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訴我原因麽?”薩克森公爵問。


    “我喜歡她,爸爸。”


    “為什麽喜歡?”


    “她很香,爸爸。”


    “還有呢?”


    “她很溫暖,不像媽媽那麽冰冷。”


    “你想她一直陪著你?”


    “是的,爸爸,求你了!”


    “還記得你的小狗狗班比麽?”薩克森公爵眸色變沉了,仿佛暴風雨前的大海。


    “爸爸,我會努力克製,我發誓,我不會再讓尖牙靠近她的脖子。”安卓瑞爾固執地說。


    上個月的某天,他實在餓極了,當他的寵物狗班比撲到他懷裏時,他忍不住咬了它,吸了它的血,爸爸被迫殺了班比。


    “要知道,我的孩子,如果你管不好你那兩顆小犬牙,我同樣也會殺了她的。”薩克森公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是安卓瑞爾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徹骨的含義令他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拉開床頭櫃,從裏麵拿出一幅素描畫像。


    隔著玻璃鏡框,他仔細地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畫像裏的人,他的動作輕柔,仿佛稍稍一用力,就會碰碎了畫中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些事。


    那是他生命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也是他活了上千年,最溫暖和最殘酷的記憶。


    那天遇到那個東方女孩之後,經不住他的苦苦糾纏,父親終於同意把她帶迴莊園,為此,他們付給了她那窮困潦倒的養父母五個金幣。


    時光飛逝,兩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安卓瑞爾快六歲的時候,他已經成功地克製住了上千次想要將尖牙刺進東方女孩脖子的欲望。


    因為他們現在是朋友了,她告訴了他她的名字——岫(音同“秀”)玉。


    現在,他已經完全不用克製就可以單獨跟岫玉在一起玩兒了,而岫玉則成了他的專職保姆兼玩伴,但是私下裏,安卓瑞爾把她當成最親密的朋友。


    一天,他和岫玉在花園裏捉迷藏,岫玉藏身在薔薇花叢中,安卓瑞爾憑借他超強的嗅覺很快找到了她,他從身後一下子朝她撲過去,同時大聲叫道:“我抓住你了,岫玉!”


    岫玉沒有提防,一下子被他撲倒在地,腦袋撞到了木質圍欄上,頓時暈了過去。


    安卓瑞爾嚇壞了,不停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喊:“岫玉,醒醒!”


    但是岫玉麵色蒼白,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安卓瑞爾又害怕又著急,用了瞬移到了他父親的書房。


    “爸爸,快幫幫我!”安卓瑞爾帶著哭腔道。


    “安卓,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能隨便用瞬移。”薩克森責備道。


    “爸爸,岫玉要死了,我怎麽喊她都不迴答。”安卓瑞爾終於哭了出來。


    下一刻,安卓瑞爾發現,父親已經不見了。


    “哼!不讓我用瞬移,爸爸為什麽要用?”安卓瑞爾一邊不滿地嘀咕著,一邊小跑著下了樓。


    快到花園邊時,安卓瑞爾聽到了家庭醫生科蒙正跟爸爸小聲說話。


    “公爵大人,岫玉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您是知道的,人類如果懷了血族胚胎,很快就會被嗜血的胚胎吸幹她體內的血,然後她會變成一具幹屍的。


    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科蒙叔叔一臉嚴肅說。


    “科蒙,我要她活著,我愛她!所以,無論用什麽方法,把那個孽種打下來吧。”薩克森公爵滿臉焦慮道。


    躲在薔薇叢中的安卓瑞爾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泰山壓頂不變色的父親臉上顯出這樣的表情。


    “不,赫爾,求你了,我要生下這個孩子,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的。


    我可以感覺得到,我想要生下他,我想有一個隻屬於你和我的孩子。”昏迷中的岫玉不知何時醒過來了,她神情激動地說著。


    安卓瑞爾的眼睛瞪得老大,印象中,父親的昵稱從沒有人叫過,即使是身為家人,他也隻喊過他赫爾蒙特,但是現在,他的朋友岫玉,正親昵地喊他赫爾,而他也並沒有生氣。


    “岫玉,對不起,我不能冒這個險,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陽光,沒有了你,我隻能永遠被黑暗包圍,所以,他必須死。”薩克森公爵一把將岫玉抱在懷裏,深情地凝望著她。


    “不,赫爾,如果你要打掉我們的孩子,我就死!”岫玉眼神中散放出堅毅的光芒,她從發髻上拔出一隻金簪,用尖利的那頭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好,我答應你,求你先把簪子放下,不然它會刺破你的皮膚。”薩克森公爵頓時慌亂起來。


    看到岫玉將簪子重新插入發髻中,他這才神情鬆懈下來。


    “岫玉,聽著!你知道我是多麽地愛你,所以,如果我發現他傷害到你,無論你怎麽恨我,我都會把他打下來的。


    如果你真的想生孩子,哪怕,哪怕你找其他人類生一個我也能接受,我會把你的孩子當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的。


    除了名分,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父親一臉激動道。


    “不,赫爾,我隻想生下你——的——孩子!因為,我愛你!”岫玉純淨的眸光再次刺痛了薩克森公爵的眼,他忽然間覺得,這世上根本無人能夠配得上岫玉的純淨。


    “安卓,你就要有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它現在就裝在岫玉的肚子裏,你喜歡麽?”薩克森公爵問。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花園裏的綠草地,岫玉正靠在秋千上搖晃著,她的身後是一麵開滿紫藤花的院牆,六歲的安卓瑞爾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心裏充滿了好奇。


    “我隻要永遠和岫玉在一起,至於她肚子裏是什麽,我才不關心呢。”安卓瑞爾有些妒忌道。


    對於岫玉肚子裏的小東西,他是有些生氣的,因為那小東西剝奪了他和岫玉一起玩耍打鬧的樂趣。


    自從那天岫玉暈倒之後,他便被父親禁止靠近岫玉身邊,就算是說話,也要隔著一碼的距離。


    好在岫玉會對父親的話陽奉陰違,當他去處理別的事物時,岫玉就會偷偷地把他抱在懷裏。


    當然,後來岫玉的肚子越來越大,他便不再要求坐在她懷裏了,他發現他的體重已經是岫玉無法承受的了。


    安卓瑞爾十分想不通人類為什麽會這麽脆弱,但是他卻由衷地喜歡岫玉。


    這是一個矛盾,就好比手心裏托著一隻心愛的瓷器,一不小心就會將它打碎,但是因為熱愛,所以總會小心翼翼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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