心底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猛然驚醒過來。


    眼前的袁真人入定了一般,仿佛是在下逐客令。


    他對於懸河之門的消息並不在意,態度淡定,似乎並不擔心懸河之門會被打開,也許懸河之門的鑰匙真的如袁真人所說找不到了。


    既然沒有鑰匙,懸河之門自然無法打開,那自己也不用擔心天下大亂了。


    隻是如今玄女轉世一事在江湖中已經沸沸揚揚,到時候各大門派必然會去懸河爭奪玄女精魄,要得到精魄,那就必須從玄女手中奪取。


    那豈不是說,玄女在尋迴精魄之前,會被各大門派尋找和爭奪,尋迴精魄了更會麵臨各大門派的圍殺?


    難怪之前就有神秘人廣發英雄帖,尋找一個女人,原來是在尋找玄女的轉世體,想要捷足先登!


    想到這裏,黃處長突然覺得豁然開朗,以前他想不明白江湖門派為何去抓一個和江湖毫無瓜葛的弱女子,現在總算是想明白了。


    隻是……黃處長的眉頭又深深鎖在了一起。


    隻是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呢?他又是如何知道玄女的轉世體,又是如何知道玄女的轉世體的模樣?


    對了!如果玄女遭到圍殺,也不知道那個小子會不會像以前一樣站出來英雄救美?國安麵對這次各門派高手的聚集,萬一不可控製,該如何處理?


    本來以為想通了這件事的原尾,自己會輕鬆很多,卻又因為想通了原尾,反而生出了太多的疑問和難題,把他搞得很頭痛。


    還有,日本的菊門這次恐怕不僅僅是盯上乾陵,他們怎麽會錯過懸河之門打開的機會?搶那千載難逢的機緣?既然菊門會來,那麽日本或者東南亞的其他門派豈會坐視?如果他們也來湊熱鬧,該怎麽辦?


    麵對如此複雜的情況,黃處長此時的腦子裏一團亂麻。


    而眼前,被他和華夏寄予厚望的袁真人,卻對此無動於衷,這才是最讓他感覺到絕望的。


    心頭紛亂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他?能行嗎?


    為今之計,似乎隻有靠他了……


    他腦子裏再次浮現出長安二組交上來的照片,以及那些照片上那個有著陽光笑臉的年輕人。


    難道自己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叫段亦陽的小子身上?寄托在這個突然冒出來,到現在自己都隻是憑直覺認為是友非敵的年輕人身上?


    直到今天早上,當他接到監視吳良俊的長安三組緊急發來的匯報,這才得知,昨晚淩晨發生在長安東郊的幾場高手間的生死搏殺。而那個在他眼裏不過是會點功夫身份不明的年輕人,居然在幾大門派高手的過招中全身而退,而且還讓幾個宗師級高手一死一傷一敗!


    其中甚至有半步踏入武神級的拓跋琨和剛突破武神級的三苗族長龍世章!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以前被段亦陽那張不經世事的年輕臉龐所誤導,完完全全低估了這個毛頭小子。


    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妖孽呀!難道他這麽年輕就已經是武神了?亦或他僅僅隻是麵嫩,其實是一個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


    可他掌握的資料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隻是一個剛滿二十的年輕人呀!


    他一出現,就出手救下九天玄女的轉世體蘇曉曉,而且為了蘇曉曉不惜跟各大門派硬剛,沒有強大的實力,或者他的背後沒有龐大的門派支持,他怎麽敢!


    對了!他很有可能,空降一般地出現在長安,實際上就是為了蘇曉曉和懸河之門!這樣說來,應該不止他一個人知道蘇曉曉就是九天玄女的轉世體,吳門不也是為了去抓蘇曉曉得到玄女精魄的嗎?


    看來,整個江湖都已經為了懸河之門的打開,已然動起來了,也就是國安還蒙在鼓裏,後知後覺到了如此地步!


    這一切,讓段亦陽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他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苦苦思索中的黃處長,不禁喃喃出聲:“段亦陽那小子到底靠不靠得住?”


    “段亦陽……”


    袁真人下意識地開口重複了這個名字,但是又搖搖頭。


    他不太相信黃處長剛才對這個毛頭小子的吹捧,不過二十歲就可能是武神了?恐怕這人後麵有高人相助。


    見到真人開口說話,黃處長不由得精神一振,連忙開口求證之前的疑慮:


    “真人,您確定沒人進得了懸河之門?那豈不是說,這些人就算去了懸河,也無法打開懸河之門了?即便是九兵……也不行?!”


    聽到這話,袁真人終於微微動容,毫無表情的枯瘦老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隨即麵色變得越發沉重,同時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駭然之色。


    雖然袁真人半張臉被陰影遮蓋,隻露出另外半張臉,但那一閃而逝的懼意,又怎麽能躲過黃處長一雙觀察入微的眼睛?隻是袁真人這若有若無的畏懼之色,讓黃處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懸河之門到底有什麽讓號稱華夏砥柱的九兵都害怕的東西?如果真如袁真人所說,打開懸河之門的鑰匙並不是江湖傳言的玄女精魄,而是另有其物,那麽就沒有人能打開懸河之門了,這樣的話,國安隻需要暗中監控事態發展,相機行事!”


    黃處長暗自皺眉思忖,他隱隱感覺到這次來請袁真人出山恐怕要失望而歸了。要是九兵不能出山,那麽以國安如今的實力,隻能是做一個看客了。


    黃處長的失望袁真人又豈能不知,但此時的他心緒難平,並不想去迴答黃處長的問題。


    三年了,那令他永生不願去碰觸和迴憶的一幕幕,此時卻又像放電影一樣地浮現在他的眼前,讓他深深陷入上次在懸河之門淒慘不堪的迴憶中。他的神色越發慘然,默然不語。


    良久,袁真人才悠悠歎息一聲,出聲道:“沒有那個物件,豈止是到不了懸河之門,這些人還會……還會喪命在懸河之門,哪怕九天玄女去了恐怕也難逃一死……”


    “啊?竟有此事?!”黃處長悚然問道。


    袁真人並不在意大驚失色的黃處長,他知道任誰聽到這話也會驚掉下巴。


    事到如今,有些話也隻能對黃處長實話實說了,畢竟各門派都要去懸河,有的秘密自然會大白於天下。也罷!讓黃處長知道其中一些真相,也許他有辦法,能讓這次大事件有驚無險地渡過。


    定了定神,才又頹然道:“黃處長,你可知道,九兵如今隻剩我和破軍二人在苦苦支撐華夏局麵?”


    黃處長不可置信地看著袁真人,半天反應不過來。


    “難道這懸河之中過於兇險……”黃處長隻覺得手心都冷汗直冒,半晌才喃喃開口道。


    “不然!懸河之中是十分兇險,但並沒有超過我們的想象!”


    說完,袁真人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仿佛吐出了淤積在胸中多年的憂傷,麵色緩了緩,才悠悠道:“三年前,我們九兵為了尋找那個人,幾乎都折在了懸河。最後一人失蹤,六人功力盡失!而且……破軍的腿也被那個人打瘸,武功也至今無法恢複到武神中期的境界……我也是內傷在身,如今隻有八成的功力!”


    “什麽?!懸河究竟有什麽樣的兇險,還有,是什麽樣的人竟然讓九兵遭受這麽大的損失!?”


    “是呀!裏麵的兇險和那個人的武功之高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袁真人苦澀地搖搖頭,他至今都不敢去迴憶在懸河裏的那一幕幕令他絕望的場景。如果不是兵屠在後麵以命相拚,死死纏住那個人,他們估計會全軍覆沒,一個也走不出懸河。


    當時他們在暗處看到那個人找到玄女精魄後,欲用玄女精魄作為鑰匙,卻意外地沒有打開懸河之門。發現被他們跟蹤偷窺後,那種毫不掩飾的瘋狂和殺意,和他那深不可測的武功,至今讓他一想起就不寒而栗。


    “有那個人在,就算九兵齊數上陣也是對他毫無辦法,這事並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袁真人這句話像是在自話自說,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和無力,苦笑一聲看向還在呆若木雞的黃處長。


    “那個人?到底是誰?!”


    愣怔著的黃處長腦子裏亂糟糟的,隻有袁真人嘴裏的那個人刺激到他麻木的腦神經,驚問出聲。


    這,這世上難道還有九兵都退避三舍的人?!


    袁真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算是迴答了黃處長內心的震驚和疑惑,隻是不願意說出那個人是誰。


    “嘶……”


    黃處長臉色大變,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直衝頭頂。


    沒成想到,一個各門派趨之若鶩的懸河,竟然這麽兇險。


    不但去懸河之門的路上困難重重,還有那個讓他視為華夏柱石一般的袁真人都十分忌憚的人,能一個人打得九兵幾乎折戟的人。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妖孽?如果九兵都在他麵前不堪一擊,那些門派去了難道還有存活之理?


    對了!他會不會打開懸河之門,讓天下大亂?不過……他好像也沒有懸河之門的鑰匙!


    黃處長想到這個關鍵,終於是鬆了口氣。


    隻是……


    黃處長忽然又想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這個不對勁如今想來倒是一個大問題了。


    “這段亦陽會不會去懸河救蘇曉曉?”這個問題讓黃處長念叨出聲。


    袁真人聽到黃處長的念叨,皺緊了眉頭,思索了片刻,眉頭舒展開來,十分肯定地道:“那個段亦陽應該會去吧,以他的性格,他不可能放棄蘇曉曉。”


    說完,他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睛驀地一亮,看著黃處長微微點頭:“之前聽你說起這個段亦陽,如果真如你所說,很是了得呀!這麽年輕就能兩招戰勝半個武神,這個段亦陽難道已經是武神了?這麽說來,我倒是對這個年輕人十分感興趣了,想去懸河會一會這個年輕人!如果可以,我想把他吸收進九兵!”


    黃處長驚訝地看著這個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的老者,為他突然的轉變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隻是聽到袁真人終於同意去懸河,頓時喜上眉梢:“這麽說來,真人是願意去一趟懸河了?”


    “嗯!如果有這麽年輕的武神,讓他埋沒在民間,對於華夏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再說,如今九兵如此凋零,也急需新鮮血液!”


    袁真人越說越興奮,他似乎看到了九兵的重新崛起。


    “不過……”


    黃處長糾結猶豫的聲音打斷了袁真人的興奮。


    “不過什麽?”袁真人被打斷,有點不悅。


    “不過,這段亦陽好像……並不想去懸河!”黃處長無奈而艱難地說出自己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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