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安靜。


    水燒得很快,咕嚕咕嚕沸水聲打破了沉靜。


    然而在十二叔拿起茶壺泡茶時,我不小心看見了他袖口的衣襟下露出來幾條腥紅的疤痕,觸目驚心的紮眼。


    我心頭一跳,立馬看了看九郎。


    九郎拿過茶壺,淡笑著“泉山茶不應該是沸水衝泡,不過十二叔不常喝茶,不會泡也無所謂。”


    “就你們貴人懂茶,我這樣的粗人隻喝缸裏的水。”


    粗人?十二叔這樣子怎麽看都是貴家子弟,膚白貌美,姿態高雅,端著氣派,十足的高貴。


    ······不過他的手腕!


    十二叔說著話又看了看我,我連忙收迴視線,微彎嘴角,以示禮貌。


    便聽見他對著我說道“姑娘會泡茶嗎?”


    我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往他手腕上瞟。


    “我這裏沒有下人,要不你來幫我給這位貴人泡一壺好茶。”


    泡茶呀,挺簡單的。


    我站起來準備走到另一邊替九郎泡茶,九郎突然伸手拉住我,輕聲道“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下人。”


    嗯?此時疑惑的不是“她是我的妻子”這句話,而是沒想到十二叔嘴中那句話居然是這種意思。


    “幾年不迴漠城,原來你成親了,我以為你死在了京涼城。”十二叔笑容中帶著刻薄。


    “勞十二叔掛心,我好得很,十郎也好得很,趙叔死了。”九郎平平靜靜說著


    此話一完,十二叔忽然靜默,察覺他周身的氣息變了,仔細看著連眉毛都細微的顫抖了一下,不過他此時並沒有坐直了身子,抿著嘴,不知是笑還是傷心。


    我正想開口時,他突然說道“該死了,都該死了,我也該死了。”語氣平靜且幽冷。


    我聽著這話心裏有點難受,心情略微沉重。


    “小丫頭,你們找我有什麽事情嗎?”他突然揚聲對我說道,盡然沒了剛才的低落。


    我看了眼九郎,擠出一個笑容道“聽說十二叔的固色之術世間少有,穆蘭特來請教。”


    “原來是這樣的小事,我以為他又在躲追殺呢。”十二叔無所謂道


    十二叔這句我下意識看了眼九郎,如此這般輕鬆的語氣仿佛說出了九郎前半生的故事。


    九郎轉眸看看我淡道“無事。”


    十二叔很意外笑道“都知道哄人了,那位花小姐可會放過她。”


    “十二叔,你該吃藥了。”九郎一邊說話一邊替他倒了一杯清水。


    十二叔眼珠一轉,稍稍斜靠下身子乖乖的從身後小罐子裏取出一顆褐色藥丸,整顆放進嘴裏,眼睛都不眨咽了下去。


    吃完他還擦擦嘴角,看著我笑道“這藥苦是苦,但整顆吞下去便沒有味道了。”


    我心中一動,收迴視線,道“其實可以配上蜜餞。”


    “蜜餞,沒人給我做蜜餞。”十二叔的心情忽然低落,猶如萬念俱灰。


    正要準備安慰,十二叔又笑著說道“要不姑娘給我做一罐蜜餞,我就把固色之術傳授給你。”


    我瞥了眼九郎,他朝我輕輕點了點頭,我立刻明白了,笑著對十二叔說“好,以後十二叔的蜜餞我都給你做。”


    “不用,一罐就夠。”


    我的笑容一僵,心裏很像堵了一塊石頭。


    因為同意做蜜餞,晚上便留宿在十二叔這裏。


    隻是到了晚上,這裏一片漆黑,一盞燈也沒有。就算是站在外麵,也看不見月亮,黑漆漆一片。


    整個院子隻有風吹麵料的聲音,這可跟昨夜看見的漠城不一樣。


    而整個院子隻有我和九郎的房屋有些微弱的燈火,其他屋子像黑洞一樣恐怖。


    剛剛在屋裏呆久了便出來透透氣,趁著屋裏的燈光,我四處看了看。


    九郎坐在屋中看書,寂靜的很,這一點到真是很符合九郎的風格。


    看了九郎之後才發現為何連十二叔也沒有一點聲音,為什麽剛一天黑就睡著了?


    我若有所思的站了一會兒,正伸著懶腰,黑暗裏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嚇得我一激靈,連忙轉身看向屋中的九郎。


    九郎移開看書的視線,望著門外的我,輕輕搖頭。


    昏暗的房間裏,他的麵目模模糊糊,但依舊能察覺他皺起的眉頭。


    我趕緊走進屋,關上門站在門口,又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唿吸一滯,緊張道“十二叔怎麽了?”


    “他又在自殘。”九郎臉色凝重


    自殘?這兩字像螞蟻一樣爬上我的頭皮,難道他手腕上的疤痕是他自己自殘的!


    “他有一種病,成君說叫抑鬱症。”


    抑鬱症!這不是······難道花神醫真的是······我捂著嘴很是驚訝。


    九郎默默的撇了我一眼,我立刻平靜下來,這時又傳來一聲嘶吼。


    “要不要去幫一幫十二叔?”我焦急的問道


    “你在這裏別動,我去看看。”九郎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出了房間。


    我跟著他來到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沒入黑暗中,像卷入一場黑色的漩渦裏,此時盡有些害怕,便小心喊道“九郎。”


    “你別過來。”九郎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我些微鬆口氣,但還是緊盯著吞入九郎的黑暗。


    “你放開我······”盡管九郎進去,裏麵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還是沒減弱,這一聲一聲吼叫,聽著我心驚膽戰。


    九郎在裏麵並沒有聲音,但十二叔的聲音依舊很大,我緊張捏著門框,眼睛都不敢眨。


    “隔老遠就聽見鬼哭狼嚎。”突然,另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急切又清亮


    我慌張看去,一張熟悉的臉從黑暗中迅速竄過來,他突然看向我,趁著光發現他疑惑的眼神。


    他的目光仔細在我身上轉了轉,但並沒有理我,隻是快速鑽進了黑暗的房間裏。


    隨著他的到來,裏麵漸漸清靜了,但伴隨著他激烈的罵聲,這場景有點奇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在屋中來迴踱步,心急如焚。


    許久許久我站累了便趴在桌上睡著了,燈光微弱,門口兩個人沒有進屋,我被他們說話聲驚醒,但趴著並沒有動。


    兩人的聲音很低,但寂靜的空間裏,他們說話聲很清楚傳入我的耳朵。


    “你突然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麽?”這是花神醫質問的語氣


    “我說了我是陪她走走。”九郎似乎是看著我說的話


    語氣很溫柔且堅定,目光也很柔和。


    “你這樣有意思嗎?當初離開時再三保證不會踏入漠城一步,你的承諾呢?”花神醫很生氣


    “對不起。”一個聲音幽幽傳來


    九郎居然道歉了······


    我趴在桌上心頭一緊,腦子轟的一下炸開,鼻子酸溜溜,眼淚就流了出來。


    多麽驕傲的九郎啊,居然會道歉。


    “你······”花神醫愣住,話到嘴邊又咽迴去,他也轉身看向我。


    “玄已經很久沒有發病了,今晚這是怎麽了?”


    花神醫轉移了話題,語氣尤為擔憂。


    “大概是趙叔死了。”九郎幽冷的聲音淡道


    花神醫再一次氣衝衝說道“這些事情不要在他麵前提起,他受不了刺激。皇上讓我保住他的命,他死了我也活不長。”


    “或者他解脫了才是最好的選擇。”九郎淡道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執念,當初先皇交給他的固色秘術,怎麽能在他手上斷送,終歸是要找一個繼承人。可······你看他的脾氣,誰敢來這裏跟他學習。”


    “她可以······”九郎看著我柔聲道


    “她?哼!······但願”花神醫低嘲一聲後又停頓半秒,接著說道:


    “他剛剛吃藥時一直說要吃蜜餞,什麽意思?”


    “趙叔跟我講過,十二叔年幼時母妃會做一些小蜜餞哄他開心,隻有吃了蜜餞他才會笑。”九郎輕聲訴說著。


    “他之前從未提過蜜餞,今夜怎麽就一直說這個。”花神醫語氣疑惑


    “穆蘭答應給他做蜜餞,應是觸碰到年幼的記憶了。”


    “嘖,這姑娘莫非是來解脫他的?”花神醫居然笑著反問一句。


    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我閉著眼睛老半天也沒有動靜。


    正要睜眼時,身子突然一輕,我整個人被抱起來,耳邊響著一個又魅又輕的聲音“偷聽了多少?”


    我驚訝睜眼,緊抱著他的脖子,見他把我抱上床,我順手擦掉掛在臉頰上的眼珠,連忙滾上床,笑道“你們肯定是故意讓我聽見的。”


    “固色之術不難,你跟著他認真學,最快一個月我們就能離開漠城。”九郎站在床邊看著我


    我蓋上被子捂住臉頰不讓他看見我剛剛流淚了,疑惑問道“我若學會固色之術十二叔會怎樣?”


    其實我滿腦子都是那句“這姑娘莫非是來解脫他的?”難道我學會固色之術,十二叔就會······!


    “不知,也許會想通,也許會解脫。”九郎目色清淡,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


    “那······”我若不學,十二叔依舊有這個執念,說不定不會這麽快······


    “京涼城傳來消息,欣杭商廈地基已經基本完成,四五個月後完成建造,到時我們迴去剛剛好。”九郎轉移了話題,顯然不願多提十二叔的事情。


    我釋懷,不提就不提,但是我一定會幫助十二叔的。


    而剛剛九郎提及的欣杭商廈,就是我們最後給欣樂街建造的大樓定得名字,而那條欣樂街上獨立的杭記從此也將納入欣杭商廈。


    距離欣杭商廈開張還有七個月,這期間我不僅要準備最新一季服裝和盛大的t台秀,連欣樂樓也會重新開張,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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