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急著趕路嗎?”


    萬萬沒想到,顧總突然在一個山巔邊停下車來,帶天寧看夕陽、雲海和落日。


    明明說了趕不迴去,會很危險。


    現在,卻在這裏浪費時間是?


    “你不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好看嗎?”顧沾突然說著怪話,不僅答非所問,竟還勾起嘴角在笑。


    她發誓自己今天絕對沒喝酒,爺爺的茶也不可能醉人。


    揣測不到顧總心思,她隻能點頭:“好看……好看。”


    又環顧四周,前麵懸崖,周圍荒山野嶺,她總感覺半夜這地方會有狼來叫月。


    “小的時候,全家人都會來山上避暑,有一次路過這裏,看到了和今天同樣絢麗的夕陽雲海。”


    顧沾迴顧從前,他也是有過溫暖家庭的人。


    “真好。”


    天寧走到顧沾身邊,衝雲海大喊一聲,“以後,我也要帶安安看最美的雲海!”


    顧沾迴頭望著她,好像天寧的人生,就隻有孩子了。


    “你要是讓安安認我做幹爹,也可以把他交給我來照顧和教養,你呢,可以去找一個愛你的男人享受愛情。”


    總裁居然開口表示,願意替她負重前行。


    抬頭迴望顧沾的天寧,看著他誠懇認真的眼神,心中充滿了感動:“那樣的話,你還怎麽娶妻,真想寡王一輩子啊?”


    開口就破了微妙的曖昧氣氛,不愧是她。


    顧沾又是不迴答,走向車子。


    天寧追上去問:“上次我說給你介紹女朋友的事,可以一直算數,等基地修好,我就找女性朋友們敘舊……”


    她很吵。


    但向來不喜歡吵鬧的顧總,今天卻沒嫌棄。


    天色晚,兩人開車到了一個小村外。


    “出不了山了,咱們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說。”顧沾將車開進村子,把幾個小孩兒吸引過來。


    “你們是迷路的人嗎,可以住在村盡頭的劉奶奶那兒,她家是開民宿的!”那些小朋友指路之後,車就到了一處掛燈籠的小樓前。


    “奶奶,是我。”


    顧沾下車,用極其溫柔的語氣敲門叫人,他從跟自己吵架後,就像變了個人。


    開門的奶奶穿著傳統服飾,頭裹白色巾帕,是個把自己收拾得精致規矩的老太太。劉奶奶一開門就抱抱顧沾:“你好久不來見奶奶了。”


    隨後,劉奶奶發現了他身後的天寧:“這孩子生得可真好看啊,是小沾女朋友嗎?”


    正想擺手的時候,天寧被顧沾握住手:“嗯,她比較害羞。”


    兩人走進屋子。


    天寧看到溫馨的小屋裏,擺滿了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女人身上穿著非常特別的衣服,那種衣料閃閃發光,不是尋常貨。


    “這是我年輕的時候,留洋在外一直穿傳統服飾。”奶奶給兩人倒水,向天寧介紹照片裏的自己。


    她老人家年輕時,把這種稀有的布料穿出去,是希望被更多人看見。


    “福光緞,閃閃發亮很吸引人,就是製作周期漫長,所以被商人們冷落。”天寧認出那布,讓劉奶奶眼睛裏泛起光來。


    現在的孩子,還有認識這種冷門布料的不多了。


    “孩子,你……”


    “奶奶,她是天師傅的女兒,天寧。”顧沾上前介紹。


    聽到天寧身份的劉奶奶拍著顧沾的手,喜極而泣,不由得轉過身抹淚:“你們還沒吃東西吧,奶奶去給你們煮麵條。”


    兩人想幫忙,被奶奶攔住:“長途累,你們去樓上等奶奶就是。”


    小樓有個天台,安靜寬敞,還看得到星星。


    天寧隨顧沾找藤椅坐下來:


    “顧總做事,果然是一點都不多此一舉,下午看夕陽故意耽誤時間,其實是為了帶我來見劉奶奶的吧。”


    她已經看明白,顧沾想讓劉奶奶,搭上自己複活霧紗產業的機會。


    “你覺得下午是耽誤時間嗎。”顧總不按套路出牌,又答非所問。


    不是,我……


    天寧承認,落日雲海是挺好看的,隻是花時間看風景,並不像他顧總的愛好。


    “奶奶年輕時,曾經和我爺爺有過一段忘年交的感情,她和我母親像又不同,和爺爺迫於輿論分手後,顧家隻有我認她是家人。”


    劉奶奶和顧沾媽媽的不同在於,她是被愛過的,隻因為世俗不許,才自己選擇退出顧家。


    “奶奶不被顧家認可,卻是唯一看到我被忽視、關心照顧過我的人,所以我願意叫她一聲奶奶。”


    顧沾講起往事,難得眼裏有光。


    要帶福光緞出山這事,涉及專業領域,天寧認真起來,問劉奶奶製作福光緞的水準。


    “像你一樣,是優秀的繼承者,她老人家也出國學習過紡織品商業化,和奢侈品品牌打造的相關知識。”


    顧沾說,奶奶是中途因為感情不順、自暴自棄,才隱匿起來的。


    其實,天寧在劉奶奶身上,也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兩人都是和豪門顧家有過感情糾葛的女人。


    隻是。


    劉奶奶傷了心,虛度光陰幾十年,而她,卻沒有沉溺其中自暴自棄。


    “給奶奶一個機會吧。”


    顧沾居然真誠向天寧發出請求,要知道,她眼前這個男人,可是海城最有權勢的家夥。


    “麵條來囉,誰先吃呀!”劉奶奶端著麵上樓來,滿麵開心,看顧沾指了指天寧,便放到她麵前,“快嚐嚐。”


    麵條很好吃。


    但天寧更在意劉奶奶對重新出山的想法,她邀請奶奶坐下:


    “我聽顧總……顧沾說,您就是福光緞的繼承者,您自己願意跟我合作,把這個好東西發揚光大嗎?”


    劉奶奶是驚訝的,也是願意的,她講出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她老人家之前以為藏在深山老林,可以治愈自己,沒想到換來的是對福光緞可能失傳的遺憾和後悔:


    “如果能重迴當年,我啊,隻想做個合格的繼承者。”


    沒人能比天寧更共情劉奶奶,她連忙抽紙,給奶奶擦去眼淚:“沒事,現在也來得及。”


    對啊。


    人生的路那麽長,什麽時候都來得及。


    眼見顧沾自己去端了麵條上樓來,天寧才看到總裁“自給自足”的另一麵。


    “顧著和阿寧說話,倒忘了你小子的麵。”奶奶破涕為笑,說下去給二人準備房間。


    剩下兩人麵對麵,都捧著大碗吃麵條。


    天寧覺得特別不真實。


    自己居然和顧沾在村子的天台,做這麽有煙火氣的事。


    “我和奶奶很投緣,顧總拜托我的事呢,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天寧打破沉默,告訴顧沾自己的決定。


    她迴去之後,要找紡織專家來,一起研究福光緞的工業化生產。


    “實在勉強的話,也可以拒絕我。”


    顧沾突然故意揚起嘴角笑一下,“給奶奶養老,讓她老人家衣食無憂後半生,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天寧咬著筷子,湊近顧沾:“總裁先生,原來你也會逗人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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