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元先生和孫元義倆人上門了,元先生送了她一本《夢溪博錄》,據他說是他師祖李秦風所著的一本奇書,其中包含了天文、曆誌、律曆、音樂、醫藥、卜算等,相當於一本百科全書。


    因為沐晚不是他的徒弟,因此他給的這本書不是原著,而是由他手抄的複製本。


    為了沐晚,元先生可以說是違背了師門戒律,為此他自罰了三百藤鞭,打得自己半個月下不了床。


    孫元義送來的是兩名護衛——孫墨和孫白,他們是孫家世代忠仆。


    孫墨和孫白是一對龍鳳胎,因為根骨極佳,是天生練武的奇才,因此被家主賜姓孫。


    元夫人活過來後,病情也穩住了,元先生和孫元義商量著該送些什麽寶貝做診金。


    雖然元先生承諾了無條件為沐晚做三件事,但人家不開口,這三件事就遙遙無期,等於空頭支票。


    姐夫和小舅子倆人商量了許久,最後才定下了這兩樣作為診金。


    因為藍夫人看樣子是打算在上邽城定居了,而藍公子卻是生意滿天下,極少會在同一個地方常駐。


    一個單身女子,身邊隻帶了一個婢女,很容易惹來宵小之徒的覬覦,哪怕元先生願意護著她,有些事也是防不勝防的。


    沐晚原本就打算去經紀行打聽一下,看能否高價雇傭兩個會些拳腳的護院,以此來震懾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


    孫元義送來兩名護衛,可算是瞌睡了送枕頭,實在太貼心了。


    至於元先生送出的這本百科全書,價值就更高了,沐晚知道,元先生之所以能夠擁有如今的地位,一大半兒是因為學到了這本書的精華,才能夠恃才傲天下。


    這下子她對這家人的印象更好了,知書達理又懂得感恩,這樣的人家可以長期交往,因此她加快速度給元夫人治好了藥丸。


    上邽城遠離了公主的控製範圍,加上藍華清又去了金城辦貨,沐晚隻覺得空氣裏都是滿滿的自由的氣息。


    她帶著香草和兩名新得的護衛,把上邽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個遍。


    白天逛街、看景、吃美食,日落後貓在家裏研究那對寶貝戒指。


    可惜研究了許久,什麽滴血、水浸、火烤、土埋都試過了,金刺偏偏都毫無反應。


    無奈她隻能嚐試著修煉真氣有意識將真氣導入戒指,結果這對戒指就像是隻進不出的渣男,真氣給多少吸多少,除了戒身變得更亮了點兒,再沒有任何反應。


    沐晚覺得這東西大概還是跟她的緣分沒到,也不打算強求,隻是每天把修煉出的真氣分一半給它,以備將來真氣枯竭時,它能像那天給元夫人治病時那樣,反哺一些真氣給她。


    說白了,她就是把它們當成個真氣存儲罐。


    轉眼間已經到了上邽城一月有餘了,這一日沐晚睡飽後,正打算帶著丫鬟護衛去外頭吃當地名小吃雞絲碎麵,就看到元先生急慌慌跑過來。


    “出大事了,藍夫人!我舅兄剛從上邽城知府那裏得到消息,金城那邊發了瘟疫,朝廷已經發下詔令封城!”


    “封城?那金城的百姓豈不是隻能在原地等死了?”沐晚第一反應是瘟疫下百姓的慘狀。


    “藍夫人果然是醫者仁心,這種情況下沒有先想到自家夫君,而是憂心金城百姓,元某慚愧!”元先生一臉欽佩道。


    他聽說此事後,先想的是通知親友古舊,舉家逃離西北,去往京城或是江南避禍。


    “先生過譽了,這隻是一個醫者的本能反應而已。”沐晚一臉訕笑。


    她與藍華清畢竟隻是合作關係,雖然她也希望他好,但遇到危急並不會第一時間擔心他。


    不過既然元先生都把她誇成了聖人,她也不好意思再說趕緊逃的話了。


    了解了金城疫病的大致症狀後,她基本能夠判斷,這次的疫情是鼠疫。


    曾經被列為一號傳染病的鼠疫,在這衛生條件極差的古代,的確是極可怕的瘟疫。


    官方下令封城聽起來的確殘酷,但卻也不失為一種阻斷瘟疫傳播的不是辦法的辦法。


    據元先生說,這瘟疫一月前就從某個靠捕獵為生的小山村開始了,隻是鄉下郎中沒見識,沒能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判斷,以至於村裏人通過鎮上的集市,將這病迅速傳播開了。


    事發半個月,已經有幾百人病倒,死亡人數過百了。


    從醫科大畢業後,沐晚真正接觸過的大規模傳染病就隻有流感,雖然患病人數多,但通常不致命,大多數人不過是發燒、咳嗽,一周左右就好了。


    但是這一次卻是鼠疫,稍有不慎被染上,在這個人群沒有接種過鼠疫疫苗,特效藥鏈黴素也沒有問世的時代,染上鼠疫死亡的風險極大。


    沐晚自問不是神,也不是聖母,做不到為陌生人犧牲自己的程度,但是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她當即便列出了一個疫區管理方案:一、組織還有行動能力的人滅鼠、滅蚤;


    二、嚴格隔離病人以及疑似病人 ,隔離觀察期至少10天,凡是接觸隔離病人的,必須戴麵巾和手套,且每天將用過的麵巾手套用開水煮至少一刻鍾;


    三、病人分泌物與排泄物用石灰消毒,死屍用油布做的屍袋嚴密包套後焚燒。


    將這個方案交給元先生後,她拿出自己所剩的四千兩銀票,命孫墨去向孫家借十個家丁,然後去周邊城池采購藥品。


    她要盡快趕製出一批能夠緩解鼠疫症狀的藥丸,盡人事,聽天命,至於這些藥物能否被送到患者手中,就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事了。


    她還畫出了口罩的圖樣,請元先生幫忙想辦法,盡可能用紗布多趕製一批口罩,再用粗布趕製一批手套。


    孫元義與上邽城知府陶嘉年是同窗好友,他答應會竭力遊說陶嘉年,盡可能早的把藥丸送到疫區。


    整整三天時間,她都是起早貪黑地趕製藥丸,香草也是盡心盡責地給她打下手。


    至於孫墨和孫白兄妹倆,更是被她當成壯勞力使喚,成了她的專職搗藥工,但是他們非但毫無怨言,還時常用迷妹迷弟看大神的眼神看她。


    這個時代的人都很淳樸,大多數人也都心存善念,他們篤信神明,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在他們眼裏,沐晚這樣的舉措,跟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沒兩樣,並在心裏默默發誓,今後要誓死效忠於她。


    趕製完最後一批藥丸,沐晚起身,錘了下酸痛的腰,然後就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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