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後,隔壁38床過來串門兒了,她是個身材消瘦、長相清秀、二十出頭的青年。


    他的症狀與34床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總是對著窗外飛過的昆蟲自語,偶爾飛過一隻小鳥時,他就更激動了,手舞足蹈地衝著小鳥打招唿,好像他是它的同類。


    但是今天,窗外既沒有昆蟲,也沒有小鳥飛過,所以38床就覺得很無聊,他每次無聊時,就會來這裏串門兒。


    “34床,聽說你今天又挨電擊棒了?”38床坐到了34床的床邊兒,臉上的表情帶著濃濃的關切,如果忽略他的同款式的病號服,你肯定會以為他是過來探病的家屬。


    “那幫狗雜碎,他們不肯放我出去拯救小紫,我可憐的小紫,你瞧她的葉子都蔫兒了,她時時刻刻忍受著大青蟲的摧殘,嗚嗚!我好心痛!”34床說著,眼裏真的流出了眼淚。


    “唉!誰說不是呢?這幫雜碎就是毫無人性!上次大黃從牆角的狗洞裏偷偷溜進來看我,我剛喂了他一根火腿腸,他們就把大黃給趕走了!


    我真希望大黃能厲害一點,直接咬死他們!”38床揮舞著拳頭道。


    “對,咬死他們!”34床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沐晚被這兩人的表演給逗笑了。


    沒錯,在她看來,這兩人就好像是在演一出對口相聲,而她就是那個唯一的觀眾。


    就在此時,一隻鴿子忽然跌跌撞撞地飛過來,掉落在了窗台上,38床立刻緊張起來,一個健步躥到了窗口,整張臉都擠在窗子的金屬護欄上。


    這裏是精神病院,為了防止精神病人傷人傷己,所有窗子的內圍和外圍都安裝了結實的鋼筋防護欄。


    “小鴿子,你怎麽受傷了?告訴哥哥,是哪個狠心的打傷了你?


    什麽?是被一個老爺爺給咬傷的?現在的人怎麽都變得比狼還狠毒了?竟然舍得咬你這樣的小可愛?


    不行,我得出去,幫你包紮傷口!”


    38床說著就匆匆跑出去,然後重複了一遍34床的遭遇,被電擊棒打得口吐白沫送迴了隔壁病房。


    沐晚就這樣無動於衷地隔門看著,沒有一絲同情心。


    因為她覺得自己才是最該被同情的那一個,至少他們都是真·神經病,而她自己則是那個明明沒病,卻被人強製關進來的。


    這些天她早已習慣了34床和38床的妄想症,她覺得自己如果對他們動了同情心,說不定時間一長,自己會變成沐·真神經病·晚。


    晚上例行查房時,沐晚發現值班主任醫師劉醫生的臉色有些發青,不知道是太過勞累,還是身體不舒服。


    不過她對此同樣漠不關心,這家夥大概率是被原身的前男友胡慶陽那個雜碎買通了,所以才夥同這裏的護士一起,硬是把原身當成真正的有危害性的精神病患者來對待。


    原身被關進來整整三個月,無論怎麽向這個劉主任申辯自己沒病,他都選擇無視。


    34床今天一直都在絮叨著,說他的小紫多可憐,一直在等著他去拯救,以至於連晚餐都隻是隨便扒拉了幾口。


    看來在他的意識領域裏,是真的為那個子虛烏有的小紫在擔心。


    沐晚覺得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他的人生在幻想中依舊鮮活,不像她,隻能忍耐和等待出逃的機會。


    今天劉醫生很奇怪,從進病房開始就一言不發,跟在他身邊的護士小王隻好代替他詢問:“34床,36床,你們今天感覺怎麽樣?”


    “很好。”沐晚迴答。


    “不好,我要去拯救小紫,可他們就是不讓我出去!”34床很氣憤。


    下一刻,劉醫生忽然衝過來,就在沐晚以為他要用電擊棒教訓34床時,他忽然張開口,對著34床的脖子咬了過去。


    護士小王見狀大驚,趕忙將劉主任用力拽開,口中道:“劉主任,您消消氣,別跟個腦子有坑的病人計較呀!”


    三院的護士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壯年男人,為的就是遇到暴力傷人的患者時,可以第一時間把人控製住,所以護士小王力氣足夠大。


    劉主任被他強行拽開後,又被他的雙手死死抱住了腰,一時之間根本掙脫不開。


    忽然,他猛地一轉頭,張口對著小王的脖子就咬了過去。


    這一次小王是真的沒有任何防備,直接就被他給咬在了頸動脈上,霎時間鮮血噴濺,小王瞪大了眼睛,身子軟軟地倒下,口中還虛弱地叫著:“救……命!”


    劉主任則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雙眼頓時變得猩紅,死死抓住小王的雙肩,大口大口開始啃食著他的血肉。


    這一幕震驚了沐晚,她的第一反應是,難道劉主任因為長期接觸精神病人,自己的神經也受到了影響,忽然發瘋了?


    對麵的34床顯然也受到了驚嚇,慌亂地扯開病房的門逃了出去,邊跑邊喊:“吃人啦!吃人啦!小紫救命!”


    沐晚沒有跑,房間裏的慘叫聲肯定是傳出去了,而34床一直以來,除了踹門想逃出去拯救他的花花草草之外,從沒有任何攻擊性。


    她怕自己如果就這麽跑出去,會被走廊裏巡邏的保安當成傷人的罪魁禍首給來幾下電擊。


    所以她緊張地躲在床的一角圍觀,等待時機。


    她眼睜睜看著劉主任一口一口咬在小王的肩上,而小王顯然已經斷了氣,身子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果換成是其他的無辜群眾被咬,她肯定會用自己微薄的真氣打入他的死穴,但是這兩人都是一丘之貉,她才懶得管他們的死活。


    走廊外此時也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慘叫聲,沐晚意識到,這已經不僅僅隻是劉主任的個人行為了,應該是外麵有某種可以令人發狂的病毒已經傳播開來。


    這種時候,她就更不敢出去了,天知道外麵還有多少個像劉主任一樣發狂的病人?


    當劉主任將小王的整個肩膀都啃得差不多時,沐晚驚喜地發現,劉主任手裏的電擊棒滑落到了一旁。


    趁著劉主任剛剛咬下小王胸口一大塊血肉,正大快朵頤時,她飛快地貓腰衝過去,撿起了地上帶血的電擊棒。


    毫不遲疑,拎著電擊棒,對準劉主任的後心就來了一下。


    劉主任的身體霎時間抖得像篩糠,沐晚電了他足足三分鍾,確保他能夠暫時陷入休克後,才退迴了自己的床邊。


    殺人她是不敢的,畢竟這裏到處都有監控,她隻想電暈他以求自保。


    然而劉主任的身體抖過之後,並沒有像沐晚預料的那樣倒下去,他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晃了晃腦袋,又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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