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琨飄逸的身形穩穩地在段亦陽數米開外站定,長發依舊迎風飄揚,身形依舊挺拔如劍,似乎剛才瞬息萬變的搏殺隻是閑庭信步。


    然而,在他毫無表情的麵具下,一張臉上卻滿是驚疑不定的表情。


    他剛才看起來是占據了上風,但是隻有他知道,剛才要不是他暴退數步,加上麵具擋住了那一拳,估計現在他的眼睛已經是被打瞎了。


    拓跋琨之所以能名震江湖,聞者色變,是有奇遇的。


    就在十年前,他偶然間在一個瘋子手裏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在其中一幅圖的指引下,在火焰山的噴火泉內得到了這柄能產生高溫的赤焰神劍,並在那裏練成了書上所寫的九伏功。


    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火神拓跋琨,和他交手的無不是被燒焦,死狀極慘。


    而眼前這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讓他一擊無功,還挨了一拳,讓他的心裏怎麽能平靜?


    祝小波則被剛才兩人的交手驚得目瞪口呆,三觀盡毀。她想象當中的高手過招,不過是像家裏的方叔和他的朋友那樣見招拆招。


    可眼前的一切,似乎比她在電視上看到的港台武俠片還要誇張,以前每次看到的那些武俠片裏,飛來飛去的大俠發功就像扔炸彈,她就覺得那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可現在,她看到的不是那種扔炸彈的爆炸場景,而是一個人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瞬間移動,一把黑劍攪起一團熔爐一般的空間,劍身也如同被燒紅的鋼鐵,這哪裏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而那個在她眼裏不堪一擊,看起來弱雞一般的年輕人,而且似乎像是被刺穿了心髒,最終卻毫發無傷,鬼魅般地躲過致命一擊還能順勢反擊。


    這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讓她以為自己剛才隻是在看一場電影,或者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終於確定眼前這一切並不是她眼花,因為她看清楚了段亦陽十分狼狽的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而段亦陽的旁邊有一塊燒焦的草地。


    段亦陽此時的那副狼狽樣,讓她有點忍俊不禁,心裏的驚懼消失,又變得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看來真像蘇曉曉說的不一般,他剛才的表現,讓她至少不用擔心眼前這個男人被那個看起來很酷的麵具人燒死或者一劍刺死。


    但是從他這副煙囪裏爬出來一般的模樣看,祝小波又開始擔心他躲不過麵具人更加犀利的進攻,那樣的話,那蘇曉曉和自己將麵臨什麽不言而喻。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麵具人冷哼一聲,再次發動真力催動赤焰劍。


    她忍不住驚叫一聲,看向段亦陽。但是段亦陽卻不為所動,隻是默默地把拿在手裏觀察還能不能用的拖鞋扔到了一邊,搖搖頭,赤著腳跨前兩步,目光依然如炬。


    赤焰劍輕鳴,如一道刺破烏雲的閃電,挾著萬鈞之勢,再次向段亦陽襲來。


    拓跋琨見他的烈焰真空罩對段亦陽起不了預想的效果,他果斷放棄了耗費力氣的真空罩,而是把所有的真力灌注在手裏的赤焰劍上。


    他終於不再小看這個壓根不像高手的年輕人,子彈一般地電射而出,他要一擊斃命,用他的小命洗刷自己剛才的羞辱,找迴自己作為宗師的尊嚴。


    赤焰劍爆發出的光芒瞬間暴長,帶著死亡的氣息破空而來,耀眼的光芒在段亦陽的瞳孔裏迅速放大,極度的高溫熏烤著他的皮膚,他身後的蘆葦也在高溫中迅速枯萎。


    在麵具人排山倒海的壓力和高溫下,段亦陽甚至聞到了身上衣服化纖燃燒的味道,他緊咬牙關,等著麵具人靠近,準備用八極拳的鐵山靠把麵具人撞飛。


    正在這時候,自己的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動了,左腳邁前一步,穩穩紮成弓箭步,右手成拳,猛地向那極速而來的光芒中心砸去。


    自己的這個動作,把他嚇了一大跳。


    雖然知道是神羽環讓他這麽做的,可麵對麵具人犀利攻擊和那柄能發出高溫的利劍,自己的血肉之軀哪裏能硬扛?


    看著那迎麵而來的火紅的劍尖,段亦陽心裏直叫苦,可又無能為力,隻好繃緊全身肌肉。閉上眼不去管了。


    沒有想象中的劇烈碰撞,也沒有赤焰劍勢如破竹地把段亦陽斬成兩段,隻是段亦陽被巨大的衝擊力撞擊之下向後滑動了幾米,赤腳在草地上留下了一行深入地麵的擦痕。


    段亦陽身上的老頭衫正麵終於承受不住,破碎開來,被吹散到身後的空中,又如碎紙片般帶著火苗四散飄落。


    終於,段亦陽的後腳牢牢踩在了被他的赤腳犁起來的坑裏,腳下被犁起了一個小土堆,穩住了身形。


    隻見他的拳頭抵著劍尖,和持劍成飛行姿態的拓跋琨形成了相持不下的攻防架勢。


    “什麽?!”


    拓跋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赤焰劍削金斷玉如切豆腐,更別說自己真力催動下無人敢擋的高溫,一直是自己立身的殺器,多少高手飲恨在這把劍下。


    可如今,這個年輕人居然用拳頭就擋住了自己的赤焰劍,怎麽能不讓他驚駭?


    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自己今天會栽在這灞河邊的荒草地上?


    場外的幾個人看得傻了眼,原本三個黑衣人正洋洋得意的等著看好戲,他們宮主的進攻把那個小子搞得狼狽至極,慘不忍睹,眼看他們宮主就要一劍了結這小子的性命,哪知道卻出現了這樣詭異的場景。


    祝小波沒看明白場上的玄機,隻是見到段亦陽連衣服都被弄破,如今居然隻能用手去抵擋對方看起來很神奇的寶劍,急得她都忘了叫喊,緊緊地捏著拳頭,手心全是汗。


    場中二人還在以一種奇怪的狀態僵持著,場外的眾人都張大嘴看著,卻不敢發出哪怕是丁點的聲音,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此時場中的兩個人並非像大家看到的一樣如木雕泥塑一般輕鬆,兩人臉上的肌肉都在猙獰的扭曲著,都用上了吃奶的勁。


    拓跋琨本來真力是高過段亦陽的,完全可以在力量和速度上壓製住段亦陽,但此時無論他在赤焰劍灌注多大的真力,就是不得寸進,不由得暗暗著急起來。


    突然,他看到到赤焰劍的光芒有點暗淡,心下一驚,趕忙加大對赤焰劍的真力催動,但讓他失望的是,赤焰劍的光芒依舊在減弱。


    段亦陽在高溫中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抵擋那把看起來很牛逼的利劍,他想讓過利劍,抓住麵具人的手腕,但右手卻死活縮不迴來,他知道自己的右手應該是完全被神羽環控製了。


    正在覺得自己估計撐不了多久的時候,他敏銳地感覺自己身邊的溫度正在下降,也似乎有略微清涼的空氣吸進他快要爆炸的肺裏。


    而且,他手上傳來的力道也逐漸減弱!


    再看向麵具人,卻意外的發現麵具人橫在空中的身子也正緩緩落在地上。


    赤焰劍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拓跋琨身體落在地上站定,想要抽迴赤焰劍,但赤焰劍卻仿佛被千鈞之力死死夾住,絲毫不能動彈!


    不好!


    拓跋琨心中大急,不由得雙手抓住劍柄更加用力往迴拔,可仍然是紋絲不動!


    再要運足真力拔劍,卻發現自己身體裏的真力在迅速地流逝。很快,自己的身體就像被抽幹了一切精氣神,隻剩下一具空無一物的軀殼。


    此時的赤焰劍黯淡無光,光華盡失,和一把生鏽的鐵劍毫無二致,看得拓跋琨心如刀絞。


    情急之下,顧不得身體軟弱無力,鼓足了最後的力氣,使勁向後拔黑乎乎的赤焰劍。


    “叮!”


    赤焰劍在他迴光返照一般的巨力下,發出一聲崩裂的輕響,斷為兩截。


    與此同時,拓跋琨也被自己的拔劍力量帶著向後飛去,帶著劍柄的半截斷劍也打著旋地隨著他的身體飛翔。


    拓跋琨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地砸在數米遠的地方,昏死過去。半柄殘劍接踵而至,無聲無息地釘入他臉側的泥土中,


    夜風吹過,劍柄上的黑色劍穗飄動,輕拂過他的黑色麵具。


    段亦陽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他實在想不明白,剛才還殺氣凜凜的麵具人,怎麽一下子就弱成了狗。


    同樣驚呆在當場的還有三個黑衣人,他們前一刻還在心情愉悅的等著看好戲,可下一刻卻看到他們的宮主大人十分狼狽地拔劍,然後就飛了出去,生死不知。


    祝小波倒是沒有驚訝那個耍酷的麵具人為什麽飛出去了,她的注意力在那個還在紮著弓步,拳頭還在半空中舉著,衣服破爛不堪的年輕人。


    在她的眼裏,隻有這個年輕人的安危。


    她在心裏全心的祈禱著,生怕他有什麽閃失。因為她真的害怕如果段亦陽被那個麵具人打趴下了,自己就真的會被幾個黑衣人會先那啥後那啥,她看得出麵具人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從他一出手就要置人於死地就知道他真幹得出那種事。


    而那個能挽救她和蘇曉曉的年輕人還在發愣,愣愣地看著數米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麵具人。


    半晌,他才把視線收迴,看向自己的右手上的神羽環。


    緩緩收迴手,神羽環隱隱發著紅光,似乎是剛剛享受完一頓大餐,正舒服地摸著肚子打著飽嗝。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如同布片一般批掛在身上,加上頭發蓬亂,一臉黢黑,跟一個衣不蔽體的乞丐一般無二。


    看著躺在地上死狗一樣的麵具人,好半天都不見有絲毫的動彈,他才長長出了口氣,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把隻剩半截的劍尖。


    黑乎乎的半截斷劍,毫無光澤,看不出任何金屬的質感,就像是被燒焦的一截木炭。稍一用力,斷劍又從中斷為兩截,就像捏斷一塊餅幹。


    臥槽,神羽兄這是有多饑渴,把這把劍都吸成這樣了。


    段亦陽心裏惡趣味地想著,腦子裏瞬間出現了各種少兒不宜的畫麵,由於畫麵感過於真實,讓自己都不由得惡寒了起來,全身都不好了。


    偷偷瞄了一眼手上的指環,發現指環還要愉悅的發著紅光,似乎並不在意他腦子裏那些齷齪的畫麵。


    暗暗鬆了口氣,邁步向麵具人走了過去。


    站在麵具人麵前,赤腳踢了踢麵具人,麵具人卻還是一動不動,讓段亦陽不由得心下驚訝:“難道被打死了?”


    想到這,他蹲下身來,伸手把麵具人的黑色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讓人駭然的麵孔。


    麵具人的臉五官歪斜,臉皮糾結在一起,沒有鼻頭,隻有形同骷髏一樣巨大的鼻孔,眼睛深陷,眼皮似乎是熔化了,把整個眼白遮蓋,隻有兩個不大的圓洞,露出一點眼球。


    這張臉,明顯是被大火燒毀過!


    而且,這張已經不似人形的臉上,隱隱還能見到黑線一樣的火焰紋。整張臉在銀灰色的月光照耀下,更加顯得死灰而詭異。


    段亦陽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人怕是被自己的劍燒毀容的吧,這要是不帶個麵具晚上出門估計會嚇死人的。


    看來自己是冤枉他了,以為他是戴個麵具耍酷。


    誰讓你的劍讓指環食欲大開呢,真不是我要把你幹成這樣。不好意思了!麵具哥。


    段亦陽歎息一聲,扔掉麵具,站起身來,看向吉普車,他可沒有忘記自己深經半夜的來這裏打架是為了什麽。


    幾個黑衣人看著那個乞丐般的年輕人看向自己,都齊齊地顫抖起來,渾身打著擺子。


    他們那個兇名在外的宮主都沒熬過兩個迴合,他們這些小螞蚱還不被分分鍾捏死?


    看著段亦陽一步步的走近,三個黑衣人終於是崩潰了,撲通撲通紛紛跪下,磕頭搗蒜地連聲求饒:“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段亦陽卻沒有心思去管這幾個在腳下瑟瑟發抖的人,隻是上前拉開吉普車的車門,把後排座上昏睡的美人兒抱了出來。


    祝小波一聲歡唿,急急跑上前來憐惜地輕輕撩開蘇曉曉臉上的發絲,輕聲唿喚著她的名字,身體也喜不自禁地蹦跳著。


    無意間身體已經緊緊挨著段亦陽,寬大的睡衣下,一對活潑的大白兔隨著她興奮的蹦跳有節奏的跳動著,就是擦著段亦陽赤裸的手臂也渾然不覺。


    段亦陽的心和眼睛都在蘇曉曉的身上,可是那兩團柔軟在他手臂上連續碰撞也讓他有點受不了,差點就噴了鼻血。


    強自按下身體裏遊走的邪火,趕緊把蘇曉曉送到切諾基上。突然,段亦陽發現脖子上的花錢在異動,開始發熱,並且不停地在段亦陽的胸口跳動


    段亦陽一怔,低頭看向胸前的花錢,但是花錢卻不動了,隻是有節奏地發熱,而且節奏越來越快。


    似乎是受到了花錢的召喚,懷裏的蘇曉曉從昏睡中,慢慢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趟在一個男人的臂彎裏。


    正要驚叫,卻看到了這個男人胸口上的花錢,不由得脫口而出:“玄女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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